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國主力陣中,如意王憤怒的看着奇襲而來的石國軍隊,誰都沒想到這蕭無常竟然除此奇招,放任山坡上的守軍不管,直奔自己的後方。
諸葛宏圖的面色不是太好,病態的臉頰愈發的白了,今日之事很多都出了意外,首先他沒想到的是石國在山坡上的守軍竟如此頑強,仰仗着武器之利支撐這麼長時間。
第二則是,已是甕中之鱉的蕭無常竟在天鷹衛的誓死保護下,逃了出去,如果沒有了蕭無常,那這戰事的結果就已經定了。
“軍師,如今有何良策。”如意王厚重的聲音響起,雖然諸葛宏圖前幾個策略都失敗了,但他現在也只能仰仗面前這人了。
諸葛宏圖笑道,“大王放心,先讓三千步軍前去後方抵擋石國援軍,然後命令所有的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攻下山坡,只要堅守半天的時間,後方增援的一萬騎兵就會趕來,那時,內外合擊,石國可破。”
如意王點了點頭,按照諸葛宏圖的意思傳下了軍令,自己親自指揮軍隊向山坡攻擊,大王親自指揮,銘國士氣大漲,士兵們都不要命的向坡上衝鋒。
此時山坡上的守軍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強弓的箭矢所剩無幾,而且弓手們的手指都被強弓嘞爛,雙臂再無任何力氣拉起強弓,楊在前也負了傷,手臂被箭矢射穿,卻沒有功夫包紮,指揮着士兵守住防線。
“大人,銘國軍隊不要命的強攻,弟兄們已經守不住了!”一名士兵來到楊在前身邊。
楊在前點了點頭,道“讓弟兄們都退到營寨之中吧。”說着,看向後方,那五百匹背上馱着布袋的戰馬。
受了重傷的古秋雨艱難的撐起身體,他每動一下都會感覺內臟被撕裂一般,口中不停的向外涌出鮮血。
雲頂殿那十人見古秋雨還能站起身來,一個個如臨大敵,剛剛古秋雨的武藝讓他們心生顧慮。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殺了他爲師兄弟們報仇!”
一羣人拿起手中的武器就向古秋雨衝去,怎料古秋雨雖連連吐血,但甲術劍已出現在手中,心神一動,甲術劍如魚兒一般飛出,眨眼間便取了兩人的性命。
雲頂殿衆人身形一滯,咬着牙繼續殺去,可御劍決神秘莫測,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只見甲術劍在空中飛舞盤旋,還不待他們殺到古秋雨身前,雲頂殿弟子就只剩下兩人了,古秋雨神識一轉,甲術劍在空中旋轉起來,又一人被刺死。
剩下那人這時已經衝到了古秋雨身前,一刀砍向古秋雨,古秋雨渾身劇痛,視線模糊,見一刀砍來,本能的向旁邊一躲,讓過了脖子,肩膀被長刀砍入一半。
那人見一刀未成,想要抽出,卻被古秋雨伸手牢牢抓住,動彈不得,只聽身後風聲響起,甲術劍已經刺入他的心口。
古秋雨只是強撐着身體,體內的傷勢使他無時無刻不在吐血,見最後一名雲頂殿弟子被他殺死,提着那口氣也就散了,人緩緩的倒在地上。
黑暗之中,古秋雨彷彿見到了家人在向他招手,張長生也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一家人的模樣和十年前一模一樣,雪妹妹也沒有長大,扎着兩個小辮子在衝他做鬼臉。
“爹、娘、大哥、二哥、雪妹妹,我來找你們了,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山坡上,石國守軍已經被銘國軍隊從四面包圍了。
如意王親自來到了隊伍的前線,銘國禁軍見銘王來到,一陣歡呼,加強了攻擊,石國守軍很快就潰敗下來,退守在營寨之中,可這營寨是銘國先鋒搭建,還沒有完成,依靠這個營寨抵不住銘國的大軍,只能用密集的弓箭抵住騎兵的進攻。
銘國的步兵舉起了長盾,一步步走了上來。
楊在前站在營寨的上方,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銘國軍隊,又看見遠方殺回來的石國大軍,解脫的笑了。
他示意全部守軍都騎在馬上,又將身後的無人的幾百戰馬趕出來排在前面,每一匹戰馬都被塗滿了油脂。
楊在前一聲令下,士兵們用火把將這些戰馬點燃了,戰馬被燒的急痛,向山坡四周衝去。
楊在前命令其他的騎兵也向四周衝鋒,這些士兵見援軍已到,都振奮起精神,向四周衝殺而去。楊在前自己帶着幾十名親兵拿起了弓箭,身邊放起了火盆。
遠處,蕭無常親自帶領着石國騎兵衝向銘國大軍的身後,只見前方已有幾千人馬正在搭建拒馬設防,而銘國的已全部衝向了山坡,看樣子要有一萬餘人。
同樣跟隨大軍的李天野看向山坡的方向,焦急的道,“大人,山坡已經被攻破了,裡面的弟兄們都要死光了!您爲何不出兵援助他們!”
蕭無常沒有回答李天野的問題,反而面色悲涼,問道“陣亡在戰場的士兵叫他們什麼。”
李天野正色道“是爲國爲民的烈士,是陛下的忠勇義士!”
蕭無常又問“爲了其他人犧牲了自己的,是不是勇士?”
李天野心中一驚道“更是無畏的勇士。”
蕭無常依舊看着遠方衝向敵軍的戰馬與騎兵,問道,“天野,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奇物,名爲幽火?”
李天野不知道蕭無常這麼問有何目的,卻還是答道,“知道,此物乃南州雷火堂的物品,此物呈黑色,如沙土,遇火則燃,火勢滔天。”
蕭無常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種東西聚集在一起會發生什麼?”
“屬下不知。”
蕭無常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山坡的位置,一抹悲傷一閃而過。
“轟!”一聲巨響徹原野,大地都被這聲巨響震的顫動。
所有的石國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山坡方向接連響起劇烈的響聲,震的人頭暈眼花,雙耳失聰。
爆炸的響聲接連不斷,響徹天際,李天野面色震驚的看向山坡的位置,只見那裡火光沖天,哪裡還能看到銘國的士兵,彷彿仙雷一般的爆炸燃起熊熊烈焰將他們徹底吞噬。
馬背上裝的布袋中全部是幽火,在高溫中已經開始爆炸,巨大的衝擊波已經讓銘國士兵失去了戰鬥力,而戰馬受驚後四散奔逃,相互撞到一起,無數的士兵被馬蹄踩死踩傷,整個陣形大亂,軍官的指揮聲音都被淹沒在爆炸的轟響中。
坡上石國的騎兵衝到了銘國軍隊中,已被炸翻,自己馬背上的幽火被點燃後也爆炸了起來。有些還清醒的騎兵想向後跑去,卻被山坡上飛來了自己人的火箭將戰馬紛紛被點燃。
這些戰馬不受控制的狂奔,有的衝向銘國軍隊,還有的衝回了坡上楊在前的面前。
後方阻擋石國的銘國士兵見到宛如地獄一般的景象,一個個呆傻在原地,就連他們的指揮官也被驚住,不知道是攻還是守。
石國軍隊見此毫不手軟,一個衝鋒就將這些士兵殺的乾淨,隨後繼續向着前方衝鋒。
諸葛宏圖沒有隨着如意王一起,而是留在了後方,見如此慘狀,瘦弱的身體搖晃的跌落下馬,一口鮮血當場噴出,嘴中唸叨着,“蕭無常,你好狠的心,竟讓我這一萬士兵與你那千人陪葬!你給我等着!”
諸葛宏圖最後的神智幾乎被這慘烈的爆炸摧毀了,並沒有士兵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所有的人都被面前的慘狀嚇傻,不知進退,心如死灰。
忽然,一匹如巨獸一般高大的戰馬從火海中衝了出來,馬上坐着一人,正是如意王,不過此時的他**着上身,被煙霧薰的漆黑,長髮也被火燒掉一半,四散開來,胯下馬屁赤虎也被燒的悽慘,鬃毛上掛着點點火星。
他快速的來到銘國剩餘士兵的面前,仰天大吼一聲,震的士兵們回了魂,紛紛撿起了武器,
爆炸聲音已停止,銘國士兵組成陣型,跟着如意王一起撤離,他來到諸葛宏圖身邊,一把將他拉到馬上。
“大王,屬下無能!請大王把我放下,讓我以死謝罪!”
如意王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今日之事並不怪你,走吧!”隨後帶着銘國士兵殘部向着西方跑去。
蕭無常哪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帶着兵士追了上去,但中間還有兩三裡地的距離,石國軍隊一下午的作戰,已無力追上,只是緊跟着銘國軍隊後方追擊,殘殺一些掉隊的士兵。
勝負已定,石國大獲全勝,擊潰瞭如意王親率的主力部隊,而且傷亡不到五千人馬。
銘國之敗在於沒有考慮到武器裝備的差異對於戰爭的決定性作用,而且在戰場上只想依據人數衆多,將石國分割消滅,卻沒有想到自己處處分兵,結果反被個個擊破。
山坡上的爆炸聲已停,可在銘國士兵的耳中卻還在繼續,伴隨着受傷士兵撕心裂肺的哀嚎,大火在草原中燃燒了起來。人命在這種殺器面前如同狂風中的枯草一般,是那麼的脆弱。
坡頂上的山寨此時也被大火吞噬,包括楊在前在內的所以石國士兵均已殉國,除了楊在前,其他的士兵在最後時刻才知道自己竟然是死在自己人之手。
而後人提及今日飲馬坡之戰時,想到的首先就會是“布衣蕭無常”,又有幾人會知道他們。
如意王暮色中又回過頭來看向燃燒的土地,雙目中燃起比大火更盛的戰意。
幾日後,銘國國內唱起了一首歌,“欲問江山取邊關,沙場萬騎向北山。日暮鐵甲聲仍振,硝煙壓坡月光寒。草木無言埋弓鞍,層層屍骨血未乾,朔風吹過旌旗倒,林林驕兒幾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