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盞花、蠟菊、玫瑰、茉莉、丁香……鄭家收購這麼多原料做什麼?難道他們準備對柳氏商行下手?柳家的貨源還有海運,不可能一下子掐斷。難道……”蕭然陷入沉思中。
“船家,改道錢塘江到餘杭去,工錢我加倍出。”蕭然道。
“好嘞,爺給錢去哪兒都成。”爲了避免麻煩,這艘船已經被蕭然包下來。兵荒馬亂的賺錢不易,難得遇上個富人,自然不會推脫。
耳旁忽然傳來小兒啼哭之聲,蕭然側目望去,遠遠地岸上一羣孩子在田埂上走着,雖然隔着樹,對面的景象時隱時現。長長的一隊人中,除了四五名成年人,其他的竟然全是孩童,大的十一二歲,小的尚不能行走,在孩童的啼哭聲中緩緩前行着。
“哎,這位相公是外來人吧。這些都是戰亂中死了爹孃的孤兒,難得有人肯帶着他們南下活命。自從夏家、宇文家反叛大唐,突厥人南下,田租國賦稅就不斷提高,水旱蝗災不斷,這些畢竟是軟刀子,割久了也就習慣了。一旦戰事吃緊就要強徵壯丁入伍,這些有的是逃荒路上的倖存者,有的是爹孃被殺,看着讓人不忍啊。”船家嘆氣道。
“武林盟不是召集義軍北上支援唐軍守城嗎。”
“開始倒是興致高昂,拖得時間一長也就銳氣漸挫。大多是些沽名釣譽之徒,萬一突厥人打過來了怎麼辦,誰不是顧着自己的小命,哪有閒工夫想着報身國家。”
這是個亂世,朝廷內亂,君臣猜忌,賦稅頻長,哀鴻遍野。多少人一擲千金享受着歌舞,正因爲未來不確定,纔要抓住眼前的機會享樂。不知消耗了多少人的壯志,破去多少光陰。在這動盪中,朝廷粉飾着虛假的太平。流言一起又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哇……”一個孩童跌倒在地,大哭着。這一哭竟然引得其他孩童一起放聲大哭。田間小路本就難走,下過雨後更是泥濘,別說五六歲的孩子,就是成人也難以下腳。雨中,竟然顯得異常寥落。
“小姐,路太難走。幾個孩子都淋/病了,發着高燒呢。”一名老者趕到隊伍前頭道。
這女子身着白裙,秀雅脫俗,遠觀近觀都有一種骨子裡透出的神韻。身形修長,面容嬌好,有一股山水的輕靈之氣。身旁一女子道:“剩下的乾糧也不多了,得儘快找個城鎮補給。”
女子黛眉微微皺起,望向江面的大船,道:“再試試,我們願意多出錢,問船家能不能在我們一程。”前面也過去幾條大船,船家不是閒小孩多太吵鬧,就是不願意惹禍上身紛紛拒絕了,有的乾脆裝作聽不見。就連這老者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小姐心善,收留這些孤兒,自己受罪,哎。
“喂~,船家。能行個方便嗎,載我們一程,船錢我們可以加倍出。”老者喊道。
“這船已經讓人包下了,不方便。”船價答道,這種出手闊綽的人一般都喜靜,錢倒是無所謂。萬一客人不悅豈不是白忙活了。看那青年身邊的五名保鏢就知道絕不好惹。
“行行好吧……”老者叫道。
船家實在有不忍,道:“你們等等,我去問問這位相公。”
船家撞着膽子走到船頭,還沒開口,蕭然已經先說話了:“讓他們上船吧,別再前面來搗亂,靜一些就是了。”
“相公真是菩薩心腸,會有好報的,我這就把船靠岸。”船家滿臉欣喜道。
蕭然微搖頭道:“如今的局面,算不算是我引起的,當初玄苦大師的話都一一印證了。”
“小姐,船靠過來了。”老者欣喜的喊道,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了。
“快排隊上船,等會就有食物吃了……”女子一邊安撫着*一邊將他們整理好秩序。總算是能歇息片刻了。
“來,一個個上,別擠。船艙裡有火爐。”船家也幫忙接待着。聽說是個少女負責此事,蕭然有些敬佩。無意間掃了一眼,突然面色一變:洛冰!竟然是她。隨即釋然,她不是一直暗中在做這些事嗎。在蕭然望向洛冰的同時,洛冰也是敏銳的發現了蕭然,蕭然淡淡一笑。轉身離去。洛冰眼珠一轉,有幾分疑惑,神色有些怪異。
“洛小姐,剛纔那個就是包下這艘客船的公子。也是個心善的人,我都還沒開口他就同意了。”船家笑道。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我也好去道謝一番。”洛冰道。
“我聽他的幾個護衛稱他爲蕭閣主,看樣子也是武林中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外面下雨,小姐也進去暖暖身子吧。”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她。玉羅剎,洛冰?這兩個性格極端的身份怎麼會在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誰能夠將眼前這個溫婉如水的女子和江湖第一殺手玉羅剎聯繫起來?一邊殺人,一邊救人。也是,恐怕只有這樣才能不被拆穿身份。當初蕭然被朝廷追殺的時候,無意中救過一個跟她一起的少女,所以客棧中她才暗中相助蕭然逃脫。
蕭然當初就留了個心眼,放了幾隻小蟲在店中,附着在幾個可疑的人身上。後來湊巧發現她手腕處也有一道傷痕,和一起進皇宮時候玉羅剎受傷的痕跡一模一樣。這才懷疑到她身上。當初她就暗中資助了很多孤苦無依的*。所以在囚龍山的時候說她沒有野心,不會合謀陷害自己,叫出她的姓名時會那麼驚訝。
蕭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玉羅剎身份的人,但絕對是第一個在玉羅剎匕首下生還的人。如果她當初多重一點點割破喉管,蕭然就活不到今天。原以爲是她是失手,當出藥王谷後聽到神龍衛孫沉香被人刺殺的消息時纔敢肯定,她是故意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讓對方放鬆緊惕以求日後下手。兩人的私交併不深,對方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很讓蕭然敬佩。
“公子,那位洛小姐想來見你一面,不知道放不方便。”一船上的水手道。
“恩,讓她過來吧。”
船艙中,蕭然翻看着一本醫書,同時是唐問影和厲寒雨的弟子,他可不敢砸了藥王谷招牌。“砰砰…”洛冰輕叩門扉:“可以進來嗎?”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這氣質恐怕蕭然也以爲她是書香門第,完全是知書達理的形象。看來自己還是比較習慣那個冷血的玉羅剎。蕭然放下書道:“請進。”
洛冰上前施了一禮道:“大雨路難行,如果不是公子善心,恐怕這些孩子還要受很多苦,在此謝過。”
蕭然連忙上前將她扶起:“小姐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實在是讓蕭某心生愧疚,略盡綿薄之力,實在是擔當不起這一拜。”如果他不知道洛冰的身份也就罷了,安然受之。問題是蕭默這個身份遲早是要暴露的,這不是擺明佔她便宜嗎。上次就差點一刀把自己結果了,萬一她以後追究起來,不得沒完沒了啊,這個女人惹不起啊。
蕭然去扶也只是個形勢,離手寸許就停住了,洛冰自然而然的起身。蕭然還沒大膽到去摸她手的地步,他不認爲自己武功比孫沉芝高多少。但這一切在洛冰眼中就是另一種形象:此人相貌不凡,氣質儒雅,更非好色之徒,可以結交。
“船家說蕭公子將整艘船包下來了,將這船錢交給蕭公子。”洛冰取出幾錠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