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她胡說什麼,”鄔龍爭辯着,但明顯底氣不足。青娥又一陣機關槍式的掃射,終於將她和鄔龍的詭計全部爆料。
站在門口的我聽了,這才明白,青娥和鄔龍原來早暗中勾搭上,在私奔前,他們想弄點差旅費,鄔龍就把單麗的花瓶拿走,而青娥則慫恿我去討好單麗,他們的計劃就是要把那個花瓶賣給我,陷於癡戀中的我肯定捨得花五千塊,買下只值幾十塊的花瓶獻給心愛的人。可是當時他們誰會知道,這個花瓶是個珍品,價值一百多萬?
但鄔龍爲什麼還跟單麗在一起?我還在疑惑,就聽單麗指着鄔龍大罵開了:“好你個花心色狼,早跟人家有一腿了,偷走我的花瓶,是要賣錢向情婦獻禮呀。我真是瞎了眼,明明蟲蟲把花瓶給了我,我賣了那麼多錢,還想給你一個機會,挽回我們的關係,沒想到你是個吃裡扒外的壞傢伙……”
單麗一激憤,把因果又罵了出來。我終於得知,單麗在把花瓶高價出售後,依然留戀鄔龍,主動把他約回來,在這裡新購一套住房,準備重續舊緣。可哪裡想到鄔龍跟青娥已經走私,暗度陳倉。
裡面三個人循環地爭吵。我轉過身想走,腳步聲把他們驚動。立刻,青娥和單麗一齊奔出來,爭相拉我。青娥叫道:“蟲蟲,我看透了,這個鄔龍並不可靠,我情願跟着你走。但是,人家把瓶子賣了一百多萬,你總可以向她要個十萬八萬吧。”
單麗則嚴肅表態:“蟲蟲,我也想透了,還是你又心好又大度。那個瓶子是你贖回來給我的,現在我賣了,這筆錢裡有你的股份。從此以後,我就要你了,咱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望着這兩個爭搶我的美女,我忽然悲從中來,搖着頭說:“不,你們兩個,我誰也不要。我本來想要一份真情,可惜一個花瓶,讓我徹底失望。我也看清了,在你們這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走下樓梯,眼淚如流水般涌出來。但我咬咬牙對自己說:“原諒她們吧,她們以後不見得能找到純粹的愛。而我,一定能。”
“哎,果然是爲了財寶,卻弄得這個樣子,真是悲哀。”榕榕聽到這裡大發感慨。
“所謂人爲財……”我剛想說那個死字,忽然聽到耳朵裡傳來一陣咳嗽聲,不由得一愣,明白那是張忌陽在傳給我信息,實際上是遏止我往下說。
如果我說人爲財死,不等於在諷刺他嗎?
我馬上將那個死字改了,說成人爲財“奮鬥”。
一個奮鬥是褒義了,相信他聽了就開心了吧。但就說人爲財死,那又有什麼錯?這個社會哪個人不是爲財而絞盡腦汁,殫精竭慮?很多人一輩子就鑽在車間裡與機器爲伍,直到終老爲止。還有的人犧牲健康也要獲取財富,那是因爲沒有財富實在也過不好。
尤其像我這樣的吊絲,家裡本來窮着,如果不拼命想辦法掙錢的話,那我這個窮二代還怎麼能徹底翻身?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翻身的吊絲不是好吊絲。
當然我說的是正當途徑的掙錢,不是去殺人越貨地通過罪惡勾當來掙。有人這麼幹了,結果也適得其反,要麼掙不到錢就完蛋,要麼掙到了也沒福氣享受了。
這裡面也有例外,有些壞人通過壞手段掙到了錢,花天醉地,逍遙自在,也沒見老天給與懲罰,這樣的例子也有,所以更勾引得另一些吊絲效仿,但往往失敗的。
榕榕看我一直不吭聲了,問我在想什麼?我脫口而出:“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出口才意識到不對,我竟然說漏嘴了。
榕榕聽我說這話,臉上露出吃驚之色,還以爲我在跟她開玩笑,她略有些窘迫,含笑問着我:“爲什麼要收拾我?你想怎麼收拾我呀?”
其實我這話是心裡在對張忌陽說而已,沒想到竟然在榕榕面前蹦出嘴了。我一時發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腦子裡閃出另一個故事,笑着說道:“我說的是一個故事名哪。”
“故事名?就叫看我怎麼收拾你?”
“對呀,這是一個故事的名字,我剛想出來的,順口就說出來了。”
榕榕仍有點誇張地張着嘴說:“聽起來好凶的樣子,這個故事一定也很厲害吧。”
“嘿嘿,你要聽嗎?”
“當然想聽,你都想好了的,我怎麼會不愛聽呢?是關於什麼內容?”
“小叄的。”
“小……叄?”
“對啊,你怎麼那麼吃驚呢?是不是不想聽啊?”
“不不,我想聽,你說吧。”
“我要說的這個故事,女主人公叫紀玫……”我講了起來——
紀玫真沒料到,她對幸福的感覺會死得那麼快。那天丈夫袁凱回家,正在浴室洗澡,紀玫聽到手機短信聲。她隨手從丈夫脫下的西裝兜裡摸出手機,竟摁出來一條短信:“買兩包開心牌衛生巾來。”
霎那,一個美貌而輕狂的女孩子,在面前橫空閃出。似乎世界的盡頭傳來隆隆的雷聲。紀玫在短暫發呆後,順手回信:“開心牌不好,買浪漫牌吧。”
“呸,你不是不知道,用浪漫牌,會發溼症的。”回覆也挺快。
此時浴室的門響。紀玫將手機塞回老公的西裝兜。頭上冒氣滿臉紅光的袁凱出來了,小心地求證:“好像……我手機響?”
“是的,有短信,”紀玫揩抹茶几,頭也不擡。“叫你買兩包開心牌衛生巾去。”
袁凱的臉立即如變色龍一般,由紅轉白。他一定以爲接下來是暴風急雨。然而紀玫收拾好茶几就去做飯。飯菜端上桌時,還問袁凱,喝不喝酒?
袁凱臉上內容之複雜,無法描述。艱難扒下半碗飯後,他吞吞吐吐說:“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去吧。別緊張,超市裡衛生巾不斷貨。”紀玫半真半假地說一句。袁凱出去後,紀玫將手裡的抹布甩在電視屏幕上。真想有把機槍,掃得滿屋子玻璃渣飛濺。
這一夜袁凱沒有回來。紀玫能想象氣急敗壞的他正在勸他的小三,事情敗露,咱們還是散夥吧。
然而紀玫失算了。第二天她下班回家,屋子裡竟坐着一個女孩。長睫毛,大眼睛,頭髮金色中帶點淡紅。手裡擺弄着一枚鑰匙。
紀玫馬上腦中閃出一詞:鳩佔鵲巢。她極力淡定,露出微笑。“我當是誰,原來是衛生巾來了。”
女孩子“切”了一聲,撇一撇嘴,輕蔑之意躍然上臉。“是我故意發的短信,知道你一定會看到的。怎麼樣,吃驚吧?”
這雙大眼輪眶很美,瞳孔很黑,閃出的光芒肆無忌憚,再配以右頰一顆淺淺酒窩,霸悍之氣已是咄咄外露。
紀玫兩手抱胸:“這麼說,今天你不請自來?”
“當然,不用你請。”
“有何貴幹?”“叫你讓出現在的位置。”
“但這裡是我的家,你不經我的允許,竟敢擅自闖進來?”
“暫時是你的家,很快不是了。”
“好吧,我先告你個私闖民宅。”紀玫拿出手機打了個110。她退出去,拉上門,守在樓梯口的窗戶邊。等看到警車出現在樓下面,她發狂般朝外叫喊:“抓賊,快抓賊。”
警察飛身上來:“賊在哪裡?”“被我鎖在屋內。”“快點開門。”“鑰匙被她搶去了。”
警察上前敲門:“快開門,快點。”
門打開。警察衝進去,卻一愣。女孩鎮定自若。“我不是賊,我是袁凱的女朋友,是來跟他老婆談判的。”
“警察同志,這是我的家,她竟擅自闖進來,騷擾我。”紀玫氣憤地聲明。
這種事,警察見多了。但兩個女人的戰爭,還是要給與調停。警察指指門外,客氣地叫女孩離開。
“哦,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酈丹。咱們下一回合見吧。”女孩下樓梯時,扔給紀玫一個挑釁的笑容。
紀玫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鏡子裡的臉依然光潔,但想到有更光潔的臉來宣戰,自己能經得起幾個回合?
紀玫決定把工作辭了。當她站在總經理俞穎面前時,這位女老闆很吃驚:“你一直幹得那麼有滋有味,爲什麼突然要走?”紀玫雖然輕鬆地找理由,還是讓俞穎看穿了心腑。“是不是……老公出了問題?”
女人之間真是息息相通。這句話問出,紀玫已是珠淚紛飛。俞穎一把攥住她的手:“好吧,我給你半年時間,你不必上班,我工資照發。但你得答應,一定打敗她。”
工作辭了,現在去租個住所。紀玫很快物色到一個地方。一個胖胖的老太帶她上了十二層看房。紀玫的注意力卻落在對面的房間,她指着緊閉的防盜門,大聲問老太:“這裡,住的是誰?”老太正想說她不是聾子,何必那麼大聲,對門卻開了,閃出一張白嫩而冷傲的臉。
“唷,你就住在這裡?”紀玫聳了聳肩。“真是巧了,咱們要做鄰居了。”
酈丹愣了幾秒鐘:“你是故意追到這裡來了?”“呵呵,怎麼樣,吃驚吧?”紀玫心中閃過一陣快意。酈丹卻無所謂地一笑:“反正袁凱有的是錢,明天我就可以另居別處。你奈我何。”門砰地關上。
果然第二天上午,紀玫聽得對面有響動,從貓眼裡一望,酈丹拖着兩個大皮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