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芳不屑地嗤笑一聲,冷眼看着宋安然道:“賤人生的孩子果然是這般上不得檯面,哪天我要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宋華成的女兒,免得他被你那個賤人媽戴了綠帽子還不知情。”
宋安然臉色大變,捏緊了手上的袋子,冷笑道:“那你應該也去給你和宋雅寧做一個鑑定,免得到時候將別人生的女兒當成個寶似的,那可就太丟人了。”
“宋安然,這就是你對長輩說的話嗎?”胡玉芳已經伸出手來,卻被宋安然用手臂擋住。
她當真還以爲她還是以前那個被她隨意揮巴掌的小女孩嗎?宋安然要緊了脣,本來在父親的病牀前她是不該如此不講理,只是天意難爲,她要再不動手就正要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宋安然會到剛纔的長椅上坐下來,直到方纔的怒氣慢慢散去,她才感覺到有一絲的恢復。可是不知爲什麼,心跳卻是更加厲害了。
宋安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不管她在胡玉芳面前是如何地理直氣壯地大聲宣佈自己就是宋華成的女兒。可是血緣是騙不了人的,爲什麼,偏偏是宋雅寧和宋華成的血型相同,現在她就是用剛纔的那套血型很可能是和母親相同的理論來安慰自己都顯得蒼白了起來。
如果她不是宋華成的女兒,那麼她又是誰的女兒,她的家人都在哪裡?
此刻宋安然無比渴望見到周定琛,從他答應幫她的時候她就已經下意識地要依靠着他。現在她十分需要他在身邊,告訴她,她是宋華成的女兒。
只是他還在香港啊,隔着A市幾千公里的距離,她就是想觸摸也找不到一個方向。
恐懼,害怕在心裡彙集成了一陣陰雲,它們在颳風,它們在下雨。宋安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笑話,被母親拋棄,現在很有可能一直疼愛着的父親也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如果現實對她真的那麼殘酷,那麼她現在要怎麼做?
“還能站起來嗎?”在宋安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的時候,有一隻大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宋安然眨了眨眼睛,順着那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往上看,出現在眼睛裡面的正是心心念唸的人。
他修長俊朗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逆着光,帶着一絲恍惚和不可確定。心跳地越來越厲害,眼淚也越來越洶涌,緊緊地抓住那一雙手撲到他的懷裡。
“周定琛,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宋安然抱着他,他不是應該在香港嗎?不是說要一週之後纔回來嗎?
現在也不過是剛過了三天,還有一大半的時間呢。
“怎麼,不希望我回來?”周定琛揉着她頭上毛茸茸的細發,動作很輕柔,像是手上的力度再大寫她就會被揉碎了一樣。
他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長椅上一個人孤零零的,背影都沾上了孤獨的氣息。在接到他的電話時,他正在處理善後的事。也不知道是誰沒良心地一直催促着他回來,結果人一出現卻是滿不在乎地說,你怎麼來了?
說的好像她不希望看到他一樣。
宋安然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促狹,在他的懷裡拼命地搖頭,悶哼着聲,卻無法說出一段連續的話來。
“家裡有一隻不聽話的小貓,離開那麼久,總是要抓緊時間回來照看一下小貓有沒有闖禍。”
聽着周定琛有力的心跳,細數着他飄蕩在耳邊低沉動聽的嗓音,宋安然感覺到自己一直漂浮着的心終於找到了停泊的港灣。
“我是闖禍了,還不小。如果爸爸因爲我而......這輩子我都不會我自己。”特意避開了那一句,經過這麼一件事情,她變得很膽小,就連話都不敢亂說了。
之所以會有烏鴉嘴這個名詞出現,大概也是因爲曾經真的靈驗過。她害怕,整個人像是掉進了無底的深淵。不光是因爲身世的疑團,還有父親的生死。
現在宋安然只希望爸爸能夠早點醒過來,那些是不是他女兒的事情都會變得不重要。只要他活過來,她什麼都願意。
周定琛不由自主地將宋安然小小的身子抱緊了些,她在顫抖,她在害怕。眼角掠過她手中的一個袋子,融化了的冰激凌,混合着血跡。因爲她太用力,指甲已經將袋子都戳破了,從缺口的部分流出一些紅白的黏狀流體,看上去帶着一種觸目驚心的噁心。
“安然,你手上髒了,我幫你擦乾淨。現在沒事了,不要擔心。”周定琛拿出手帕,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將她黏黏的手擦乾淨。
目光落在她恐懼的雙眼上,那是一種對死亡的懼怕。她呆呆地任由着他的動作,直到周定琛要將她的袋子拿來,她才猛然醒了過來,警惕地看着他。
周定琛覺得心疼,一手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龐,順便爲她擦乾了眼淚。在對上她腫得跟個核桃一樣的眼睛時,心在一陣一陣地抽痛着。
“安然,袋子已經破了,鬆手吧。”
“不,周定琛,我不能鬆手。要是我一鬆手爸爸就再也回不來了怎麼辦,都是因爲我,如果他不是要去跟我買冰激凌的話,他也不會出事。在吃飯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可是卻沒有多想,他竟然也一直瞞着我,他都沒有告訴我他心臟有問題。”
宋安然推開了周定琛的手,往後退了幾步,看着緊閉的手術室的大門。時間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爲什麼爸爸還沒有出來?
袋子早就已經被她的動作攪得不成樣子,好不容易已經擦乾淨的手都被弄得一團黏黏糊糊的,宋安然也不在意,渾渾噩噩地死盯着手術室反向看。
“安然,你清醒一點,這不是你的錯。”周定琛強行將她的手掰開,將那一個抓着不成樣的袋子扔進了垃圾桶。
宋安然見狀,要去翻垃圾桶,卻被周定琛攔住。她氣不過,在他後背捶打着。
“周定琛,不要讓我恨你。”宋安然撕心裂肺地咬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