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的叛亂分子自認爲有蘇聯人的支持下,其行爲從一開始就肆無忌憚。叛亂剛剛發生一週,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宣佈成立“東突厥斯坦共和國”,脫離中國而獨立,趕製的星月“國旗”飄揚在伊寧、塔城、阿爾泰和喀什噶爾等地。叛亂的進展比最好的預想還要完美。華僑軍的“匆忙敗退”,使得叛亂分子獲得了空前的自信,他們用蘇聯援助的武器和華僑軍遺留的物資迅速擴大武裝力量規模,人數已近兩萬餘人。不管訓練程度如何,畢竟看上去人強馬壯。尤其是騎兵隊伍反戰更爲迅速。
“我們一定要將包括猶太人吸血鬼趕出我們神聖的國土”在伊寧剛剛成爲東突厥斯坦共和國領袖的蘇聯籍烏茲別克人阿拉汗揮舞着拳頭叫喚着。“如果他們不願離開,那麼我們就將他們一網打盡。”
“猶太人在漢人的支持下已經建立了強大的武裝力量,而且我們如果現在向猶太人進攻,華僑軍爲了美國的金融資本家口袋裡的美元,肯定不會坐視,這樣勢必會造成極大的傷亡,這對於我們新生的政權穩固極爲不利。”同樣具有蘇聯國籍的阿合江不得不提醒自己這位狂熱的領袖。
“不論是猶太人的反擊,還是華僑軍隊予以保護,那麼無疑都會激起更大的仇恨。我們就是要用敵人和自己的鮮血洗滌千百年來屈辱。喚醒依然還未覺悟的民族大衆。”巨大的勝利使得阿拉汗像打了雞血一樣,眼中充滿了激情或者說瘋狂。幾乎所有的政客和投機者都明白,仇恨永遠比別的東西更能凝聚人心,更能煥起普通百姓的狂熱。一個拿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的人,同樣也不會把別人的生命當一回事。況且絕大多數的所謂領袖,往往更願意高喊着動人的口號和許諾,鼓動更多的人爲了理想迎着敵人的炮火不怕流血犧牲,可是當死亡威脅真的來臨之際,第一個逃跑的往往是領袖自己。這個時候他們可不願意真的用自己的血來喚醒什麼。他們爲了一己之私念更願意讓別人替他們流血。
“是的!”叛軍最高軍事長官蘇聯人伊凡站了起來:“我們的正義行動已經得到廣大人民羣衆的支持。爲什麼冒死強大的所謂的華僑軍一觸即潰,就是擔心陷入人民羣衆的汪洋大海之中。而偉大的無往而不勝的suweiai作爲我們強大的後盾,必然會給我們以最大最慷慨的幫助。”
當一個羣體處於狂熱的狀態之時,絕難聽進哪怕稍微冷靜一點的分析。已經被勝利衝昏頭腦的叛亂分子,叛亂分子本以爲只要扯出大旗,建立國號,蘇聯就會立刻承認,並與之建立“外交關係”,“蘇聯同志”的幫助就會從秘密狀態轉向大張旗鼓。而蘇聯方面卻遲遲沒有動靜,這令一些稍微冷靜一點的叛亂分子產生了一絲憂慮。這一絲憂慮遠遠抵不過由於勝利所帶來的喜悅。“我們要在新疆高出更大的動靜!”這幾乎立即成爲叛亂分子的主流思想。於是,叛亂分子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其中一支對準了“狡詐貪婪的異教徒、骯髒的吸血鬼”猶太人的定居點。最能凝聚人心的方法就是爲自己樹立一個敵人,並不斷的將其妖魔化。在新疆這片土地上,除了漢族人,沒有再比猶太更合適的了。猶太人的富裕不僅令他們仇視,更讓他們饞涎欲滴
人人都有可能會犯錯誤,都有可能會誤判形勢。但是這次叛軍們對形勢的判斷錯得有點離譜。當叛軍們懷着對猶太人的刻骨仇恨覈對財富的貪婪渴望來到庫車的塔里木河南岸的猶太人定居點的時候,遭到了嚴陣以待的猶太人頑強反擊。領導和組織這次反擊的就是大衛。他帶着他的坦克營和基布茲內的民兵,以基布茲爲依託構築了完整的防禦體系。進攻基布茲的叛軍大約有二千多人,大部分是騎兵。曾經參加過遼瀋戰役的大衛對這種傳統的快速機動力量,從內心充滿了蔑視。當敵人的騎兵開始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大衛命令,迫擊炮炮手做好準備。騎兵們揮舞着戰刀、馬槍、旗幟在簡單的炮火準備之後,就呼嘯着向大爲他們衝了過來。馬蹄在荒漠上捲起漫漫黃沙,似一陣黃色的狂飆卷地而來,氣勢蔚爲壯觀。大衛不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妻子娜沙。她來自烏克蘭,一頭金色的捲髮被維吾爾族樣式的頭巾緊緊包裹了起來。她此時正舉着望遠鏡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前方,不斷向迫擊炮手通告敵人的距離。
“發射”當騎兵進入迫擊炮的射程之後,娜沙用帶有烏克蘭口音的希伯來語下達命令。頓時,炮彈炸起的硝煙遮蓋了騎兵捲起的塵埃。戰馬的嘶鳴,在爆炸的聲中此起彼伏。大漠夕陽之下的碧血黃沙可能壯美浪漫,但是也只有在流別人的血的時候纔有心思玩味,當浸染黃沙的鮮血是從自己血管中流出的時候,這一切與發生在別處的殺戮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漫漫黃沙和乾燥的空氣會讓鮮血的味道消逝的快一些,僅此而已。
受過極爲專業和嚴格訓練猶太裝甲兵們,驅動自己的戰車,猛的從陣地殺出,42式坦克100毫米口徑的坦克炮擊碎了叛軍們的狂熱,一些衝的過於考前的騎兵則被並列機槍7.62毫米的子彈奪去了生命。叛軍的第一次衝鋒就這樣在扔下數百具屍體之後歸於失敗。此刻他們或許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戰爭。叛軍如果就這麼罷手,顯然不可能。他們一邊休整準備再次進攻,一邊呼叫伊寧的蘇聯空軍予以支援。大衛擊退叛軍的進攻,並沒有命令部隊繼續追擊。因爲他得到的命令是對叛軍予以有限的還擊,而不是斬盡殺絕。在本古裡安沒有從瀋陽帶來確切的消息之前,負責猶太定居點防務的摩西達揚,不願意讓自己的軍隊更深的介入中國人之間的紛爭。他命令自己的部隊保持克制,以擊退叛軍的進攻爲限。猶太人試圖儘量控制事態不要升級。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他們採取了錯誤的防禦方針。他們不是集中兵力殲滅來犯之敵,而是把兵力分散到各個基布茲,以保衛猶太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在猶太人看來,叛軍完全是一幫烏合之衆,以猶太人的作戰能力擊退他們沒有任何問題。猶太人的自信,給叛軍制造了機會。所有的戰爭都表明一個真理,一味防守是沒有任何前途的。
在猶太人面臨進攻的時候,從南疆撤退的華僑軍一部,繼續護送着平民向焉耆方向撤退,剩下的華僑軍則原地待命。早已經按耐不住心中怒火的官兵們不得不繼續在憤怒中難熬。
很快猶太人就爲他們的防禦策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叛軍在當地兄弟的指引下,在夜間突襲了一個防禦相對薄弱的基布茲,猶太民兵進行了力所能及的頑強抵抗之後,被叛軍攻入。當大衛率領他的坦克營與另外一支摩步營趕來支援的時候,白天退卻的騎兵於黎明時分在蘇聯空軍的幫助下一舉攻克了米拉基布茲。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早已經被中國人爛熟於心。燒焦的屍體,燃燒的房屋,迅速點燃了猶太人心中的憤怒。復仇的火焰不停舔舐着站在妻子屍體前的大衛。他一邊向上級彙報情況,一邊請求允許他追擊。然而,來自摩西達揚的電報依然是拒絕。並且命令,分守各外圍基布茲的軍隊向中心城鎮轉移。摩西達揚的內心其實比大衛更加痛苦。但是他知道如果在本古裡安沒有和中國人達成協議之前,猶太人貿然行動的後果。中國人完全可以像其他國家那樣把所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都轉移到猶太人身上,儘管中國人很友善,但是這樣的記憶幾乎成爲猶太人的本能一樣深深鐫刻在他們心中。華僑軍隊的行爲方式更令摩西達揚堅信自己判斷的正確性。如果真的那樣,不要說自己領導的軍隊能否真的能夠登上以色列的土地,恐怕在中國的所有猶太人都有可能遭到驅逐甚至屠殺。
就在這個時候,來自蘇聯方面的一道命令暫時令猶太人鬆了一口氣。蘇聯人擔心叛軍進攻猶太人的行爲會激怒美國人,因此嚴令叛軍不得向猶太人發起主動進攻。“應該把矛頭對準主要敵人!”就在“東突厥斯坦共和國”的匪徒們爲如何執行蘇聯的命令而爭吵的時候,發生在蒙古的事情一下子就把人們的目光從新疆轉移了。
華僑軍在新疆的隱忍與在蒙古的做法截然相反,反差大得令國內外輿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原來,就在蘇聯方面試圖和美國接觸,要求美國人想華僑軍施壓的時候,“聯合聲明”規定的期限到了。說句實話,除了中國以陳誠爲代表的極少數人之外,在這個世界上包括蘇聯人在內,幾乎沒有人把“聯合聲明”太當回事。認爲那隻不過是中國人的一種姿態罷了。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期限來臨之前,傅長官、陶將軍、孫蔚如都曾分別請示過華僑軍司令部,聲明中的“毀滅性打擊”如何解釋。華僑軍司令部以李華雄的名義發來一封絕密電報:此事由東北方面軍第1集團軍第45摩步師、北方方面軍第3集團軍第31摩步師、西北方面軍第10集團軍第32摩步師負責。三位一看電文就明白了,這件事不用自己操心,因爲這三個師都是華僑軍的老底子,軍中的絕對主力。往好處想,可以看作是李華雄爲了加強自己所在部隊的作戰能力,如果往歪處想,就有些值得玩味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自己爲如何“毀滅性打擊”而費心。不過,很快這幾位長官就開始感念李華雄在這件事上的仁義。
李華雄爲了實施此次行動,可謂煞費苦心。先是臨陣換將,將前線執行任務的所有連以上軍官全部撤換。然後再任命了一羣子虛烏有的人名擔任職務。在行動之後,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員幾乎都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成爲本世紀的一樁迷案。所有的責任到最後,全部由李華雄這個莫名其妙消逝在人們視野裡前高官一人承擔。
“最後期限”幾乎是在被包圍的蘇軍的熱切期盼中來到。他們攢足了最後一絲氣力,扔掉了身邊所有的武器,沿着指定路線來到指定的地點。他們按照建制有的(被圍在外圍的蘇軍援兵)被要求原地待命,有的(被圍在烏蘭巴托和喬巴山內的駐軍)則被運送到烏蘭巴托、喬巴山附近不同的地點的戰俘營。其實,執行任務的第31、第32、第45摩步師的官兵也只是執行押解和外圍警戒任務和而已。他們已經在前期得到命令,從各師調集準備運輸工具。工程兵則在聯合聲明發表的第二天開始在指定地點建設史上最簡單的戰俘營。這些所謂的戰俘營就是用蛇腹形鐵絲網圍起來的一片片空地而已。因此押解行動在短短的一晝夜之內得以完成。當戰俘們被按照不同的軍銜和建制,進入各自的戰俘營。
六月的蒙古高原,夜晚依然很冷氣溫在13、4度左右。飢餓和寒冷是最忠實的朋友。經過一夜煎熬的俘虜們被刺耳的直升機、汽車的轟鳴吵醒。他們發現在各個戰俘營周圍架滿保險已經張開的機槍和裝甲車。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懼油然而生。這時,高音喇叭中傳來俄語的公告:
“戰俘們,我們的食品和飲用水不足以供給你們全部的需要,因此,你們要用自己的強壯和智慧來證明你們擁有活下去的價值和理由。規則很簡單,只有殺死你們的戰友、同志、朋友,你們才能獲得生存下去的機會。一切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都將被還不猶豫的射殺。”
公告響起三遍之後,在蘇聯戰俘憤怒的咒罵聲中,直升機空投下食品和槍支。一些情緒失控的戰俘拿起槍試圖向外衝,然而一道道火花和一聲聲慘嚎,讓他們明白鐵絲網是通電的。咒罵、哭泣、憤怒都抵擋不了飢渴的誘惑,距離食品近的蘇軍很快就發現食品的誘惑是那麼難以抵擋。在猶豫、彷徨之後終於開始走向空投地點。有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個。食品和水顯然是有限的,距離有遠近、身體有強弱,爭奪很快就開始了。這個時候,理想信仰情感能夠在一些人中起作用,但是面對爭奪的人羣,人在集體中的從衆本能在飢餓的驅使下開始發生作用。
那些試圖勸導自己同伴要有尊嚴的活下去的人,很快就變成了少數。槍聲終於還是響起來了。但是槍支和彈藥同樣是稀缺資源,射殺的別人的人,很快就被感到威脅的人殺死。殘殺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槍聲平靜了之後,直升機有空投了第二批槍支和彈藥。這次沒有食品和水。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擁有槍支之後就會取得優勢。於是爭奪槍支的行爲立即開始。在這個時候,戰俘們很快就自然地結成小一些集團,以增加自己的勝算。局面漸漸被控制之後,擁有槍支的人和赤手空拳的人自然就被分割開來。然而,這種暫時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直升機向沒有擁有槍支的人羣中空投了更多的槍支。擁有優勢的一方自然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優勢。於是更大規模的殘殺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