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姑娘,多謝你爲我證明青白。”陸然在樓上感謝。
“潘姑娘,我也替夫君感謝你。順便問一下,你剛纔有看見是誰請這位女子來的嗎?”南宮瑾兒問道,看起來很生氣。
今天這名女子出來侮辱陸然,對陸然的名聲其實沒什麼影響,關鍵是壞了他們的心情,而且嚴重冒犯了她。沒有哪個妻子,願意聽到別的女子當面侮辱自己的夫君。
“是啊,潘小姐,到底是誰這麼缺德,來陷害陸堂主?”有人跟着問。
潘彩兒楞了一下,搖搖頭:“剛纔太黑了,沒看清。”
其實她看的清清楚楚,但她不能說。剛纔站出來爲陸然證明清白,已經冒犯了某個大人物。目前的情勢,她或許還能勉強憑藉醉夢樓和自己的名聲自保。要是再把對方指出來,那後果就不是她一個青 樓女子能承擔的。
南宮瑾兒不大相信她沒看見,但是也沒辦法,沒說什麼,又氣着坐回座位。
三樓,兩個壯漢已經上來把那女子拉下去了。賞月臺邊,大媽拿起擴音器,給大家繼續晚會。
“要是大家還有興致,那就進行下一項——詩酒會。在座各位可就天上一輪明月作詩,與來自白龍城的大才子蘇文品評。嚴老闆有吩咐,所作最爲優秀者,今晚可邀潘彩兒獨坐一個時辰!”
“什麼!跟彩兒姑娘同坐一個時辰!”
“天吶,不敢想象!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嗎?”
“彩兒小姐,你是我的!”
聽到這個消息,樓裡頓時炸開了鍋。
潘彩兒可是槐州城數一數二的名女支,不說才藝,就那豐滿性感的身子,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多少大老闆千方百計都難得單獨相處,沒想到今晚就有一個時辰的機會。
很快,大媽吩咐人給每個包間和桌子都備了文房四寶。大夥甭管會不會寫詩賦詞,都拿紙筆開始苦苦思索。
月圓之夜,中秋佳節,這個聽起來很好寫嘛。大家小時候在學堂唸書時,都學過很多寫月亮寫佳節的作品,隨便摘兩句揉一下應該能成。
不一會兒,有人率先作成,教給大媽帶到賞月臺給大才子品評。
“非常感謝這位唐公子的‘小小月’,看得出來,這是一首非常工整的詩,雖然中間有兩個錯別字。不過沒關係,詩傳達的是意境,只要……嗯哼,‘蛤蟆叫’這一句,有點俗氣……總之這是一首好詩!”
“感謝耶律公子的‘月下美人’,這首詩風格清奇,對仗工整,字句凝練,是一首難得的佳作。只是耶律公子,我們今晚的主題是中秋節,不是小黃書——哦不,不是寫美人。”
“劉公子這一首詞很簡單,但是很凝練……”
三樓正南向包間內,陸然無意爭鋒,只是看劉威等人熱情奔放地參與其中。
今天對他來說,是個意義非常的日子。他今天換了個清爽的短髮,不僅開創了槐州城新的髮型潮流,還把娘子都給迷倒了,這是多麼重大的進步。
另外,他還在大街上遇到了劉威等人,也算拉攏了一波高手,爲日後流水宗的發展添磚加瓦。
人生在世,最美不過有美人長伴,有朋友常伴,親人平安。今天此三樣他基本實現了。
至於眼下的詩酒會,還是算了吧,他不需要花魁作伴。在他心裡,娘子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
很快,大夥紛紛作成,交了上去。大才子蘇文很有耐心,只要不是不入眼的,基本每一篇都有展示出來,跟大家簡短評論其優劣。
末了,蘇文選了五篇比較優秀的出來,一一懸掛在賞月臺四周,供衆人品鑑一番。這五篇裡,張風和樑斌都入選了。
“這五首都是很優秀的,現在大家一起來評,選出最好的一首!”
酒樓的待客方式總是照顧賓客的。今天的詩酒會,大才子只負責挑選幾篇優秀的,卻沒有選最優秀的,而是把權力交給在座各位來參與。
這樣一來,無論最終的勝出者是誰,大家都不會有怨言,因爲是大家自己選出來的。而花魁的歸屬,大家自然也不會不認同。
“我選董書生的‘花好月圓’!”
“我推樑掌門的‘樂中秋’!”
“張公子的‘雪月吟’纔是最好的!”
……
蘇文擡手示意稍安勿躁,單獨指定一首,讓大家投票。如此一來,很快每首詩詞的票數都統計出來。之後,他才站在臺上緩緩公佈。
“‘花好月圓’一百八十三票,‘樂中秋’二百七十票……雪月吟三百零八票!張風公子的‘雪月吟’得票最多!我宣佈——”
“慢着!”
“慢着!”
突然,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出現,打斷了蘇大才子的宣讀。衆人微微一怔,忙看向開口打斷的兩人——潘彩兒和陸然!
陸然剛纔是不打算參加這一場角逐的,只不過他實在看不慣張風的垃圾作品居然也能勝出。他懷疑剛纔那個女支女跑來羞辱他,就是張風一手策劃的。
當然,張風這小子屢次對他不遜,還一直對娘子不死心,他完全有理由好好教訓一番。
至於潘彩兒,沒人知道她此刻爲何出言打斷。
大夥兒沒說話,等待着。陸然走上前,朝潘彩兒施禮。
“潘小姐,你先說吧。”
對方還禮:“小女子興致來了,也想作詩一首。陸公子呢?”
“哦,這樣啊。那你作吧,我沒什麼事了。”
他說着又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茶。他相信潘彩兒的文采也很高,應該能勝過張風。既然有人出頭了,他何必再摻和。
潘彩兒見陸然如此平淡,不免有些失落。她原以爲陸然也要作詩一首,不管能不能比過張風,至少說明他有心於她。看來,她多慮了。
難過處,她當即在紙上落筆,把心中隱藏的憂思都寫進詩裡去了。香茶喝完,詩作成。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起承轉合自然流暢,以景入人,以人畫景,畫景生情,情景交融。潘彩兒在其中暗示了中秋喜慶之夜,衆人皆歡樂,她卻獨難過的幽深意境。
“好詩!”
“潘小姐果然是大才女,竟然能寫出如此雋永的詩句,我等佩服!”
詩剛被掛出來,樓上下就一片叫好。不說張風等參與者,就連蘇文都連連點頭稱讚。
“潘小姐這首詩,的確深刻唯美,能於中秋歡慶的氛圍中,特立獨行抒發個人幽怨,又合情合景,想必是真情實意到了深處,油然而發。大家這就給潘小姐的詩投票吧!”
此言一出,衆賓客競相舉手。且不管看不看得懂,不管花魁這首是否真的比張風那一首要好,單單不想讓花魁落入別人懷中的念想,就足以讓大夥舉手贊成。
“哈哈,張公子的美人兒跑了!”
“彩兒姑娘一定是嫌棄他,這才主動作了一首詩,把他給比下去了,哈哈。”
……
陸然等人,也都走到欄杆邊上,舉手表示贊同。
這景象讓張風很生氣。
“臭小子,別人都能舉手,你有什麼資格舉?你不過是個詩句都寫不出來的土鱉!”
張風在對面罵道,一張臉已經漲紅了。
本來,他已經技壓羣雄勝出了,今天能跟花魁共度一個時辰的良宵。一個時辰,除了能說很多話,聊很多天,還能做很多事情。
可是,沒想到關鍵時刻,潘彩兒自己寫了一首詩,而且比他的還好。媽的,這不是明顯表示不想跟他共度良宵嗎?
這本就讓他很惱火很沒面子了,他正想着怎麼發泄。正好,陸然這個剛纔競賽的時候都沒參與的人,居然也來舉手贊同,實在是豈有此理。
陸然搖搖頭,一臉無奈。他一直在努力地保持低調,像一棵樹一樣靜止不動,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宗有些人想方設法找他的茬。
“張公子,你自己的詩被潘小姐比下去了,這隻能怪你才疏學淺。我要是你,就虛心受教,回家好好練練,以求上進,而不是在這裡數落他人。”
“放你孃的狗屁!你有什麼資格教訓老子?老子承認,自己寫的詩沒有潘小姐好,但也遠不是你一個詩都不會寫的人敢妄議的。你連給我抄詩句都不配!”
“噗嗤——”
正說着,南宮瑾兒突然掩嘴笑出聲來。
“表妹,你笑什麼?”
笑什麼?當然是笑你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挑戰她的夫君咯。
你怕是還不知道吧?陸然平時跟娘子相處時,想盡辦法討她喜歡,詩詞什麼的早就不知道寫了——抄了多少首了,都是千百年來的佳作。就你一個才疏學淺的娃,也敢說他不會寫詩?
“沒什麼,我娘子笑你班門弄斧而已。”陸然答道,隨後把頭一擡,看向天井上方一輪明月,頗有詩人即將抒情的氣質。
“哈哈哈,班門弄斧?真是笑死我了!你知道班門弄斧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你一個肚子裡沒半點墨水的人,敢跟我說班門弄斧?哈哈哈……”
“蘇大才子,”陸然沒搭理張風,而是跟蘇文交代:“麻煩你拿紙筆記一下,我感到一股靈感襲來,遏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