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兒時

“爹,娘,孩兒回來了!”

這似乎是一個夏天,一個男孩子稚嫩的聲音清脆地響起,蓋過了窗外的蟬聲鳥鳴。“沙沙、沙沙——”風將屋後的樹葉吹得一陣陣響起。這個夏日的午後,因爲這些聲音,這個小屋子顯得格外寧靜。

“爹,娘,孩兒回來了!”

小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沒有聽到迴應的聲音。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小屋子的門口,一身粗布麻衣,光溜溜着一雙小腳,左手拎着一雙草鞋,右手提着一條比他的小腳大許多的魚。臉上還粘着些許泥巴,微微咧開嘴笑着,露出一顆門牙,而另一顆門牙在昨天剛剛被他爹拔下。

“爹?娘?”

小男孩原本一臉的笑容,此時卻僵住了表情,清俊的眉宇間微微一蹙,語氣也變得低小了許多。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小男孩才悻悻地走進屋子,“真是奇怪,爹和娘都去哪兒了,這個時候竟然不在家?我跟玉素抓了魚,還想讓他們誇誇我呢!”

小男孩將左手中的那雙小鞋子隨手一放,鞋子便“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他無奈搖搖頭,“等他們回來了,我再向他們炫耀吧!”

小男孩說罷,緩緩地走進廚房,將右手中的魚放到廚房中的水缸裡,看着那條不知名的魚在水中又遊動了起來,小男孩的臉上又浮上了一絲微笑,“我又有魚湯可以喝了!”

小男孩獨自一人蹲在水缸旁邊看了水中的魚許久,也沒有聽到自己的爹孃回來的聲音,他的心裡頓時也有些慌亂了,只想快點見到自己的爹孃,“魚兒魚兒,你不要急,我這就去找我爹孃,然後你就可以成爲最好吃的魚湯了!”

小男孩說罷,便站起了身子,匆匆跑了出去,雖然一雙小腳有些發麻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只是腳步稍稍慢了一些,比起他剛剛從池塘旁邊回來的時候,那速度要慢了許多。

“牛大爺,你看到我爹孃嗎?”

前面走來一個身後揹着一捆木柴的白髮老人,小男孩腳步也沒有停下來,就開口問了。

白髮老人一臉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哦嚯,雲洛啊,別跑得這麼急,會跌倒的!”

“我找我爹孃!”小男孩突然就停下了腳步,揚起頭,額頭上微微滲出了些許微汗,這個孩子的雙眸怎會如此明亮?

“我剛剛從後山撿柴火回來,沒有見到你爹孃啊,你爹孃不在家會去哪?”白髮老人依舊一臉溫和的笑容。

小男孩聽到這裡,便又跑了起來,“那我再去找找!”

聲音纔剛剛落在,小男孩的身影就飛遠了。

“錢大哥,你看到我爹孃嗎?”

前面又迎來一個一手牽着一頭水牛的壯年郎。壯年郎聽到小男孩的聲音,便低下頭,看着這個高不過他肚臍眼的孩子,道:“沒看到,你小子,都多大了,還這樣到處找爹孃,你羞不羞啊?”

“不要你管!”小男孩擡起右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後又跑遠了。

一直到傍晚時分,小男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爹孃,他只覺得肚子餓得在一陣陣地叫囂。

“爹和娘到底去哪裡了?”他嘴裡低喃着,已經走出了村子,也沒有找到自己的爹孃,他無奈只能緩緩地走向村子裡走回去。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累了,也跑不動了。

在村口,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小男孩欣喜,急忙又加快腳步,向小女孩小跑而去。

“玉素,你見到我爹孃嗎?”小男孩今天似乎已經習慣了問這句話,即便遇到今天才一起玩耍的小女孩,他還是忍不住要問,雖然他也覺得她不會知道。

可是小女孩卻一臉鄙夷地看着小男孩,“夏雲洛,你爹孃到處找你,你還敢問我有沒有見到你爹孃?剛剛你娘纔來我家找你呢!”

“哎呀!對了,是吃飯時間了,我爹孃應該自己回去了!”小男孩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又跑了起來,這一次的方向是家裡,“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吃飯了,不然我娘都不知道我抓了魚回去!”

小女孩在小男孩的身後,無奈地搖搖頭,“怎麼還是這個毛毛躁躁的性子!”

小男孩又跑到了家門口,卻見屋子的門半掩着,他一臉的笑容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裡邊傳來低低的聲音——

“天奇,沒有了明懸劍,我還是擔心你的身體……”

“沒事,這樣反而可以慢慢適應了這裡的生活,讓我們過上平凡的生活。我不再是江湖上的大俠,而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和你還有洛兒過着平平靜靜的生活。”

“嗯,這樣對洛兒也好,沒有了明懸劍,雖然你的功力會慢慢衰竭,但是你還是能夠讓我們娘倆過上安定的生活。”

“是啊,想來洛兒也有六歲了,我們來到這裡也有六年了……”

“……”

小男孩站在門外,將屋內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一點都不後悔,即使變成一個沒有武功的人,我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聽到這,小男孩實在是聽不懂自己的爹孃在說些什麼,他很多時候都能夠聽到自己的爹孃兩個人說着些他聽不懂的話。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他已經習慣了,一點也不好奇,也不覺得奇怪。

小男孩淡笑,急忙推開屋子的門,門“咔喳——”的一聲開了,小男孩匆匆走進去,“爹,娘,我回來了!”

“洛兒,你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你!”

這是一個溫柔的聲音,小男孩的心田頓時一暖,睜開雙眼,看着前方……可是前面的人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直至看不見。

“爹!娘!爹——娘——”

小男孩心頭一震,急忙向前跑去,可是自己的周圍已不在是那個溫暖的小屋子,天空開始不斷地下雨,雨滴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身體,刺骨的冷氣遍佈全身。

全世界都是黑暗的,全世界都是水,要被黑暗壓垮了,要被冷水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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