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痛的厲害,等她收拾好了,苦着臉躺上牀。藉着地勢的原因,這裡的氣溫並不像外面那樣四季分明,這個時間的月牙村是和暖的,所以被子也是輕巧薄軟的,蓋在身上將將好。樂心身上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痛的,一陣一陣的冷汗汗溼了中衣。半敞着的窗子一陣風兒吹進來,冷得她一陣打擺子。
這是怎麼了,以前也沒這麼要命似的疼過啊....樂心咬着牙蜷縮在薄被之下。
阿緹在外面燒着開水,還是不放心,添了點柴,就跑進來瞧着她,少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始終滿臉的緊張,透着薄汗的鼻翼一張一合,“很痛嗎?要不我去把爺爺找回來吧。”他站在牀沿邊上,竹牀上的被子微微隆起,那蜷縮的身形讓少年既着急又心疼。垂在身側的手不自在地握了握,嗓子眼吞嚥一下,蠢蠢欲動的手還是撫上了她的肩膀,她沒有反抗,只是大汗淋漓地搖搖頭,說是不用。
阿緹愈發的口乾舌燥,捧心西子是否傾倒衆生,他不知道。他整個人已經被眼前緊閉的美眸攝魂奪魄,伏在她肩頭上的手微微用了力氣,阿緹舔了舔嘴脣,努力控制自己,“我燒了沸水,這就去幫你拿進來....”嘴上這麼說,身體卻不動。
樂心覺得自己要痛昏過去了,身上冷熱分不清,難受的滋味讓人想哭。在平南王府的那些日子碰上月事,王妃總會吩咐下人灌滿一個湯婆子,用絨巾包了叫她放在肚子上暖着,那樣的方法確實渾身都暖和。
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湯婆子這樣的東西,對着阿緹她確實說不出口實情,睜開眼,白着臉色開口說,“你替我倒一杯熱的,我喝了就好了。”
阿緹身上抖了一下,回過神兒來。哦了一聲,立馬跑出去了。
樂心被阿緹扶起來,身後靠着軟枕,虛虛地喝了一碗沸水。身上又冒了汗,這會兒可真像是從水裡剛拖出來的人了。“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不夠的話我再去盛點。”
“不用了,我躺會兒就好了。謝謝你阿緹....”
她撐着身子要躺下,阿緹連忙伸手把碗擱在桌子上扶着她躺下,細心地用袖子幫她把臉上的汗珠擦掉了。痛經這個事兒,一時半晌地還真不會立即好,只有慢慢捱過去。
阿緹不放心,坐在牀前守着她,她痛的腦門子上都是汗,他在一旁只能乾着急。這會兒暗自惱恨,爺爺教他醫術的時候他就該好好用心的,不然這會兒探探脈就知道她什麼毛病。見她都快蜷成一團了,阿緹一下子站起來竄出去找他爺爺去了。管他給誰看病呢,這會兒阿心都快死了,必須把爺爺叫回來。
風紀遠找了原來的教書先生,暫時替他一段時日,他好騰出時間來專心於造樓子的事情上。今天不知怎麼的眼皮子老跳,左財右災的說法他從來不信,想來是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足的原因。不少鄉親都愛來搭把手,這裡的人樸實,男人做起活來利落又紮實,虧得他們了,樓子的進度還挺快。風紀遠很感謝他們,這讓他想起了燕道關的百姓,不知道燕道關怎麼樣了。赤峰的迎親隊伍沒有迎着公主,他們失去了趁機進軍的機會,對此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啪”一聲,風紀遠將手中的一截竹子劈成尖頭。風紀遠皺眉,以風家軍的實力,不會讓他們攻城得逞的,想到風家一路培養起來的驍勇驃騎,風紀遠還是有幾分自信的。看看日頭,日頭即將正中,快要到收工的時候了。
郝大夫被孫子火急火燎地叫回家,給樂心探了探脈,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摸着鬍子咂摸幾下看了看安樂心就起身出去了。樂心有些難爲情,好在躲在被子裡,往被子裡探探臉也就遮住了羞赧的紅。阿緹站在一邊有點摸不着頭腦,跟着他爺爺出去,“爺爺,阿心身子要緊嗎?”跟在郝大夫的身後轉悠。
按照平時郝大夫都是抓着這小子學醫理的,可他平時淘得很,跟個泥鰍似的,老也抓不住他。可今天郝大夫不愛張嘴了,這種女人家的事兒按說在行醫之人看來跟普通病症沒什麼區別,可眼下這小子心裡想法不對,郝大夫也就不愛說了,只是告訴他,“等你把那些醫書都參悟透了,這點不算病的毛病也就難不倒你了,去去,一邊兒呆着去。”
阿緹不愛看書,也沒興趣繼承爺爺的衣鉢,但是這麼些年,他對草藥還是熟知甚深的。他爺爺手上拿的不是益母草嗎?益母草,味辛苦、涼。活血、祛淤、調經、消水。治療婦女經血不調,胎漏難產,胞衣不下,產後血暈,瘀血腹痛,崩中漏下。
突然阿緹好像明白了什麼,抓抓腦袋,俊俏的臉上有些緋紅。
等樂心喝了上湯益母草,肚子上抱着個熱烘烘的湯婆子,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郝大夫將孫子拎了出去,吩咐他別在屋裡杵着,出去給他幫幫忙。其實也沒什麼忙可幫,左右不過是把那些草藥規整規整,找個幌子把孫子叫出去罷了。
阿緹替樂心合上門,有些不情願的往門縫裡瞧了瞧,那個人總算是安穩下來了,他也跟着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有些埋怨之氣,那個季元怎麼做人家相公的,妻子在家裡痛的滿牀打滾,他卻一點都不知道。要不是自己在家,還不知道她要受多少苦呢。這下她總該對他多看一眼了吧,剛剛翹上去的嘴角瞬間又垮了下來,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擺弄着自己手上的草藥。也不知道那個季元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冷着一張臉能唬人嘛。阿緹越想越有些不服氣,他長的是好看,可自己比他更英俊,還會體貼她,憑什麼她就不能對自己有點好感?
手上的草藥被他摘巴成了藥沫子,朝後頭瞅一眼,爺爺又去寫他的藥理去了。阿緹乾脆扔了手上的活計,一溜煙兒地進了樂心與風紀遠的屋子。屋子裡還有股淡淡的益母草湯水味兒,混着她身上的甜香味,阿緹反手合上了門。腦袋一熱就進來了,進來了反倒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就乖乖地縮在被子底下,那隆起的輪廓讓人憐愛。
帷帳沒有放下來,阿緹一眼就可以看見她。沾着藥沫子的手緊張的藏在身後,他慢慢走過去。
在湖邊發現她的時候,那時的她被湖水泡的狼狽不堪,嘴脣都泛着死氣兒的白。他記得自己瞥了她一眼,覺得長得還可以。可是等她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那一刻,一雙波光流轉的美眸瞬間讓他心跳失常,她迷迷糊糊不清楚今昔爲何的模樣他至今還刻在腦海中。緩過來活氣兒的她很美,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兒。她比他長几個月,爺爺說要喊她姐姐,可是他不願意,每次聽到那個季元親親熱熱地喊她名字的時候他心裡就堵得慌。
憑什麼要叫姐姐?他任性地喊她阿心,誰也管不着。甚至想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疼愛,現在卻不滿足於把她當妹妹了。可她卻當他是救命恩人、是弟弟,就不能是別的。他感覺有些生氣,可是生氣地又毫無道理。
她睡着,大概是身上的痛意緩和了,臉上不再汗津津的了。慢慢的有了些紅潤,長長的睫毛垂着,留下一排小扇子似的陰影。以前她昏迷的時候悽悽白白的睡着像個沒有了生氣的木偶,卻原來她安安靜靜地睡着是這個模樣,像個不小心掉落人間的仙子,美好的讓人不忍心叫醒。
阿緹的手小心翼翼地擡到半空,與她的臉還隔着一點距離。他想摸摸看,那紅潤的臉頰是不是跟看上去的一樣嫩滑。剛要觸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動了動,抽回到被子中。阿緹心虛,被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抽回來,臉上漲的通紅。等了一會兒,確保她是還睡着的,這纔將懸着的心放下來。
畢竟年少心性,越是不讓他做的事情,他就越來勁。見她睡着,膽子大了起來,重新伸出手在她臉上虛虛地模棱了一把。阿緹咬着下脣抿嘴笑了出來,終於碰到她了。
一個人傻笑了一會兒,探索的*更盛。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吵醒她。兩隻不算健壯的手臂撐在牀面上,側身睡着的樂心被他以俯身的姿態圈在身/下。他激動地幾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都是前所未有的興奮,這些都是她帶給他的。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阿緹看着她的臉,這張臉美得恰到好處,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月樣容儀俏,天然性格清。不點自朱的脣,透着健康的潤色,阿緹的身子一點點下壓,他想親近她,他告訴自己只一次就滿足了....
微微上挑的嘴角那麼美好,阿緹就要貼近時卻被人揪住後領甩了出去!
本就做壞事心虛的阿緹大驚失色,少年猛地跌坐在地上,驚懼地擡頭。對上的是風紀遠一雙冒火的眼睛。多少年練就的不動聲色,多少年練就的情緒不輕易外露,今天被這個小子的一個輕易的舉動全部打破!
他從新樓子那邊回來,一推開門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混賬的畫面!怒火從兩肋一下子躥了上來,要不是有其他的顧及,對他出手就不單單是把他甩在地上那麼簡單了。風紀遠輕易不發火,真要動起真格的連李銳那麼大大咧咧的性子都打怵。
阿緹難堪地坐在地上,仰頭對上風紀遠俯視的目光。見他鐵青着臉,眼睛裡因爲怒氣迸出了冰渣子。阿緹在他強大氣場的壓迫下,羞恥、難堪、以及恐懼雜亂的心態涌上心頭。在風紀遠無形的壓迫下,他連動都不敢動。
等到阿緹幾乎要落荒而逃時,才聽見他開口,一字一字敲打在阿緹的心上:“今天的事,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念在你曾經有恩於我夫妻的情分上,今兒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她還揣着歪心思,別怪我不念恩情!滾!”
阿緹一骨碌地爬起來,房門被慌亂地甩上,發出不小的聲音。樂心被驚得哆嗦了一下,醒了。肚子上還枕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迷迷糊糊地見風紀遠面色不好地站在屋子裡。
“你回來了。”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虛弱。
風紀遠這會兒心頭煩亂,壓制着性子坐下來,蹙眉問,“不舒服?怎麼今天這麼早就睡下了?”自從能下地了她很少上午睡覺,一般只是被他安排着午睡一下。
她躲在被窩裡不肯動,閉了閉眼,好像不太舒服,輕嗯了一聲,“身上不大舒服,難過。”
聽她這麼說,再看看她不愛說話的樣子,風紀遠收起剛剛的脾氣,大掌撫弄着她的臉輕聲問:“怎麼回事兒?是腿上還是其他地方?”
安樂心紅了臉,他們兩人在一起這些時日可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尷尬的事,老半天她才吞吐清楚,“....是我的小日子到了。”
“小日子?”風紀遠有點懵,不懂,“那是什麼日子?”
真是個大老粗!安樂心鼓了鼓腮,臉紅的要滴出血來,“就,就是女人的月事!”說得這麼直白,總該明白了吧。風紀遠蹙蹙眉,眉峰一挑,咳嗽了一聲,“...那怎麼這麼虛弱?”
“不知道,這次疼的厲害,要人命似的。”她抱了抱還在肚子上的湯婆子,小聲抱怨道。總歸是他回來了,女孩子總是會忍不住對親近的人撒撒嬌,樂心也不例外,看着他的眼神兒巴巴的,有點像嗚咽的小動物,讓風紀遠馬上就心軟了。他往裡坐坐,將她人連着被子囫圇個抱在腿上。
“這事兒也會疼?我倒是頭回聽說。總這麼疼下去也不是個法子,能看大夫嗎?”這女人家的事情,風將軍是真的兩眼一抹黑,想想又是私密的事,也不知能不能叫大夫看。
樂心肚子還是抽抽着疼,她將風紀遠的手拿進被子裡讓他試試那個熱乎乎的湯婆子,“用這個捂着就可以緩解的,剛剛郝大夫給我熬了點草藥。這會兒好多了。”
風紀遠覺得都喝上藥了,那就是身子欠了什麼。想想不放心,還是去問問的好。顯然他已經把剛剛阿緹的混賬事暫且放到一邊去了。可阿緹卻因此對他心生記恨了。
“你等等,我去問問郝大夫。”說着就要把她放下來。
“噯,別。”她拉住他,不想把這事兒讓大家掛在嘴上說來說去,疼也就疼了,又不是不能忍。聽說有的姑娘次次都疼,“不礙事的,你陪陪我就好了。大概是那時候在江裡寒了身子,我注意保暖就是了。”
風紀遠將信將疑,“真沒事?可別整出毛病來,以後吃苦的可是你。”他看她蔫蔫的模樣,想了想說,“那等會兒我再去。”想着還沒吃午飯,“這段時間飲食上有什麼忌諱嗎?”
她也不是很懂,以前的經歷都不記得,哪裡還知道這些細枝末節,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忌諱吧。”
兩人正說着話,郝大夫敲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