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灰灰邊走邊看着天上飛來飛去的“美食”,肚子實在餓了,問道:“大俠,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點東西?”
“過了破碑山,就有地方打尖用餐--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有命的話!”
“什、什麼?”朱灰灰有些吃驚,這位大爺不是過山就要把自己喀嚓了吧?那也太現實了!
“如果你是殺手,第一次行動失敗了,之後會怎麼做?”
朱灰灰道:“當然是藏起來逃命要緊哪,難道還等人家找來報仇不成!”這麼淺薄的問題也來考人,當他是白癡嗎?
楓雪色橫了他一眼:“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膽小怕死?”
朱灰灰訕訕而笑:“那--那就等機會,開始第二次行動,接着殺,直到有一方死絕了纔算完!”
大爺,人家那不叫怕死好不好!那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老命還在,總能報復回來--哼哼!別看你現在是爺爺,老子比較像孫子,但只要你不“喀嚓”掉老子,早晚有一天,咱爺孫兩個調過來!咳,雖然機會很渺茫……
“前面不遠,就是孤鷹澗。我們要去破碑山,孤鷹澗是必經之路。”
朱灰灰停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俠,您的意思是說,昨天晚上那些人,會在這個叫孤鷹澗的地方等着咱們?”
這傢伙也不很笨嘛!
楓雪色略帶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也許是昨天那些人,也許還會有別的人。”總之肯定會有一場殊死相拼。
朱灰灰愁眉苦臉地道:“我不明白啊,他們爲什麼一定要殺咱們……殺你?”
“江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說得清楚原因的。”
楓雪色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誰買了見血樓的殺手來對付他或者……這個傢伙。自己雖然不懼,身邊這傢伙卻不讓人省心--嗯,見血樓不是一直摸着自己的行蹤跟下來的吧?老這麼糾纏也很煩人,那麼……
他突然頓步,道:“前面就是孤鷹澗了。”
朱灰灰定睛看去,只見兩座陡峭的山峰筆插入雲,其間相隔百十丈,以一架棧橋相連。棧橋懸空,手臂粗細的鐵鏈上鋪着木板,寬約四尺,兩側各有三根鐵鏈做扶手,山風強勁,吹得橋體不住搖,雲霧在橋上下漫過,觀之如巨蛇橫波。
朱灰灰的心那叫一個涼喲!要是從這橋上掉下去,到底下就是一塊肉餅哪!
他哆嗦着道:“大俠,這橋這樣險惡,敵人都不用出來,只要等過橋的時候,斬斷橋索,咱們兩人就得歸位了!”
楓雪色看看他驚懼的面容,溫言問道:“你很怕?”
“你……您難道不怕?”不怕纔怪!吹牛誰不會哪!
“怕也要過,不怕也要過,怕有什麼用?”
“可我……我還是怕……”
這傢伙滿腦子豆腐,跟他說這些真是廢話!
“你從橋上走過去!”
朱灰灰怒目而視:“爲什麼讓我去?”要殺人就直接下手,少來借刀殺人那一套!當他看不出來麼?
“你覺得,敵人是要殺你還是殺我?”
“殺你!”回答得斬釘截鐵,然後聲音又軟了下來,“可是他們以爲我跟你是一夥的,所以也不會放過我的。”而且人家嫌他礙手礙腳,第一個就是先宰他--昨天晚上就是這樣。
“所以,纔要你先過橋。”
“不要!”朱灰灰怒聲道。想拿老子當誘餌,門都沒有!
楓雪色覺得很無奈,跟這怕死鬼沒法講道理,只要將劍放在他那個小黑脖子上,比說什麼都強。
楓雪色檢查着棧橋邊上的鐵索,發現這一邊沒有被破壞,很好,與自己料想的一樣。他直接把劍放在朱灰灰的脖子上,道:“要麼,過橋;要麼,你就躺在這裡!”
朱灰灰又驚又怒,罵道:“*!”
楓雪色也不惱,只是“錚”的一聲,將寶劍抽離了劍鞘。
那把劍映着朝日,冰寒沁骨,刺激得朱灰灰頸子上起了一層小麻點,眼睛也被那鋒芒晃得睜不開。
他兩隻手護住脖子,二話不說,向後轉,忍氣吞聲地向棧橋走去。
楓雪色忍不住微微一笑,雖然欺負一個……一個軟柿子有點不太好,不過,誰讓這傢伙吃硬不吃軟呢!呵呵!他最大的優點,就是絕不做無謂之爭。
走到棧橋邊,朱灰灰向懸崖下望了望,立刻又縮回頭來,下面深不見底,望着都覺得眼暈,想到可能會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橋被人砍斷掉下去,他就覺得心肝俱顫,兩隻腳好像不是自己的,說什麼也不肯踏上去。
楓雪色食指輕輕在劍背上彈了一下,發出龍吟般的聲音。
朱灰灰知道這是警告自己呢,咬咬牙,閉上眼睛,終於踏上棧橋。
懸浮的棧橋突然受到外力,立刻晃盪起來。
朱灰灰驚得魂差點散了,立刻趴下,雖然沒被嚇得尿褲子,但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他回頭望了楓雪色一眼,悲痛欲絕地道:“大俠,永別了!”
楓雪色看到亂髮掩映中那雙滿是淚的烏黑眼瞳,不知怎麼的,心微微軟了一下,轉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如果……我不幸那個啥了,拜託您照顧我家花花,平時給口吃的就行,別喂太胖,不然被人盯上再把它紅燒了……”
楓雪色失笑:“放心!那頭豬交給我了,不過我覺得它做粉蒸肉比紅燒好吃。”他用劍拍了一下棧橋的鐵索,表示不耐。
“嗚,花花,老子對不起你!”
朱灰灰不敢再找理由耽擱,只得哭喪着臉,四肢着地向前爬去--這橋晃晃悠悠,還是用爬的安全點!
一邊慢慢地匍匐前行,一邊膽戰心驚地琢磨:如果我是殺手,會怎麼安排這一場伏擊?
斷橋當然是最省事的!但橋這一端的鐵索是完好的,那麼,那些人應該是在橋的另一頭下手,只等自己爬到中間的時候,他們砍斷橋。這樣的結果雖然很可怕,但自己只要抓住這鐵鏈不鬆手,說不定就不會墮下去摔死!
不過,楓雪色爲什麼讓自己先過去呢?絕不只是爲了讓自己當出頭椽子的!嗯,因爲殺手要殺的主要是他,只要他不過橋,殺手就不會砍斷橋索,否則楓雪色過不去橋,他們還殺個屁啊!
這麼說來,自己真正的危險,是在過橋之後--剛過橋他們也不會動手,會麻痹楓雪色,假裝這邊沒有埋伏,放他過到橋中央,然後敵人再殺將出來,將咱二人一鍋燴了……
如果是這種情況,自己要怎樣應付纔好?又或者,敵人在橋兩側都設了埋伏,那自己豈不更沒救了?
他心裡七上八下,也想不出個好主意,距離橋的那一端,卻越來越近了!
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十五丈……
朱灰灰頭上開始冒汗,明知道一踏上陸地就是自己的死期,卻仍不得不往前爬,真想一輩子賴在橋上啊……
他擡起手,在額頭上抹了抹,睜大眼睛向前面看去。
對面的山峰近在眼前,薄霧繚繞,樹木扶疏,一座簡陋的草亭掩映其間,一點異樣都沒有,要多安靜有多安靜。
朱灰灰忽然膽氣一壯。
靠!幹嗎自己嚇唬自己啊!什麼殺手啊、埋伏啊,這一切都是楓大爺猜的,也許根本就沒有呢!
想到這點,不由精神一振,他加快速度向前爬去,快點上岸吧,這橋的別名八成叫奈何橋,真不是給人走的……
在距離峰頂不到十丈之處,忽覺身邊有微風撲過,怔然擡頭,卻見楓雪色的影子在身邊一閃便已掠上峰頂。
峰頂樹叢中,突然躍出數個人來,楓雪色清嘯一聲,長劍已然出鞘,擋在棧橋前,衣袖飄飄,與那數人鬥在一起。
朱灰灰抱着頭趴在棧橋之上,不住地叫苦。楓大爺沒有猜錯,對面真的有埋伏!而且都是熟人--昨天見血樓那十二生肖使!
那十二人此進彼退,長兵短刃、雙掌軟索,配合十分默契,朱灰灰的目光隨着楓雪色的身影打轉,沒多一會兒便被晃得眼花繚亂,不得不承認,楓大爺雖然衣服已不甚白,可是身姿飄逸、灑然出塵,實在好看得緊!
現在的情景,他是爬上峰去還是繼續趴在橋上?兩個選擇似乎都很危險……
“撲通”一聲,有個東西摔在他的面前。朱灰灰嚇了一跳,緊緊抓住搖盪的棧索,定睛看去,卻是曾經企圖挖掉自己眼珠子的那個妖精女人--蛇上使!
朱灰灰叫一聲“不好”,“嗖”地轉身向後爬開十幾步。回頭卻見那蛇上使根本沒有追上來,只是蜷縮在橋板上,眼睛瞪得跟牛似的盯着自己,身體扭成一個奇怪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朱灰灰心念一轉,往回爬了兩步:“美人姐姐,你可是身體不舒服?”
“……”
再往回爬兩步:“美人姐姐,你的架子好大哦!”
“……”
直接爬到面前:“美人姐姐,莫非你不能動了?”難道她是被傳說中的點穴了?
“……”
哈哈,看來這妖精是真動彈不得了!朱灰灰心中邪念頓起:“美人姐姐,我來救你!”伸出一雙爪子,向蛇上使的懷中摸去。
“唔……好軟!”他狠狠地在蛇上使的胸前掐了兩把,使勁地調戲了一下,又嘿嘿賊笑着開始翻東西,“這個小綠瓶裡裝的是什麼?啊,是五毒水,夏天驅蚊子最有用了!這個包包裡的是紫茉粉麼?雖然聞着香,可是我娘說這東西往臉上擦,臉會爛的!這個盒子裡的應該是碧蟾脂,沒什麼用處,又不能拿來擦手,碰到皮膚就滲透進去,滲進血脈會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