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陸堂主,說真的,你還是到別的地方去玩吧。我們這兒忙着嘞,沒工夫聽你吹牛。”
“就是。”另一個考古人員說道:“衆星捧月的形式,在扶風國絕少。再說這種設計最少也是六星,一般是七星和八星,哪有四星的?況且這小石頭山圓嘟嘟的,也不是月啊。”
哎,這就讓人蛋疼了。本來他還以爲這些人也是學考古的,知識有多豐富,經驗有多豐富,沒想到連衆星捧月的設計都沒有個深 入瞭解。
看來,今天他又要大放異彩了。
“王大哥,我問你,你們爲什麼認定這裡會是主墓?”
王德海本來是不想搭理陸然的,但是既然陸然主動問他了,那他正好在衆人面前挫挫堂主的威風,也好發表一番自己的精闢見解,彰顯一下實力。畢竟在文部上班,每天很無聊的,牛皮吹來吹去也就內部幾個人聽聽。
“也罷,堂主既然問了,我就勉爲回答吧。”
王隊長說着從坑裡出來,手上抓了一個鏽鐵鉤子,指着周圍的環境。
“堂主,事死如事生。墓穴的定位,首先就要考慮周圍的山水環境,以依山傍水爲佳。此處千百年不變,左右勢低,前有十里草坡,後有南水山澗,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
此地處扶風之南,有南向北望之勢。但坡上有石頭山,小而周,扶風和六國都以北爲尊,故而主墓宜山北而忌山南。再說,最初發現的半塊官印,就在這裡。官印乃是隨身之物,只有貴人才有,那麼此處必是主墓無疑。”
說完王隊長喝了一口水,一臉挑釁地看着陸然,很是得意。
“原來如此。”陸然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塊煙玉:“可是,我剛剛在那邊也找到一塊官印,你看看,這又是哪個主人的?”
王隊長的笑容立馬就僵住了,愣了幾秒,連忙搶過去仔細查看。
果然,陸然手上的這一枚,跟他們之前發現的半枚非常相像,質地和做工以及尺寸、紋路等如出一轍,顯然是同一來源。
“‘扶風尚監’?”王隊長念道。
前面發現的半塊,刻字的半截沒了,因此不好斷定主人身份。可陸然發現的這一塊,刻字完好,上面赫然寫着“扶風尚監”四個字。
扶風無需解釋,是爲扶風官員。“監”,是前朝在各藩王領地內設的直管人員,種類繁多,有的管經濟,有的管人事,等等,共同點是直接受命於皇城。
“尚”是對應的前朝部門名。
如此說來,這塊官印的主人,是前朝皇城派遣到扶風領地的某位官員。而且考慮到不只一枚,這說明該墓主人很可能並不是一個“監”官,而是更高級別的人物。或者這個墓不是主僕類型,而是平等合葬墓。
只簡單一枚官印,就讓王隊長和其他衆人沉默了。
“王隊長,還是我來給你分析一下吧。”
陸然拿過那枚官印,舉在空中:“大家都是專家,看成色應該知道,此煙玉褪色嚴重,成玉的歷史不下三百年。但是其四角和表面磨損嚴重而均衡,說明用了很久。王隊長,依你看,大概用了多久?”
王隊長愣了下,心裡已經對陸然生出幾分敬意。至少聽他這麼分析,竟然頭頭是道。最重要的是,陸然這股從容不迫,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個……從圓角的程度來看,恐怕有一百五十年到兩百五十年左右。”
王隊長的眼力,其實是不錯的。雖然估計的時間間隔一百年,但僅從一枚官印的磨損跡象就能做出此判斷,確實算有些實力。
“王隊長的估計不錯。但是據我所知,前朝監官受命於皇城,官印的使用頻率相對於普通官印來說,更低一些。所以王隊長的判斷,應該偏後。可是,前朝覆滅已經百年,如此說來,此官印最後使用的年代,應該就是前朝末年。”
大夥點點頭,表示贊同。如此說來,只需要按照陸然的意思在東西南進一步發掘,以確定更多細節。
之後一兩個時辰,文部考古隊兵分四處,分別在東南西北以及相間方位都做了嘗試性發掘工作,果然又出土了不少家用品,以及有一枚殘缺的官印。
雖然還沒找到第四枚官印,但從相同的材質類型和做工看,應該都是監官的官印。而且出土的坑正好位於以小石頭山爲中心的東南西北四面。
“王隊長,陸堂主!”
突然,有人興奮地喊。陸然和王德海連忙趕過去察看。
原來有隊員已經在西面發掘出了棺木。
在一個長方形加梯形的土坑裡,一個明顯的黑色棺木出現在梯形中央。其上的泥土已經被初步清理,顯露出富含靈性的木材經過多年掩埋腐爛之後特有的臭味。
陸然有點興奮,但更多的是疑惑。因爲這個墓的方位不是方形或圓形,而是長方形加上梯形,這是不對稱的。
按照他之前的猜想,此處很可能是一個衆星捧月型主次墓,佔據絕佳風水之地,不說主墓構造如何,子墓的造型一定是對稱的,或者有朝向小石頭山的捧月之勢。
但眼下這個形狀,不對稱,又有所指——北望。長方形墓室爲外室,東西走向,梯形居上,小頭北指,這寓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奇怪,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嘎嘎——
隨着考古人員撬開棺木,裡面塵封多年的物件出現了——金銀珠寶。
“快看!是財物!”
“住口!明明是文物!”
“天吶,整個棺材裡都是,這貨以前絕對是個貪官。快看,連夜明珠都有!”
……
一時間,考古隊員們興奮異常,立刻開始清點棺材裡的財物。
陸然在一旁看了看,決定到其他三個方位的發掘坑也再試一試,興許還能找到其他棺木。
至於這些財寶,說實在的,確實說明是個有錢的主兒。剛纔他儘管只看了最上層一眼,也已經發現包含夜明珠、無痕淚、金玉幣在內的諸多奢侈品,隨便一個拿出來都價值幾十萬甚至更多。
看來此次發掘過後,槐州城的博物館要推倒重建了,不然放不下這許多貴重的東西。而且不少頗有研究價值的物件,應該會被送到青木城博物館。
他自己搗鼓了一會兒,沒什麼發現。不過很快另外兩個方位的墳墓棺木也被發現了,而且隨着墓穴形狀的確定,合葬墓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背面和南面的形狀已經確定,和西面一樣是相同的。這意味着東面的形狀儘管還未確認,卻已經能說明這就是一個合葬墓。
“哈哈哈,陸堂主,老夫沒說錯吧?”王隊長甚是得意:“東邊挖不挖,都已經能確定了,這就是一個‘四子北望’的合葬墓。以老夫的猜測,應該是前朝覆滅時,四位監官約好以死明志,合葬於此。”
陸然沒吱聲,心裡還是不大同意王隊長的話,儘管現有的證據都表明這一點。
首先,扶風國乃至六國的墓葬形式裡面,合葬最常見的不是分立四方而同朝心念,而是“一字面朝”式。也就是說通常合葬的墓穴是並列的,橫向單排或者多排,有時甚至呈梯形以略微區分主次,卻很少分立開來。
其次,此處的風水上佳,居明月正下,南北單指,隱隱有南面稱孤之意。而此地實際上只是扶風境內鳥不拉屎的一處閒野之地,能找到這裡來,必定是有意爲之——有意遠之。
以此來判斷,葬於此處的人或者說主要人員,應該是大人物,而且很可能跟前朝王室或者藩王有密切關係,絕不只是幾個普通的監官或者尚部官員。
但問題在於,已經確定的三個墳墓形狀,的確是簡單的望北之意。方位分立東西南北,官印又相差無異,擺明了是合葬之義。
“不對,就算是合葬,四方分立也完全沒有道理。南面的墓更是被小石頭山擋住,北望的願景根本就行不通。如果真是合葬,那其中也一定有主次之分,這樣才能忽略中間這座石頭山的阻隔。”
“這……陸堂主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據我所知,白龍城遠郊就曾發現過分主次的合葬墓。此墓向北,如果有主次,主墓定在北不在南,居前不居外。不如這樣,咱們從北坑往南挖看看。”
王隊長也是有經驗之人,早已看出陸然對考古的確也有一手,因此現在對陸然的意見還是比較尊重的。再說剛纔這番分析確實有一定的道理,還是謹慎一點再挖一陣比較好。
這一回衆人暫且放下四方坑位,召集了人手一齊在北坑南側開挖。
四方坑位距離小石頭山不遠,但是也不近,裡許的距離挖起來還是很辛苦的。而且考古挖掘這種事,就連工人也得是有經驗的經常從事這方面工作的人才行,不能隨便喊修路的工人過來,否則一鍬下去戳破個玉器瓷器或者竹簡錦書,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