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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敬德得到消息趕來北城兵馬司門口時, 正好碰見太子殿下、九皇子、長樂侯及北城兵馬司統領等人,當他們到大牢中尋人時,看到兩個衙役帶着五六名犯人, 站在重刑犯牢房轉角, 正用污言穢語聊着一會兒如何去做下作之事。

太子殿下親臨看到這些骯髒東西, 急得北城兵馬司統領一腦門子冷汗, 他忙給退守到普通牢房的衙役下命令將人抓起來。就在這時, 最裡面重刑牢房內傳來趙元淞尖聲喊叫,隨後是趙元嵩的呼救聲。

風敬德顧不得太子殿下,率先衝向最裡面的牢房, 撞開牢門的一剎那,滿地的紅, 讓他全身的血都冷掉了。“元嵩……”他健步上前, 一手提起趙元嵩身上伏着的人甩到一邊牆上, 蹲下-身體,小心查看趙元嵩身上傷情。

趙元嵩捂着肩膀一臉的驚恐, “將軍,將軍你可來了。”卻在風敬德抱住他的時候,快速對他眨眼睛。

風敬德動作微頓,還是小心翼翼將人半抱起來。

被丟出去的趙元淞,就像一隻破布娃娃, 貼着牆壁滑下來, 他喉嚨腥甜上涌, 噗的一口, 噴出心頭精血。他用盡力氣睜開眼睛, 想看趙元嵩倒黴,卻萬萬沒想到, 衝進來的人是風敬德,他小心翼翼抱起趙元嵩。

憑什麼?他纔是長樂侯府嫡子,他纔是真正身份高貴的那個!憑什麼都是喜歡男人,冒牌貨就能得到幸福,而他就要被人侮辱,被王爺嫌棄?

父親,趙元淞看到長樂侯跟在太子殿下身後進入牢房,他想叫父親救他,他想告訴父親趙元嵩想殺他。

可,被風敬德抱在懷裡的趙元嵩,那一臉的委屈,表演的天衣無縫。只聽他道:“不知爲何,三哥非說我奪了他東西,我問他是什麼,他不說,只說要用同樣的方式報復我。他,他竟向我灑迷-藥,幸好被我躲開了。可他見我沒中藥,又抽出匕首要來殺我。我好害怕,反抗時,我,我好像把他給刺傷了。”趙元嵩偷偷向這邊看了一眼,眼中帶着恐懼,“他流了這麼多血啊!將軍,我……我是不是不小心殺人了?”

趙元淞被氣得又吐了一口血,終於感到有他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模糊的視線中出現父親身影。趙元淞心中一喜,他想告訴父親,趙元嵩心狠手辣,信口雌黃,他要殺了自己,他絕不能留。可是,他眼前越來越黑,身上越來越冷,他不想睡去,他不想永遠都不能醒來。

他不甘心啊!從小被稱爲神童的他,一直是幸福的孩子,直到自己一時妄言,被父親偷偷送到鎮北王府避難,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回京後沒辦成王爺吩咐的事,惹王爺生氣,遭到冷落。

他好不甘心,明明他纔是侯府嫡子,擁有比冒牌貨更高的成就纔對!

長樂侯哆嗦着雙手,摸了摸愛子的臉,輕輕叫了句:“元淞。”

“他-孃的,元嵩,你還管他死活,是他想殺你好不好,而且他還想找犯人-奸-污你呢!”九皇子聽到趙元嵩斷斷續續的話,生的衝過來,剛想摸摸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就被風敬德那殺人的目光給阻止了。

他癟嘴,向後退了退,然後跳起來大罵趙元淞,並轉身去拉扯太子殿下,指着已經死了的人,非要讓太子懲罰他。“太子哥哥,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你定要給元嵩作證。是他趙元淞想殺我兄弟,還利用自己大理監的身份,仰仗自己是長樂侯中領軍總都統的兒子,私自將元嵩關到牢房裡來,最可恨的是,他想讓人侮辱元嵩。這種惡人,死得罪有應得!”

武陽趙氏被蔣派整得日漸衰落,長樂侯府也在與武陽趙氏分家後一蹶不振,他們對於太子殿下來說就是塊雞肋,故而爲了賣九皇子一個人情,太子殿下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他側頭命令親衛,請廷尉令與大理正過來,還對長樂侯表示會親自給皇上遞摺子稟告此事。

趙守義親眼看見兒子手中握匕首,太子殿下在此,他無法反駁什麼,頹然跌坐在地上,好像瞬間老了好幾歲。他雙手緩緩捂住臉,想不明白爲何計劃好的事,每每都會出紕漏,本以爲是最聰明的兒子,卻在少年官居四品的情況下做下弒兄之事。他趙守義勤勤懇懇,謀算籌劃多年,到頭來卻落得個家破人亡!

由太子殿下出面,此案很快結案,人證物證俱全,長樂侯無從辯駁。趙元淞利用身份,想動用私刑對兄弟不利,又因一時口角,抽刀殺人未遂,反被誤殺。趙元嵩純屬正當防衛,不用負任何責任。

皇上知道這事後,拍着御書案大罵長樂侯教子無方,大筆一揮,直接削了他官職,讓他回家吃自己。後又派出御醫去定國公府給趙元嵩診治,最後還不放心,叫李公公與御醫同行,如有什麼事馬上回報。

不管經過如何,有些沽名釣譽的文人學士,最喜歡對某些事情品頭論足,就有人想給趙元嵩安上一個弒兄之名,說他是忘恩負義的毒蛇,嫁入定國公府有了後臺,竟反咬他的親人們一口,把長樂侯府弄得如此落魄。

對此,趙元嵩只回他們一個呵呵。

建平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趙二小姐趕回家奔喪,好巧不巧趕上九皇子納側妃。而這位側妃娘娘竟是她死對頭,御史中丞家小姐謝玉華,看着那威武儀仗開路,四匹精純棗紅大馬拉着的豪車,車後一百二十八臺的嫁妝,真真讓人氣紅了眼。

趙二小姐讓馬伕避開迎親隊,憤憤放下車簾,嘟囔道:“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側妃。”

豪華大馬車內,除了趙二小姐,另一邊還坐着一對男女,男人俊朗非凡,女子濃眉大眼,英氣中帶着一絲嫵媚,只聽這女子輕聲問道:“爺,這就是京都麼?真是太繁華了,那迎親隊伍好長啊,是叫‘十里紅妝’麼?”

男子溫聲笑道:“嗯,那是九皇子納妃的迎親隊,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

女子瞅了趙二小姐一眼,驚呼:“九皇子?哇,那爺知九皇子納的誰家姑娘麼?那姑娘定是有大福氣呢!”

男子屈起手指刮她鼻子:“月靈兒,你怎知……”

“哼,只是個側妃,她是個妾而已!”趙二小姐打斷男子未說盡的話,她憤憤瞪着月靈兒一臉鄙夷。

被搶白的男子,美好心情瞬間消失。

名爲月靈兒的女子,臉上先是一白,後苦笑着偎進男子懷裡,半垂下睫毛,掩住眸子對趙二小姐的嘲笑,她對男子道:“爺,謝謝您能帶妾來京都,讓妾見到這等繁華美景,妾此生無憾了。”

趙二小姐回過身,冷冷瞪向月靈兒,怒道:“鈴鐺!”

月靈兒怕怕縮進男子懷裡。

男子喝道:“趙蘭芝,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她不是你那死了的婢女,她是生在鬆洲府的月靈兒!”

趙二小姐表情驟變,風雨欲來,低吼道:“世子爺,你不要被她騙了,她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認不出她?”

“夠了,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不許再提你那婢女之事。”男人根本不想聽。

趙蘭芝看月靈兒整個窩進平南王世子懷裡,氣得抄起手邊小手爐向丈夫擲去,月靈兒側身爲平南王世子擋下火爐,被燙地驚呼一聲。歐陽卓宇將月靈兒護好,怒不可遏:“你個瘋婆子,鬧夠了吧,再耍小姐脾氣,你就自己回長樂侯府吧!”

“你,你們,……歐陽卓宇,你這是要縱着寵妾滅妻不成?”趙蘭芝怒極,想要撲過去打月靈兒。

平南王世子將人攔下,又用力將人推到車廂另一邊:“夠了,在家瘋也就罷了,出來還瘋,我看你跟你娘一樣,這瘋病遺傳吧!”

“你又比我強到哪去!還北軒十傑呢,文不成,武不成,只會收美人進後院,哼,你比得過風長纓麼?”

“趙蘭芝!”“啪”得一聲,平南王世子擡手抽她一巴掌,目光森冷瘮人,沒有任何愛戀柔情,他道:“你父親如今只是掛着長樂侯爵位,可沒有什麼實權,你再如此鬧下去,小心我休了你!”說完,也不待她有反應,拉着驚慌的月靈兒下了車。

月靈兒縮着肩偷偷笑起來。

平南王世子輕輕挑起她下巴,怒目:“怎麼?本世子打了她,你很高興麼?”

月靈兒也不怕他,崇拜地點頭道:“是啊,妾好高興呢,爺這都是爲了保護妾呀,有爺的疼愛,妾以後什麼都不怕了。”

平南王世子笑了,輕輕揉揉她肩膀,“剛纔她有沒有砸疼你?”

“嘻嘻,說實話,有一點,可爺一揉就不疼了呢,那如果爺能親親妾,沒準明日這傷就全好了。”月靈兒調皮笑道。

平南王世子無奈點了點她額頭,“你啊!”

“爺,聽說京都最有名的是歡悅樓和歡喜樓,您有空可不可以帶妾去看看啊?”

“好,好,好,帶你去看。”兩人帶着一隊護衛相攜而去,只留馬車上的趙蘭芝哭着淚人。

“啊!!!”趙蘭芝恨不得將馬車裡的所有物什都拆了,她要氣死了。不管是三個月前世子帶回的月靈兒,還是今日出嫁的謝玉華,都讓她好氣啊!

對了,還有殺死她三弟的趙元嵩,如今與風長纓依舊恩愛,更是讓她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