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您就不要爲難小底了,韓將軍下令誰也不能擅自去看陶姑,就算我求求您了,饒小底的一條小命兒行嗎?”外面的待衛帶着哭腔求道。
孫校與韓良臣關係堪密,軍中無人不知,清蘭這孫夫人的頭銜自然也就與衆不同,何況她在軍中率領女騎,身份地位自然高人一等。
“我要看姐姐,還不行?你去報給韓將軍,看看韓將軍讓不讓我進。”清蘭挺着胸脯力爭。聽說陶姑那邊發生了命案,清蘭就坐不住了。
自從嫁給孫校,孫校是真心真意愛着清蘭,不過,孫校畢竟猜到陶姑利用清蘭的心思,兩個耳鬢廝磨時,孫校都會潛移默化地給清蘭講些道理,希望清蘭有一日能看清陶姑的真面目,不要因對陶姑的私人情義而誤了自己的判斷。
清蘭沒讀過什麼書,但也是個懂事善良的女人,漸漸的也懂了孫校講的道理,孫校也並未直接說陶姑對錯,他怕清蘭反感,反而弄巧成拙倒是不好了。
清蘭愛孫校,夫君的話聽得入心,漸漸的,也就懂了是非,不再一味的憑着感情做事,少了許多山匪的匪氣。聽說陶姑那兒出了事,不免有些擔心,又聽說劉師爺死了,竹桃被抓,陶姑並不是被韓將軍接來養胎,而是關了禁閉,心裡有一萬個結,欲解開。這日在家裡實在安不下心,便跑來了。
陶姑聽是清蘭,像是盼到了救星,對,清蘭可以救她,清蘭麾下的女騎,足以帶她離開,她已看到韓良臣對她的嫌棄,恐怕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即便現在不殺了她,等她生了孩子,也只能是一死,不如讓清蘭救她出去,再尋出路。這樣一想,陶姑又來了精神,她要保住自己這條命,就算她得不到韓良臣,她也不能讓挽衣得意,她要毀了這個男人,暗自下了決心。
這世上和陶姑親近的人不多,也只有劉廣義,竹桃和清蘭了,現如今三個人只剩下一個,陶姑心裡一陣激動,跑到窗邊想去喊清蘭,可才跑了兩步,她又怕了,她千思百轉,清蘭怎麼會來?她來做什麼?她知道不知道劉廣義和竹桃的死?她會怎麼看自己?還會信她嗎?一連串的疑惑閃過腦海,正思慮着,便又聽到清蘭在外面喊:“我去問韓將軍要口令,總該成了吧?”
“當然,當然……”待衛討好地應着。
外面又恢復了安靜,陶姑猜想清蘭是去找韓良臣了,韓良臣會讓清蘭見她嗎?陶姑在屋內雙手緊緊地攢在一起,來回踱步。
“孫校知道你來嗎?”韓良臣見清蘭跑過來求見陶姑,不禁有些擔心,不知該不該同意,倒底怕陶姑再蠱惑人心,若是讓清蘭與陶校之間有了怨恨,他可萬萬不想。
清蘭垂眸,一臉正色地說道:“他去練兵了,陶姑是我們的領袖,這幾天來出了這許多事,我怎能不看看,將軍大人又是在擔憂什麼?”
這話問得韓良臣倒不自在了,他睇一眼挽衣,自從挽衣回來後,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挽
衣猜想清蘭一定是極討厭她,與陶姑的糾葛,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清蘭與陶姑恐怕不比她和襲香的感情差,她是極能體諒清蘭的心思,也十分喜歡清蘭。
可這會兒,她也不敢言語,怕這時她說什麼都讓清蘭反感,她還不想與清蘭有什麼怨懟,見韓良臣看她,微微點點頭,像是同意清蘭去看陶姑,韓良臣不解地瞪大眼睛,又似在問:讓她看陶姑?挽衣挑眸,仍是點頭,兩個雖是眉目傳情,倒也都能心領神會其意。
“嗯,去吧,只是她現在情緒極端,你要小心防備。”韓良臣溫言說道。
“姐姐不會傷害我。”清蘭執拗地回了一句,復又瞥一眼挽衣,便謝過韓良臣,拿着令牌走了。
“這,哎,校爺終要過的難關來了。”見清蘭走了,韓良臣喃聲自語。
“該過的關總要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挽衣倒是看得清明,不那麼在意,只是柳眉微顰,若有所思。
待衛見清蘭真的拿到了令牌,只能放行,臨進去前,清蘭撇了待衛一眼。
“姐姐!”才跨進門清蘭便衝屋裡喊,陶姑正坐在牀邊思索,見清蘭進來了,掩去愁容,浮起笑臉來,“清蘭,想姐姐了?”
“是啊,姐姐,你最近可好?我,我聽說……”清蘭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簡陋清苦,也沒個使喚的下人,不禁心頭一陣酸楚,陶姑哪裡受過這樣的苦?越發覺得陶姑可憐,眼底竟然蒙起簿霧來。
“聽說什麼了?”陶姑故意伴裝不知情,她是想聽聽清蘭那得到的信兒是怎麼樣的,這才能知道她的隊伍是不是真的都被韓家軍收服了。
清蘭鼻間酸楚,強忍着難過說道:“說,說你爲了爭寵,讓死士去殺挽衣,害死了劉師爺……”
爭寵?陶姑心下冷笑,還好,沒說是她親手殺了劉師爺,如今竹桃也死了,就算韓良臣知道真相又如何?只要她矢口否認,別人又怎麼知道真假,或許還會認爲是韓良臣想擺脫她才編出來的謊言呢,心念至此,陶姑竟然不自禁地冷笑出聲來。
“姐姐,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清蘭心裡仍是願相信陶姑沒那麼陰險毒辣,彷彿只要陶姑否認,她便會相信一般。
“都是那挽衣嫁禍於我,那女人簡直是狐媚子,騙了許多人的眼睛,不然軍中這麼多男人怎麼都偏袒着她。”陶姑故意這樣說,似在告訴清蘭,即便是她的夫君孫校也被挽衣迷惑。
孫校是經常在清蘭面前說起挽衣的好,一度清蘭也覺得或是誤解了挽衣,女人之間爭風吃醋,陶姑纔會那麼敵視挽衣,可剛剛在韓良臣那兒要令牌,見韓良臣處處護着挽衣,又不顧陶姑死活,心裡總有怨氣,不免就又遷怒到挽衣身上去了。
“嗯,姐姐再忍忍,清蘭想想辦法勸說韓將軍。”清蘭一臉正直,陶姑黑眸頻轉,笑道:“恐怕勸說也沒什麼作用,他早被那個狐狸精迷失了心智。只可惜我和我的孩子,若
是再留在這兒,不是我們母子都死在這,便是……等我生下孩子,那個狐媚子本是青樓出來的,還不知能不能生出孩子來,我是怕,怕她搶我的孩子。”
聽了陶姑這些話,清蘭越發憂心,“她敢!”
“有韓將軍撐腰,她有何不敢?”陶姑卻鎮定自如,像是不在說自己的事兒一般。
“我不會讓這事發生的,姐姐,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清蘭湊到陶姑耳邊輕道。
陶姑見清蘭仍是對自己忠心不二,自然欣喜,便俯在清蘭的耳邊低語,清蘭聽聞連連點頭。
“清蘭一定按陶姑的話去辦。”清蘭雙手抱拳,對陶姑說完,便要離去,眼下哪還得空閒聊,一切都似在生死關頭。
孫校得知清蘭去看陶姑,不免心下擔憂,見清蘭回來了,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了?”
“去看姐姐。”清蘭面色異常平靜,這讓孫校頓覺不妙。清蘭是個藏不住的性子,看了陶姑回來定然有許多話要說的,怎會這般安靜?孫校並未戳破,靜在一旁凝神看着清蘭的一舉一動,試圖在清蘭舉手投足間看出些什麼。
“清蘭。”孫校又喚了一聲兒,心隱隱地有些痛楚,終於到了這樣一天,他雖是早有預料,仍不願這般來面對。
“嗯?”清蘭被孫校喚得心頭一顫,她愛孫校,也相信孫校愛她,可他們爲何成了兩個陣營的人?她不願負了陶姑的一片恩情,又不願負了夫君的愛情。心被撕扯得難受,“校哥?”
二人之間似乎都懂着彼此此刻的心意,便誰也不願先說出來。
“你說。”孫校又把話由讓了過去。
“你喜歡清蘭嗎?”清蘭問道。
孫校走到她面前,將她輕擁入懷,溫聲道:“從我們成親那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所有得到所愛的人都會有這般相同的想法。
清蘭輕閉秀眸,依偎在孫校懷中,心底動難過地輕輕一嘆,爲什麼,你對挽衣那麼忠心,而讓我無法對你說出一切?夫君啊,夫君,到底我們誰對誰錯呢?清蘭的內心一遍遍地問着,嘴卻因爲怕一不小心說溜了嘴,而緊緊地閉着。這滋味實在難受。
“夫君,若是,若是有一天,清蘭做了,你不喜歡的事,你會生氣嗎?”清蘭只覺緊閉的雙眸也有淚意。
孫校心知她話中之意,看起來她是要幫陶姑了,孫校雖然早就心知清蘭會這樣選擇,仍是心痛無比。
“不會。”他輕撫着清蘭的髮梢,柔聲說道。
“真的不會麼?可能會傷害你喜歡的人。”清蘭越說越難過,她怕看到孫校傷心的樣子,而她想她一定會傷他的心,這般一來,傷他的時候,又怎麼會不傷到自己?
“那也不會。”孫校亦是忍着心痛安慰清蘭,“清蘭不會做傷害我的事,對嗎?”
這一問,問得二人俱都心思百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