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見沈鴻飛不待詢問,自己就先站了出來,便知事出有因。
又見懷袖低垂着眉睫,滿臉緋紅地站在沈鴻飛身後。
旁側的昂首而立的葛爾丹,卻瞪着一對環豹大眼,滿臉怒容瞪着沈鴻飛。
康熙心中已揣出幾分緣故,輕輕揮了揮手沉聲道:“既然是沈大人叫敲的雲板,待朕進了書房慢慢詢問,你們都散了吧!”
衆侍衛見康熙開了口,紛紛跪地行禮後,便各自散去。
康熙向前行幾步,看都沒看沈鴻飛,轉而向旁邊站立的葛爾丹和笑道:“今日朝堂上,幾個大臣遞了幾個摺子,時候耽擱的長了些,讓汗王久等了。”
葛爾丹原本憋着滿腹的氣,此時見康熙和顏悅色,也不好發作,只得勉強拱了拱手,卻未開口應話。
康熙知這葛爾丹性情傲慢,便也不與他計較禮數,徑自入進南書房。
懷袖行至後面的御茶房,預備了熱茶奉至書房內,將杯盞緩緩放在龍案上。
康熙一眼便瞧見懷袖白皙的玉腕上,明顯多出幾條被手掌用力抓握過的青紫痕跡,不自覺眉頭微皺,再看向她臉上,方纔的緋紅退去,此刻已顯出蒼白容色。
目送懷袖走出門外,康熙面色肅然,緩聲詢問:“沈大人,你剛纔爲何命人叩雲板?”
沈鴻飛向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皇上,我皇宮大內的一切人,物,皆屬天家御品,彰顯天家威嚴之聖物,身爲子臣,本就有職責捍衛皇家的絲線片瓦!
方纔葛爾丹汗王不顧禮儀體統,私自猥褻宮中女官,微沉勸阻不成,便敲擊了雲板!”
康熙聞言,正欲開口,葛爾丹卻上前大跨一步,高聲叫嚷道:“博格達汗,我不過是瞧着那奉茶的女官眼熟,想起她是那日殿上撫琴起舞的女人,才與她多攀談了兩句。
莫非我一個堂堂的汗王,連跟個女官攀談的權利都沒有嗎?”
康熙聽葛爾丹這麼說,晶亮的眸光再次轉向沈鴻飛。
只見沈鴻飛依然面不改色,義正言辭:“既然葛爾丹大汗說是攀談,自然是隻用口不用手的,如此,咱們將方纔那位女官請出來,看看她的手腕便知!”
方纔救下懷袖時,沈鴻飛早瞧見她手腕上留着個明顯的淤痕,如此便是鐵證!
葛爾丹見這文官心思如此細膩,心知方纔必定是自己太過用力,那女人又肉皮薄嫩,定是留下了印跡,若是將她叫出來,這猥褻之罪可就落實了。
到那時,萬一他康熙來個將計就計,此刻自己勢單力薄,搞不好就被他借這個由頭給辦了!
思及此,葛爾丹反應也是極快,撲通一聲跪在金磚上,向上抱拳拱手道:
“尊敬的博格達汗,我葛爾丹今日來至紫禁城,就是慕您的賢名而來,既然您的大臣非說我猥褻您的女官,我葛爾丹無力申辯。
爲表誠意,我原奉送牛羊千頭,駝絨千金,貂皮,狐皮,虎皮等重禮無數,以換取博格達汗的這位女官!”
康熙原本正喝着茶,聽葛爾丹竟然開口要懷袖,將茶盞狠狠墩在龍案上,手一指沈鴻飛,怒道:“大膽沈鴻飛,你居然敢當衆污衊汗王,無中生有。
還私自敲雲板,滋擾宮廷,來人!”
康熙話落,門外立刻有幾名御前侍衛跑了進來。
“將沈鴻飛給朕拖出去,送慎刑司大刑懲……咳,咳咳……”康熙因說的太急,氣息嗆地一連串地咳嗽,話沒說完,連連擺衣袖。
李德全見康熙如此,立刻過來一邊給康熙捶捋後背,一邊衝着幾個侍衛瞪眼:“你們還愣着幹啥?還不趕緊將沈大人帶去慎刑司!”
“嗻!”幾個侍衛立刻過來,將沈鴻飛手臂往後背後一扭,推推搡搡出了南書房。
葛爾丹見康熙竟然向着自己懲戒了沈鴻飛,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得意之色,站起身,輕蔑地瞪了沈鴻飛一眼。
康熙卻仍咳嗽不知,原本白皙的麪皮兒霎時咳地通紅,李德全着急地打發門口侍立的小太監去請太醫。
李德全轉而對葛爾丹拱手賠笑道:“真對不住汗王,我們萬歲爺晨起上超時候不甚着了風寒,此刻身子不適,汗王請明日再入宮覲見吧!”
葛爾丹見康熙卻是咳嗽地厲害,便也沒做強留。
反正今日的面子已爭了回來,即便是調戲了康熙的女官,他也不能拿自己怎樣,且還責罰了那個白麪文官,心裡頗感得意。
至於懷袖,他今日正好趁此由頭開了口,他日只要咬住不放,嘿!那個俊俏的女人,便十有**歸自己所有嘞!
葛爾丹如此想,滿臉喜色的跨出南書房,向午門行去。
葛爾丹剛走,康熙便深呼吸一口,止住了咳嗽,伸手將書桌上一對血紅色瑪瑙鎮紙拿起來,遞給李德全。
“去,趕緊追上方纔的幾個侍衛,傳朕的話,將這個賜給沈大人,他今日直言有功,明日朕頒詔賞賜他二眼天珠!”
“嗻!”李德全接過一對沉甸甸的瑪瑙鎮紙,轉身跑了南書房。
追出了兩道垂花門,李德全一眼便瞧見幾個侍衛五花大綁押着沈鴻飛向慎刑司方向走。
李德全走近一瞧,見沈鴻飛兩隻膀子被捆地嚴嚴實實,擡手便在每個侍衛腦門子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叫你們幾個沒眼色的奴才,還不趕緊給沈大人鬆綁!”
幾個侍衛聞言,愣怔杵在原地,一時搞不清狀況。
“還愣着幹什麼?快解開呀!”李德全邊催促邊繼續道:“萬歲爺方纔不過是做做樣子給葛爾丹瞧的,沈大人維護皇家威嚴,不但不罰,萬歲爺還要重賞呢!”
說着,將手中一對血紅的瑪瑙鎮紙恭恭敬敬奉於沈鴻飛面前:“沈大人受驚了,方纔在南書房,當着葛爾丹的面兒,萬歲爺不好說什麼,可萬歲爺心裡明鏡似的!
這不,剛打發走了那蠻子,便叫老奴送賞賜來,順帶轉告大人,明日萬歲爺頒詔賞賜大人雙眼天珠!”
沈鴻飛跪地叩謝了皇恩,接過瑪瑙鎮紙,打發幾個侍衛先走後,壓低聲線向李德全打聽:“方纔那葛爾丹開口個皇上要懷姑娘,皇上可允了?”
李德全聞言,無奈地擺了擺手:“萬歲爺哪裡肯應呢,只是給搪塞過去了,也沒說給,也沒說不給,哎!葛爾丹這蠻子可真給咱們萬歲爺出了個難題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