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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的紙條提示, 古伴讀與他祖父一樣,重禮教,好人師, 小小年紀熟讀古籍, 皇帝陛下讓這學霸在九皇子身邊, 是想將之引導上好學之路。可九皇子並不喜歡死記硬背的教育方式, 仍是小孩子心性, 對旁騖更趕興趣。

古伴讀祖父是皇帝陛下心腹近臣,他將古伴讀安排在誰身邊就是對誰有期許有厚望,惹來諸多皇子嫉妒, 其中同住在宮中的八皇子總會時不時找九皇子麻煩。八皇子系三皇子派,如今蔣貴妃與郭貴妃分庭抗禮, 八皇子與九皇子更是處於水火不容的狀態。

“哎, 你看, 你救了我,我求父皇讓你過來給我當侍書, 夠意思吧?”九皇子邀功道。權貴子弟沒能力參加春闈的,都會另行謀得差事,在皇子身邊服務最接近權力中心,深得權貴們喜歡。九皇子以爲趙元嵩會感激他,畢竟趙元嵩是有名的小紈絝, 又嫁了人, 再也不可能入朝爲官。太子哥哥雖注意到了他, 卻也沒想重用他。如果他跟自己身邊久了, 能在太子哥哥面前多露臉, 還有可能得到破例提拔機會啊。

趙元嵩咬着後槽牙:“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我十八輩祖宗感謝你!”

九皇子與古伴讀都是一愣, 九皇子吃吃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罵我呢?”

趙元嵩笑:“哪有,我在感謝殿下。”

“好吧,那上次你請我吃梅菜圓子,這次我請你吃梅花酥酪。”九皇子往趙元嵩面前推了推點心盤子。

趙元嵩拿起一塊做成梅花形狀的奶糕,一口下去綿甜細滑,這就是皇家御用品啊,味道真不錯,奶味裡夾雜着稻米甜香,唯一缺點就是有點糊嘴,口津少的人吃容易噎到。

“好吃麼?”九皇子眼中閃着小得意,好像在說“我的東西絕不比你的差。”

趙元嵩點頭,絕不會吝嗇讚美,誇得小胖子九皇子哈哈大笑,古伴讀聽後,暗暗在一旁吞口水。趁着他高興,趙元嵩說明自己還有歡悅樓的事要忙活,不能天天進宮陪皇子讀書。九皇子癟嘴,後又眼睛一亮,很爽快同意他每三日一進宮。

很好,趙元嵩心裡感慨小胖子還挺好說話,在宮中用過豐盛午膳,他便高高興興回家去了。隔日出門,正好與九皇子的座駕碰個正着。古伴讀臭着一張臉,掀開車簾對趙元嵩招手,“趙侍書,殿下今天要跟着你學習民生。”

九皇子也探出頭來,看着趙元嵩的眼神閃閃發亮。

趙元嵩:“……。”有種哄孩子的既視感。

跟在趙元嵩身後保護的風老三與鄧小黑:“……。”要不要回去跟二哥說一聲,二嫂貌似惹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趙元嵩今日要去南城歡悅樓查看賭-球收益,再來還要約見福根娘她們,看看金剛藤的衍生物織品。本來金剛藤衍生織品屬於保密級別,但他看到九皇子以及他身後的勢力,新點子馬上形成。他招手叫過阿慶與大樹,低聲吩咐他們幾句,然後帶着一行人去往南城歡悅樓。

“哇偶,這個是這樣賭的啊,我也會了,去給九爺我換幾個籌碼,我要壓紅衣隊。”九皇子抓着二樓露臺欄杆,探出身體瞪着院子里正在揮汗的蹴鞠隊,他隨口吩咐身後侍衛。

古伴讀也被院內激烈的戰況吸引,好像也有點躍躍欲試。

趙元嵩讓侍衛看好九皇子,別掉下樓去,轉頭對安哥道:“直接給九爺、古公子兩塊籌碼,賬算我的。”

“是,四爺。”自從安哥有了“事業”可做,整個人都開朗許多。人需要生活目標,從戰場上退役下來的士兵更是如此,他們很多因身有殘疾或疾病纏身而無法下地種田,更多人淪爲乞丐凍死在街頭。風家的天罡軍還要好一些,退役下來的士兵被分配到薊水郡礦山和農田中工作,傷殘嚴重的和老年人安置在救濟院,雖不富裕,卻能溫飽。歡悅樓與郊外別莊軍器製造,爲一部分傷殘退役兵帶來了新希望,除了溫飽外,他們有了工資,有了存款,日子過得更加紅火。

隨着衆人歡呼,院中蹴鞠比賽結束,紅衣隊勝出。不少人都在喊賭勝了,三五羣聚在一起問他們都押了多少錢,賭輸了的人也不生氣,與贏錢的人攀交情,讓他們請客吃飯去。

九皇子拿到二錢銀子笑得很開懷。“我要是多壓些銀子會不會賺很多錢?”

趙元嵩搖頭:“我們賭坊與其他賭坊不一樣,對賭資有控制,所以項目單次下注最多不能超過一百兩白銀。如果客人想玩大的,我們還有特別賭藝項目,逢五見喜日。”

“逢五見喜日,這是什麼?”九皇子與古伴讀的興趣都被吊了起來。

“哦,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所有賭客都有機會參加一次投骰子轉轉盤的遊戲。”趙元嵩指了指院角立着的木質大轉盤,“三枚骰子一起投,出現三個五,就可轉轉盤一次,轉盤上不同顏色對應不同獎金,最高有一千兩白銀。”

“這個好玩,我也想玩。逢五嘛,哎呀,昨天是二十五啊。”九皇子一算還要等近十日,纔有下一場逢五見喜。

古伴讀深深看了趙元嵩一眼,暗道:這小紈絝太會抓人的貪念、獵奇與僥倖心理了。怪不得歡悅樓這麼火!

趙元嵩眨眼睛笑道:“這些都是小遊戲,雖好玩,也不長久。九爺,我帶你去個更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九皇子想都不想就答應了,“好,餓了,咱們去之前先吃點東西,我看就那家梅菜圓子吧。”

趙元嵩:“……。”其實殿下你是因爲上次沒吃到梅菜圓子,纔來找我的吧?

一行人用過中飯,來到趙元嵩位於南城郊外布莊。阿慶與大樹已經事先將福根娘他們帶來,莊子裡的管事跑出來迎接,興高采烈向趙元嵩彙報這一季的麻布銷售情況。“四爺,咱們麻布花色多了,銷售較從前多了三成,就是染料有些貴,僱傭附近村民去採藍草綠草,成本也跟着上去了。四爺,您看咱們的布要不要漲價?”他管的莊子裡共有三十來家長工,自從聽了趙四爺的建議,改用水搖紡車後,又增加了兩臺十二躡、六十綜的織機,這樣一日下來可多織成三匹布。改裝水搖紡車與增加的織機也需要錢,採染料也需要錢,多織出來的布也就沒顯得賺多少錢。

“價格不能變,可以將一部分紡線工作交給村裡人做,按斤回收,空下來的人加入織布當中,爭取再多產些布出來賣。”

“啊?可是,不漲價,還要將紡線工作外包的話,那豈不是虧本了?”本來沒賺多少錢的。

趙元嵩斜了管事一眼,搖頭看向九皇子,“九爺您會算這帳麼?紡十斤線需要兩個人工作兩個時辰,而兩個人操控一臺十二躡、六十綜的織機,兩個時辰可織出一丈三尺的麻布,材料同樣是莊子裡出,僱人紡十斤線,十斤麻線根據韌性長短,上等二十文,中等十五文,下等十文,然而織出一丈三尺上好麻布卻可賣出八錢銀子。九爺,您說我們是虧本還是賺錢了?”

小胖子抱肩皺眉,算道:“那你得看你收上來的是上等線、中等線,還是下等線吧?據我所知,下等麻布大概在七錢銀子一匹,如果你收上來的都是下等線,紡一丈三尺布不過才值一錢多銀子,還有,十斤麻線能紡多長的布啊?你給出的條件根本算不出到底有沒有賺錢啊!”

“撲哧。”趙元嵩笑了,由衷誇讚道:“九爺,您挺聰明的,而且考慮還挺周全。”

九皇子聽後一臉得意,古伴讀與管事聽後卻是滿臉吃驚。

古伴讀驚於九皇子對布市的瞭解,他竟知道每匹絹布的等級與價格。而他只在書本上看到過太-祖用錦綢與大奧換戰馬的故事,每匹錦綢可換戰馬六匹,一匹戰馬現在價值四十五兩至六十兩不等,所以錦綢大概一匹三百兩銀。錦綢這東西是皇家御用物,而麻布……上中下等的,這些老百姓用的東西,他全都不知道啊!

古伴讀暗驚過後,看向九皇子的目光都變了不少。

管事驚於趙元嵩的發展策略,按斤、按等級回收麻線,完全可以調動村民積極性。十斤麻績,紡出上中下三等線,所花時間是差不多的,所以,細緻些就可賺二十文,相當於成年漢子外出給人幹一整日的活,傻子也會細心紡出上等線,賺更多錢。要是收上來的都是上等麻線,成布量增加,當然不會虧錢,還能把僱人採染料的錢賺回來呢。

管事大腦轉過彎來,看趙元嵩的目光仿若在看正月初五他請的財神。

“好了,這些不重要,咱們去看看我的人研製出來的新布吧。”趙元嵩帶着一行人向莊內而去,他今天要玩筆大買賣,做成了,那將來他可是日進斗金的。

大樹已按趙元嵩吩咐,將福根娘織出來的金剛藤布裹到木樁上,阿慶與長貴擡過一架子兵器,看到衆人前來,他們忙行跪禮。

九皇子被眼前場景吸引,追問道:“趙元嵩,這是要幹什麼?”跟在九皇子身後的侍衛,看到兵器全身戒備起來,不着痕跡將九皇子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