我和往常一樣下班,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居然沒有見到宋傾的身影。而是在電梯口看到了倚在牆上的羅靳予。他見我出來,便直起身朝我走了幾步。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想起了何易燊。下意識的問道,“易燊醒了嗎。”
羅靳予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沒有,應該還要睡一天。他最近累了,我特意加大了劑量。讓他休息幾天吧。”
我點了點頭,雖然何易燊表面上並沒有那麼在乎。但是官雲芝多少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我想,沒有一個人能接受自己的親生母親對自己充滿了算計,就算從小就知道。也改變不了那種對血緣關係的依賴。
羅靳予轉身摁下了電梯的按鈕,對我說道,“我讓宋傾走了。難得有空,我們散散步。走回去吧。”
我想,羅靳予應該是有話對我說吧,所以我也沒有拒絕。跟着他的步伐一起離開了公司。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羅靳予一直都沒有開口,他只是低垂着頭,看上去心事重重。我也沒有打擾他,等他想好了,再開口。
“樑旖,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我知道,我這個決定可能會很令人驚訝,甚至連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氣,但我真的一點都不後悔。我笑着點了點頭,篤定的回答,“恩,想好了。”
羅靳予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我,他認真的說道,“既然這樣,我希望你能和易燊一起回英國。”
“爲什麼?”
“官雲芝有一點說的沒有錯,英國的醫療條件確實比國內好很多,而且,那裡的環境也適合易燊調養身體。”說完這句話,羅靳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猶豫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你既然答應了替易燊生個孩子,我想,不管怎麼樣,你也應該離開海城,這一點,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用力的捏了一把,劇烈的痛感蔓延了我的全身。是啊,我總不能讓顧正南看到我懷着別人孩子的模樣,雖然我堅定不移,但這樣的事情,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我不想何易燊離開了,還會被人詬病,所以,羅靳予的話,是正確的。
我低着頭,沉默了很久。雖然我相信他的話,也認爲該這麼做,可是想到要離開海城,我還是有些不捨,身體像是突然被掏空了的感覺,連思想都沒有辦法集中了。
“既然你答應替易燊生這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子出現的目的,他都是易燊的骨肉,所以,在你懷孕期間,我也會好好的照顧你,直到孩子出生爲止。”
我木訥的應着,卻沒有把羅靳予的話聽進去,就這麼要離開了,我的心開始變得彷徨不安。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好的選擇,我只知道,我只能這麼選,沒有退路。
我一直沒有開口,羅靳予就這麼一直看着我,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我們兩個彷彿成了異類。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就像我沒有辦法阻止時間的流失,三個月的時間,只是一眨眼,我要做的只是讓何易燊安心的離開,讓我以後回憶起他的時候,不至於內疚到無法自拔。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我低聲的問道。
“後天吧。”
“嗯。”我點了點頭。
我開始盤算着,離開之前,我應該做些什麼,除去今天,我還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我到底要不要去見顧正南,見到他之後我該說些什麼,他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因爲我這個決定,對我徹底的失望。
“羅靳予。”
“嗯。”
“我想先回家一次,你把後天飛機的時間告訴我,我們直接在機場見面吧。我……回去收拾一點東西。”我只能這樣解釋了,其實,我要整理的並不是行李,而是自己的心。
羅靳予是個聰明人,即便我不說,他也應該已經猜到了,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一路陪在我旁邊,跟着我回了家。他與我到了別之後,也就離開了。
我站在別墅的門口,怔怔的望着旁邊的那一棟,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棟別墅裡的燈亮過了,三個月來,一次都沒有。可是明天就是三月之期了,即便他再一次的亮起,我也沒有機會看到了。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就免不了涌現起一股濃濃的傷感。
我拿出鑰匙開門,可能是很久沒有回來了,鑰匙插進鎖芯之後,似乎不像以前那麼靈活了,我用了很大的勁才轉動門把手,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原來,連房子都是認生的。
我踏了進去,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氣味,我的手下意識的放到了牆上的開關上,卻突然沒有了摁下去的勇氣。我記得那一次,也是在這裡,同樣的場景,還有意外出現的顧正南。我緊閉了雙眼,回憶起那一幕,他的大手貼在我的腰間,我被抵在牆上,空氣裡到處瀰漫着他的味道,淡淡的菸草味,還有那熟悉的呼吸聲。顧正南吻1住我的脣,吐露着滿腔的思念,他不斷的加深這個吻,我也一點一點的懷裡沉醉。
我呆愣了很久,那些期盼的畫面並沒有出現,那個我牽掛的人,也不在眼前。我有些失望的開了燈,望着眼前一點都沒有改變的房間,陡然間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棟房子裡的記憶佔據了大部分的腦海份額,我想可能是因爲顧正南。之前一個人住在小公寓裡的時候,永遠都在重複着自己的生活,等待和期盼,等待一個不在乎我的人,期盼一份不可能的愛情。但當這些都變成了現實,我的生命裡開始漸漸多了許多色彩,也多了很多情緒,開心,失望,悲傷,痛苦和感動。
我踱着步子走進客廳,每走一步,心情就沉痛一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裡都有顧正南的身影,我好像着了魔一樣,眼裡,心裡,腦海裡,全都是他。
我低頭輕笑了一聲,人大約都是這樣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念。就像何易燊那樣,我總是把他的好當成理所應當,直到他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我纔開始慌張,才發現他對我是如此的重要。
後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我答應何易燊替他生個孩子,一旦懷上,這次離開,至少是一年的光景。一年內,能發生多少事,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我怕我一旦去設想,就會動搖這個念頭,但我不能這麼做。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胡思亂想了一夜,什麼都沒有想清楚,不過,也罷,有時候想的太清楚,反而不是什麼好事。我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打起精神,離開了家。只有一天了,我必須得做點什麼,除了顧正南之外,我還有許多放不下的,譬如我的朋友。
我離開家之後,直奔了醫院,不管怎麼樣,在離開海城之前,我必須見一下陸以沫,不過,我還是決定了不告訴她,不想讓她替我擔心。
陸伯伯的身體恢復的很不錯,雖然肯定不能和之前相比,但是也已經算是個奇蹟了。我到了醫院的時候,陸伯伯正在休息,我看了他一眼之後,就和陸以沫離開了病房,留下沈青在那裡陪着。
我和陸以沫到了醫院的小花園裡,剛到了春天,雖然枝椏上已經開始冒着綠色,但大抵還是蕭條的。我拉緊了大衣,儘可能的看上去平靜些,淡淡的說道,“以沫,我會離開海城一陣子。”
“嗯?”陸以沫疑惑的望着我。
“你知道,易燊的時間不多了,羅靳予建議他回英國調養一下,我也會跟着一起過去。”我說話的時候很冷靜,應該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傷感。
陸以沫輕嘆了一口氣,回答道,“恩,你去陪着他也好,大概也只有你在他身邊,纔會讓他走的安心一點。”
說完這句話,我們就扯開了話題,閒聊起別的來,我不想把離別的情緒渲染的太過濃郁,雖然我的離開不止三個月,但並不代表我就不回來了。海城這個地方,有太多我割捨不下的情感,我相信,我一定會再踏上這片土地的。
離開醫院之後,我去了林皓的工作室。工作室已經重新裝修過了,只是比起之前,少了好幾個人,林皓說是不想發展的太快,所以現在的業務量也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閒暇的時候,連林皓都開始提起了畫筆,做起了設計。建築設計到底是他的夢想,比起剛來海城創業伊始,我看得出來,林皓的性格比先前開朗了不少。
我到了工作室的時候看到了孫琦,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告訴我,說林皓在辦公室裡做設計,有個項目比較頭疼,所以林皓親自接了下來。和他寒暄了幾句,我就朝着他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因爲是玻璃門,裡面的情形一目瞭然,我看到林皓低着頭認真的在紙上圖話着,一時興起,也沒有敲門,就直接走了進去。我站到他旁邊看着他筆下的草圖,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說道,“恩,看來你的技術並沒有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