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一陣慌亂之時,挽衣與亞默已經潛回馬棚的營帳內。亞默將挽衣放好,按着事先約定去將紅衣牽了出來。孫校本就是故意製造恐慌的氣氛,不時去看馬棚那裡,再看馬棚時,看到紅衣被拴在外面,不禁眼底流出一抹笑意。
營裡亂了一陣兒,驚動了大小官員,卻也沒看到什麼可疑之人,也就不了了之,漸漸平息下去。
孫校沒有回自己的營帳,先去了馬棚,在帳外輕喚:“亞默!”
亞默和挽衣聽是孫校的聲音,亞默走過去,掀起帳簾。
孫校閃身進了營帳,本是一臉喜色見他二人平安而歸,卻進帳之後便怔住了。
“受傷了?”孫校驚道,再見挽衣臉色慘白,不由得心中一凜,這流血受傷在戰場之上於男人都是見怪不怪的平常事,但她一個小女子,即便有一身功夫仍讓人憐惜,更讓孫校心裡覺得對不住韓良臣,沒有幫他保護好她。
“我去叫軍醫來。”孫校剛要走,被亞默拉住,旋即孫校也覺得自己這樣做欠妥,可見挽衣受傷那般痛苦,爲難之極。
亞默淡聲說道:“我已經幫她處理了傷口,不會有事。”
“真的?”孫校似信非信地看着亞默。
亞默根本不會回答孫校這樣的問話,像沒聽到似的,做該做的事情,但這也便是他的迴應了。孫校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態度,並不在意,轉念又問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次日,北方的冬天越發冷得駭人,山間,林中,草地上都枯黃一片,毫無生機,死寂一般的沉默和戰爭一樣透着死亡的訊息。
亞默便收到了迴音,說陶姑答應了挽衣的條件,帶人應戰,相約午後軍營後山的灌木叢中相見。
“他們明知你受了傷,故意約在今天。”亞默看完,冷哼了一聲,“趁人之危。”
“去!”挽衣當機立斷地說了一個字。
亞默轉首看着她還慘白的臉,面無血色的樣子,極是虛弱,雖然只是傷了腿,看似並無大礙,可她流了太多血,這讓亞默十分擔心。
“如果不早點答應她,她就會讓雪素姐和仇公子多痛苦一天,我不能讓他們再爲我受罪了。”挽衣悽然說道,說得亞默全無反駁的機會,何況他只是寵着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不會阻止。
“你把這個消息告訴孫校,我們就準備出發。”挽衣冷靜地對亞默說道,亞默不言,就如他的名字一樣,他的話總是那樣少,少得只用眼神傳遞他內心的思緒。
挽衣已經能看懂他神色中的喻意,展顏露出一彎淺淺的笑容,亞默便轉身去找孫校了。
進不得孫校的營帳,亞默又吹起哨聲,孫校一聽便凝起眉頭,告別清蘭匆匆離開。
清蘭覺得孫校這幾日來心事重重,也不知所爲何事,見孫校又急匆匆地走了,放下手中女紅,悄悄地跟在孫校身後,她不願這樣不信任自己的夫君,
卻也是好奇心太重,總想一探究竟。
清蘭遠遠地看着孫校去了馬棚,馬棚裡出來一個高個子的男人,與孫校耳語幾句便又進到營帳內了。清蘭越發不解,孫校最近和一個馬倌兒走這麼近幹什麼?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向孫校一問究竟。
見孫校回來一臉心事,清蘭欲言又止。二人之間便各自有了心事。
亞默帶着挽衣再次出營,再於山中換好衣服,來到約定之地,這一次,陶姑果然沒有失言,這次真的出現了,她身後是蒙着頭的兩個人,只需輕瞥一眼,挽衣便認出了雪素,見雪素似乎渾身無力,似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樣子,心裡一陣痛楚,她可是有孕在身,卻被這般對待。
挽衣將怒眸轉向陶姑,“你好恨的心,居然這樣對雪素姐?!”
“那也是拜你所賜。”陶姑一臉淡漠無奈的譏諷笑容,全然沒將挽衣的話放在心上。
陶姑的目光穿過挽衣,看到遠處站着一個男子,雪白衣袂飄飄,長髮順從地散在腦後,臉上帶着一白色的面具,看不到真面目越發顯得神秘,且神韻十足。這就是那個世外高人?陶姑心念。
“我讓你一個人來,看來你並沒有遵守規定。”陶姑冷笑道。
“你也沒有遵守過約定,不然昨天怎不見你人出現?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罷了。”挽衣更不示弱,揚起下巴,她再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低下頭。
“哈哈哈。”陶姑仰頭狂笑,“既然我們都不是君子,又何必去遵守君子之約呢?現在我把人帶來了,你一個人,換兩個,很不錯的生意。”
“我也覺得這筆生意,我比較划算。”挽衣同樣說得冷冽,兩個絕色女子,面對着面,卻一個勝似一個的冷。
陶姑揮了揮手,便有四個手下帶着雪素和仇公子向前走。挽衣也緩緩地向前走,漸漸接近,漸漸接近……
當挽衣與他們站成一條直線時,四個手下放開雪素和仇公子,摘掉他倆頭上的面罩,將他二人向前一推,又轉手將挽衣的兩個手臂牢牢抓住了。
遠處的亞默看着那些人抓住挽衣的手臂時,攥緊雙拳,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將他們全部打倒在地,可挽衣來時交待過,一定要先救下雪素和仇公子,他不知何時已至雪素和仇公子身前,那速度快得令陶姑驚愕不已。暗自腹誹: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此人武功如此了得,必不是她這幾個人能應付得了的。
兩名手下,將刀架在挽衣的脖子上,押到陶姑面前,陶姑仍騎在馬上,俯下身來看着挽衣,一臉得意之色:“真是辛苦你藏了那麼久,今兒我就讓你浮出水面,只不過,浮出來的只是一具屍體!”言罷,她又狂笑起來,那副狂態令人厭惡的真想拿把刀直刺進她的胸膛,看看有這般美貌的女人,到底長了顆什麼樣的心?到底那心是不是黑色的。
可挽衣一動都不能動,亞默根本無法做到只帶雪素和
仇公子走,他不得不違背對挽衣的承諾,他不能將她扔下,無論她以後怎樣怪他,他都不能扔下她,這思緒越來越強烈地佔滿他的整個腦海,便掌心運力,將雪素和仇公子二人竟推出十幾米遠處,“快走。”又衝他們二人吼道。
亞默纔要衝過來救挽衣,卻不想,陶姑又一把刀架在挽衣的頸間,冷看亞默道:“想來你也是個愛她的男人,纔會對她如此不顧一切!”
“你不要亂說,我們是兄妹。”挽衣像是受辱一般,擡頭看着陶姑解釋。
陶姑眸中盡是積怨,對挽衣的恨意已不知緣自何處,是男人對她的愛太多?還是這個女人太過美好,令她嫉妒?大概她自己都不得而知,她輕瞥挽衣,冷笑道:“你以爲我是傻子嗎?”
亞默見他們二人說話,便又要上前,陶姑反應得快,手上的刀越發逼緊,眼見着挽衣雪白的頸間已有鮮紅的印子,亞默頓足,雙拳握得更緊,若是這個女人真的殺了挽衣,他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陶姑卻並不猶豫,就算面前這個被稱爲世外高人的男人功夫再好,她也要先殺了挽衣。於是,架在挽衣頸前的刀緩緩移動,她衣見識過陶姑的狠辣,這或許就是命吧,她目及遠方的仇公子和雪素,微微一笑,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亞默見挽衣閉上眼睛,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透不過氣,他恨自己不該答應她帶她來,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她就是要拿自己的命換雪素和仇公子,他爲什麼要答應她?
亞默這一生都沒想到他會流淚,當那奇妙的東西滾出眼眶時,他才知道挽衣在他心裡生根發芽再也拔不去了。
“咣!”
“啊!”只聽一聲脆響之後,陶姑手裡的刀已經被震出數米,掉在地上。
陶姑手下的兩個人見此情景,怔住了。
待陶姑回過神來,四處看着喊道:“什麼人躲在暗處,豈是君子所爲?”
“是我!”這聲音傳來之時,挽衣和陶姑旋即轉眸,看着那聲音來處,卻只見光影浮動中,一個魁梧偉岸的影子,已到近前。
陶姑和挽衣都半張朱脣,凝視那張她們日思夜唸的臉,“你平安回來了?”挽衣不顧此刻對她不利的危難,反而關心起韓良臣。
韓良臣太久不見挽衣,再看到她那張絕豔的臉,只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再也不要失去她,可當務之急並不是兒女情長,他轉眸看向陶姑。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抵得過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在遠處,他以爲陶姑幫他找到了挽衣,再接近一點時,方纔看到挽衣頸間的那把刀。
“有個人在等我,我怎會不回來?”韓良臣騎馬來到陶姑面前,他低頭對挽衣說完,便擡頭看着陶姑,纔看着挽衣時那張溫柔的臉消失得無影無蹤,“爲什麼要這樣做?”
陶姑仍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而此刻的形勢對她十分不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