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回帖的讀者羣情激昂,有叫着喊着催更,也有討論着她老公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的。也有人認爲這是帖主在吊人胃口,持虛構論者也有相當多的數量。
“不管是真是假,樓主還是快點更新吧,這情節實在太吸引人了,你一定要給個滿意的結論哦,不然大家可不答應,要唾你一臉的……”有人這樣威脅道。
但看起來樓主沒有及時更新,卻把讀者的胃口吊得很大。那麼多人展開想象妄圖給帖子接一個神奇的尾巴,雖是五花八門倒也令人耳目一新。看來羣衆的智慧確實是無窮啊。
不過在我看來沒有一個結論是符合事實的。
我就趁機在下面發了一個回覆,說道:“他動了她,她找他,她不是好惹的。她要原來的歸宿。”
這段話對讀者來說是不起眼的,沒有人會刻意揣摩話裡的意思。但我相信帖主一定會引起注意的。
果然馬上有位“月籠煙”的人給我站短,要求加我好友有事要聊。加了好友後,這位 “月籠煙”立刻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報上自己的大名,“我叫邢小蒙。”
“真名嗎?”
“一點不摻假。”
“你是什麼人?”
“看客而已。”
“可是你的那段回帖,讓人覺得很不尋常,好像話裡有話。你能說說那是什麼意思嗎?”
我問她是不是事件中的女主角?她說是的,她真名叫洛婷,老公叫莫寶文。現在老公的遭遇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說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還是先把那個半截子帖子全部發完吧。
她卻說發了這一半反悔了,本來是心裡堵得慌才發的,沒想到引來那麼多人的強烈關注,現在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不敢往下發了。
我勸她說:“你還是把帖發完吧,這樣對你不是壞處反而還有利。”
她問發完帖子有什麼利?我說這件事引起了大家廣泛的關注了,如果你把因果發完,對別人是一個警示,而你文中要提到的對手也會因爲事件太招搖而減輕對你們的追加責任。
“我文中沒有提到對手哇,你怎麼說什麼對手呢?”她對此一定感到驚訝。
“你前半段文中確實沒有提到,別人也猜不出你老公究竟遭遇了什麼事。但你文中已經敘述到你老公望着窗戶驚恐地喊‘你,你……’,而你問他瞧見了什麼他又敷衍了事,說明他的確看到了一個‘你’,這個‘你’無疑就是他的對手。現在的問題就是把全部內情都披露出來,那個‘你’也有可能看到哇,那樣這個‘你’懾於大家的關注就可以減淡復仇烈度,從而讓你老公擺脫危機。”
“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你知道這個‘你’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你看到的那些衣服其實是她的。”
“啊……你真知道得那麼多啊。”
我向她提了個建議,讓她把帖子發完,但發帖要採用收費制,讀者必須付費才能閱讀,這樣就能賺到一筆錢,由三者進行分賬,網站拿一半,我和她家分其餘的一半。
她說就那點破事還會有人付費看嗎?我說肯定的,現在這個帖子的點擊率都快過億,收入沒有幾萬也會有幾千,不拿白不拿,怎麼能錯過這個賺錢的時機呢。
爲了打消她的疑慮,我提出見個面,讓她和老公親眼看一看我是不是她老公提到的“你”,最後我還一定幫她老公解決好這個難題。
洛婷馬上答應了我的建議。第二天我就去了她家跟她夫妻見了面。他老公莫寶文滿臉悔恨,連罵自己是豬頭幹了件蠢事,現在招災上身了正愁死個人,希望我真有辦法幫到他。
我問洛婷姐帖子是不是全寫好了。洛婷說都寫完了,只是猶豫要不要全部發完。我說照我說的做吧。
於是洛婷按我的設置繼續將帖子發下去。而我也看到餘下的帖,內容是這樣的——
老公道出了他上次去老家乾的那件勾當。原來他失業後找不到工作,曾給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戚打過電話,想向他們借點錢。他們聽了他的訴說,就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幹點掙錢的活?
所謂掙錢的活,是想辦法偷竊一個新埋葬的女屍,給另一戶人家死了的兒子“當新娘”。
這是那個地方一個隱晦的舊俗,即所謂“配陰婚”。
老公說他小時候聽說過這種風俗,沒想到如今還有人家偷偷搞這個。他本來不敢幹,認爲很骯髒,可是想想自己的家庭,面臨着嚴重的經濟危機,就一咬牙,決定先弄點錢以解燃眉之急。
那幾天裡,他們三人就在山裡轉悠,很快在別村的山上找到一座新墳,從墓碑上分析出,應該是一個年輕女子。那天趁着夜色,他們將女屍挖出來,交給了想要配陰婚的那戶人家,拿到了兩萬塊酬金。
老公介紹到這裡對我說道:“老婆,這就是我給你講的掙錢的活兒,那錢就是這樣來的。”
我聽得喘不過氣來。同時一陣強烈的恐懼也涌上心,看來就是這事惹下了禍根。但不知他在家的那些奇怪的舉動,是不是因爲過於恐懼而產生的心理障礙?
但老公說並不是他產生了心理障礙,而是真實發生了恐怖事情。他又把接下來所見所聞講給我聽。
他說本來以爲盜屍完成,錢也拿到,這事也算圓滿完工。沒想到,那天夜裡,他從夢中醒來,聽得妻子說屋子裡可能進了小偷,他起牀後拉開房門,猝不及防,撞上了極其可怕的一幕: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女人,就堵在房門口。
這是一個年輕女子,全身赤luǒ,一絲不掛。她瘦削的臉上一片死白,然而兩頰卻抹着點胭脂,眉毛被重重地描過,嘴脣更被塗得血紅,這看起來反而分*慘詭異。
最可怕的是她的身體半明半暗,像一個空殼又像一個實體,在黑暗的背景裡顯出來又隱下去。當她隱下去時只剩兩粒眼珠圓圓地睜着,彷彿兩顆子彈,要向他射過來。
老公莫寶文起初嚇軟了,情不自禁坐在地上,還以爲這個女人會衝進來,所以一直往後退,靠在牀上發抖。當老婆拿了一隻皮鞋衝到門口時,他才發現女子在門口消失。老婆開了燈後,莫寶文鬆了一口氣,正懷疑剛纔是自己的幻覺,卻又猛地看到,那個女子的臉,竟然出現在窗簾上,那樣子是身子在窗外,而腦袋卻鑽了進來。
但窗簾上又沒有洞,那顆腦袋更像是嵌在窗簾布裡,實在是可怖極了。
儘管老婆洛婷看不到任何異常景象,但莫寶文是看得很清清楚楚的,女子那血紅的嘴脣一張一合,分明在發出吶喊,一個嘶啞而淒厲的聲音也鑽進了他的耳朵:“把我還回去,還回去呀……”
莫寶文看見,在她發出這種嘶喊的時候,圓圓的眼睛裡流出紅色的液體,不知是淚還是血。
最後,她的眼睛慢慢闔上,一張死人的臉從窗簾的背景中慢慢淡化,終於消失。
老公向我說到這裡,渾身打着顫。“婷啊,我本來不敢跟你說的,怕把你嚇壞,可是今天……我不說又不行了……你相信我的話嗎?你一定不會不相信的對嗎?”
他覺得我肯定不會相信,可是我哪敢不相信呀。
我終於認識到,爲什麼丈夫這一陣會那麼古怪,原來是幹了一件盜屍的事。我首先感到的是恐怖,想到了臥室裡出現的那些東西。我顫着聲問:“你說看到的女人全身赤luǒ,那她的衣服呢?”
“我們把她挖出來時,她穿着衣服的,但配婚人家會把這些衣服剝掉,換上他們家的新衣,會給她描眉毛塗口紅,打扮得跟真的新娘子一樣。”
老公說完,我就叫了起來:“她本來是不是穿着一件圓領衫,下面一條牛仔褲?”
“對呀……你怎麼知道的?”老公驚異地望着我。“我並沒有跟你說過吧,你也沒親眼看到過。”
我這一下更覺得可怖。原來我當時看到出現在牀裡的那些衣服,不是我的錯覺。這些衣服是那個女屍的,竟然會出現在我家的牀裡。雖然出現又消失,但足以證明是有來意的,是女屍向我們傳達着一個強烈的願望。
我把牀裡出現過衣服的事說了一下。老公聽了吳婷的敘述,幾乎要跳起來,“什麼!衣服?那些衣服在我們牀上?”他告訴我,那戶人家剝下女屍的衣服後,一定一把火給燒了的。女屍爲什麼還會赤luǒ呢,那肯定是她堅決不肯穿上男家的“新嫁衣”!
“寶文啊寶文,你可乾的好事啊,人家一個姑娘家死了,你們硬把她挖出來,送到別人家去配陰婚,現在看來她是不從,要找你算賬啊。”我又恐又急,哭了起來。
老公也急得團團轉。他哭喪着臉說:“你說得對,她是不願意。我聽到她的叫喊了,要把她還回去。你知道我第二次去老家幹什麼,就是接到他們的電話,去商量的。他們也遇到了這樣的怪事,她出現了,要求還回到原來的墳裡去。所以這事……有點麻煩了。”
“什麼麻煩啊,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們再去把她挖出來,送回原來的墳裡,不就行了?”我催促道。
老公卻嘆了一口氣:“可是婷啊,你想想,我們拿了人家的錢了,如果再把女的挖回去,就算活着的人不知道,可那個死去的傢伙,會不會鬧意見?”
“你指的是,那個‘新郎’吧?”
“對啊,萬一他也鬧起來,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丈夫爲什麼要深更半夜去爬醫院的圍牆。這些圍牆裡面,毫無疑問就是停屍間。
丈夫處心積慮,無非是想偷一具年輕女屍,替代“新娘”。
真相大白!
我心中那個氣啊!我恨丈夫一念之差,會投入到這樣一場荒唐的“掙錢”行動中,這簡直是罪惡啊。看看弄得今天這樣的結局,該怎麼收場啊。
老公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婷,這都是我鬼迷心竅,招來的禍。可是如今已經這樣了,我也只能堅持下去了。”
“堅持,怎麼堅持?”我緊張地瞪着他。
他喃喃地說道:“我已經跟幾家醫院管理停屍間的人有了聯繫,他們答應,一旦有了沒主的女屍,就會通知我,幫我弄出去。我想再堅持一下,這事會很好解決的。”
“你昏了你的頭!”我大吼了一聲。
丈夫到了這步,還不知收手,竟然還想用這種辦法來彌補漏洞。那些管停屍間的人如果真這麼做,豈不是犯罪嗎?我認爲,無論如何,這事要好好承擔責任,最好的做法,是報警,通過公安,動員配陰婚的人家還出女屍,將女屍重新歸回原來的墓中。
至於陰陽之中,是否會有報應降臨,那是另一碼事了,就算有,幹這事的人也應該無可逃避地來承當。
天亮後我要去公安局。老公死命抱着我的腿不放,央求我給他幾天時間,去老家找那兩個親戚,及時處理好這事。我只好答應了。
幾天後老公回來了,他像經歷了一場煉獄,目光呆滯,滿臉驚惶。他帶回來這樣一個消息:他的那兩個親戚,都在前兩天突然死去了。經過醫院鑑定,是中了某種神秘的病毒。
我驚訝地問,他們怎麼會中病毒呢?這病毒會是從哪裡沾上的?難道是在挖女屍時染上?可那不是新造的墳嘛,哪來的什麼病毒呀?
老公支支吾吾說他也不清楚。然後他癱在椅子上,哭了起來:“我要死了,我肯定也像他們一樣死掉的。”
看他被嚇成這個熊樣,我也替他着急起來,提醒說你現在還沒有發病,還是快點到醫院作一下檢查吧。
接下來幾天,我陪着老公找了好幾家醫院,替他檢查身體。結果是沒有發現異常情況。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的病毒,連普通的病菌也沒有。
本來這一下可以完全放心了吧。可情況依然沒有改觀。幾天後的一天深夜,我在夢中被丈夫的叫聲驚醒,只見他又坐在地上,對着房門外發顫,嘴裡連聲喊着:“不要找我,你已經找他們了,放過我,放過我……”
我連忙問他是不是又見到那個被挖屍的小姑娘了?他一會說是,一會兒又說不是,是另一個。我一聽還有另一個,追問是哪一個,他又晃着腦袋否認。
看他的樣子依然沒有擺脫沉重的負擔,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這裡面究竟還有什麼樣更深的內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