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裡,那座倒立的山,那間裝滿了酒的房。
“爲什麼代我來這裡,這和你說的那魔的秘密有什麼關係?”段痕看到的,就只有一個酒鬼在細細清點自己藏在這裡的酒,一罈一罈的數,然後一罈一罈的回憶。
酒中仙終於清點完自己所有的酒,順手拿起一汝窯燒造的酒壺,轉過身道:“這一壺可是好酒,不過只剩這麼一壺了。本來我打算把它密封起來,但這種酒每經過一次倒運就會失色一分,無奈我只能把它藏在這汝窯壺裡,到今天正巧十四個年頭了,要不要嚐嚐?”將酒倒出兩杯,一杯交到段痕手中。
酒杯也是汝窯瓷器,天青顏色裝滿碧綠色的瓊漿,酒香環繞在段痕周圍,更似花香、女兒香,酒香只能讓人醉,女兒香卻能讓人神魂顛倒。段痕握着酒杯,低頭看了眼杯中的酒,酒色醇雅,宛若一眼清泉深不見底。
段痕握着酒杯卻啪一聲將酒杯捏碎,酒杯和着雪白的粉末順着段痕的指縫流出,他的臉上已現怒容。
酒中仙忙奔到段痕身前伸出雙手居然想要去接段痕指縫裡灑出來的酒,但怎麼也接不到一滴,無不惋惜的道:“可惜了這麼好的酒。”
段痕道:“你若是再不說正題,我就把你這裡的酒都砸了。”
酒中仙道:“可別,你想問什麼,說罷。”
段痕道:“關於魔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酒中仙道:“我不以爲你要問什麼呢,原來就是這件事。”
“快說!”段痕的手已經攥得咯咯作響,幾乎要捏碎自己的骨頭。
酒中仙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斟了一杯端在手裡,緩緩道:“其實魔根本沒有什麼秘密科研,”段痕登時上前一步,手幾乎就要扼在他的咽喉之上,他忙道:“我把你帶來這裡本也不是要告訴你關於魔的所謂秘密,魔最大的秘密就在於你和南宮涵,你們倆纔是他的弱點所在。”
“這些我知道,說我不知道的。”段痕已怒火中燒,白髮老者那一耳光積蓄的怒氣在這裡隨時都會發作。
酒中仙道:“道。”
“道?”段痕卻不懂。
酒中仙道:“魔行魔道,天行天道,萬物有序,一切遵道而行,即便是外道、非道也是在道之中。所以,只要你能夠領悟比魔更高明的道,你就有擊敗他的機會。”
段痕道:“難道你不打算告訴我,你所謂高過魔的道。”
酒中仙道:“不是不打算,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你們的錯誤也是他的錯我,但我只是足夠的瞭解你們,卻不瞭解道。我可以告訴你有關於魔的一切,但卻無法告訴你怎麼打敗他。”
聽到這話,段痕卻幾乎想要殺死他。
酒中仙道:“至少在我這裡,酒是免費的。”便將端在手裡那被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的五天裡段痕就聽着酒中仙在對自己講述着那所謂自在天魔的一切,他終於知道了什麼是魔,也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魔道,但對於道,他卻更加朦朧。但越是朦朧,他卻越感覺自己離那所謂的道更加接近。
究竟什麼是道,道究竟是什麼樣子?
山洞,山洞沒有洞口,洞裡卻鼓着陰風。
書生與伏羲不知從何處得門而入,進到這山洞之中。洞中無光,他二人也不需要光芒。
“你可知道上次救走他們三人的,是誰?”書生走在前面,卻忽的問道。
伏羲道:“被救走的不是三人,而是兩人。想不到那個酒中仙的本事更在他二人之上,甚至,他有着與你交手的實力。他是南宮涵與段痕的錯誤,也是你的錯誤,對於你當然瞭若指掌,若是由他來指點那兩個小子,假以時日,定然會是你的心腹大患,就算你是自在天魔,怕也再難自在了。”
書生道:“所以我才帶你來這裡。”
“難道這裡藏着什麼能對付他們的秘密武器?”伏羲問,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書生也停了下來,因爲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書生回過身正對着伏羲,道:“別忘了,你成爲我的奴隸,我才答應你放過女媧的遺物。但別以爲沒有你我就辦不成事,我可以沒有任何人。”
伏羲道:“看來這裡藏着的是我也不能知道的秘密,既然這秘密我不能知道,你爲何要帶我來。”
書生道:“如果你想活着就不要多嘴。”
伏羲道:“我本來就已是死人。”頓了一頓,伏羲又道:“就因爲我是死人,所以才能來這裡,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具沒有生命卻能活動的屍體。當然這屍體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原本四大殭屍王是你最好的選擇,他們比我更容易駕馭,但是他們對你來說卻另有用處所以我就成了你無奈之下的選擇,對嗎?”
書生冷笑一聲,道:“不愧是從古至今人間第一智者,不但洞悉天機更能洞悉魔心。但你難道不知道,聰明的人通常都很短命?”
伏羲道:“但那些會裝糊塗的人若是被人看出來,命就更短。”
書生道:“聰明人,我現在倒想問問你,你猜這裡藏着的是什麼?”
伏羲道:“天地皆滅,爲魔不滅,魂魄俱亡,獨心不亡。魔心,魔羅之心。魔羅可說是萬魔之祖,卻不想最終葬身於此,原本以爲死後就能相安無事,卻想不到一顆心居然也被一個後輩所覬覦。”
書生道:“你若是再多一句嘴,我就殺了你。”
伏羲道:“若是殺了我,誰幫你取魔心呢?”
書生雙眉一豎,摺扇合成一根短棍,棍梢正點向伏羲眉心。伏羲正欲還手,卻聽到周圍嘩啦之聲,卻是石壁坍塌,碎石剝落的響動。
“有字!”伏羲一指面前石壁,卻似忘了眼前這要命的一棍。而書生的手卻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當然不會
真的打算殺了伏羲,就如伏羲所言,若是他死了,有誰來替他去取魔心。
轉過頭,石壁上的確有字,或者說有奇異的符號花紋。
那是文字,但不是人間的文字,而是魔的專屬文字。
書生走到石壁之前,低聲誦唸這久違了的文字,那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奇異聲音從他口中傳來,那聲音就似貓被人踩到尾巴時候的尖叫,只是比那聲音更慘烈更妖異。一串經文念罷,那一塊石壁竟然全數坍塌,而露在他面前的卻是另一個山洞,山洞正中是一塊石臺,石臺上似堆着什麼,只是被一塊黑布蒙着,看不清楚,年深日久,這黑布上堆滿了灰塵,但依舊能辨別出布的顏色,而且不知多少年,這黑布居然沒有絲毫腐爛。
書生轉身命令伏羲:“把這塊布給我掀起來。”
伏羲也不應聲,徑直朝那黑布走去,身手就將黑布揚了起來。
灰塵漫天,漫天的灰塵似變成了黑雨簌簌落下。
黑布下的確藏着什麼,但不是寶物,而是一個人。
一個已經乾枯了的人。
這人渾身上下的皮膚都已是蠟黃顏色,但表面就如被烈陽曬得龜裂的地面,透過裂痕,卻隱隱還能看到裡面血脈的流動。而最讓人稱奇的則是這人的一雙瞳孔,眼皮已經印乾枯而脫落,一雙瞳孔瞪得溜圓,好像要將對面的石壁看穿一般。
“這,難道就是魔羅的遺體?”伏羲的手幾乎就要摸到那身體,但手到跟前卻停了下來。
書生道:“去,把它的心給我拿出來。”
伏羲的手隨即摸向那身體的心口,手心剛碰到那身體只聽得跨啦一聲,那身體心口的一塊皮膚便已坍塌,伏羲的手直接摸到了那身體的胸骨上,那胸骨也已乾枯,伏羲掌心吐出一股柔勁,那已乾枯的胸骨隨即粉碎,他的手就已經摸到那人的心。
心連着經脈被拉出,那竟是一顆還在跳動着的心!
“給我!”書生竟顯得格外急切。
伏羲將這顆早已乾枯卻還在跳動的心交到書生手中,書生握着這顆心,眼中閃爍的光芒幾乎要照亮這幽暗的山洞。書生將摺扇別在腰後,左手成刀卻插進自己的胸膛,而這手抽出之時卻竟連着自己的心一同拉了出來!
兩顆心逐漸靠近,那乾枯的心表面浮現出道道血痕,跳動得也更加有力,但這書生的那一顆心表面卻已泛黃決裂,一塊塊剝落,到最後那一顆心已全然成了粉末的時候,那一刻乾枯的心卻被賦予了生命。手下用力,書生將那心連同經脈一同扯斷,自己胸膛中被抽出的經脈卻與那心上的經脈條條相連。自己的心死了,那一顆已經死了的心卻在他體內復活。
心被放回胸膛,那傷口隨即癒合。
書生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摺扇從腰後抽了出來,輕輕那麼一搖……
這一整座山竟已灰飛煙滅!
“魔羅之心,果然不同凡響。”伏羲見狀也不禁感嘆,一招將這一整座轟成飛灰也不是做不到,但要如此瀟灑從容,卻是萬萬做不到,而且看來書生這一招,也根本沒用全力,半力也未必用到。
書生道:“若是與其血脈相通,又何止這一點威力。”
伏羲道:“看來我的作用,又小了許多。”
書生冷笑一聲,道:“那麼你喪命的機會就又多了一點。”
伏羲微笑道:“但是現在,你還不捨得殺我吧。”伏羲差不多每說一句話就把自己往死神那裡推進一步,但他卻又好像有一種很神奇的本領,就是能讓自己從死神的手裡逃出來。也許就是因爲他已經死過一次,他知道死亡其實並不可怕,非但不可怕也許還很刺激,又豈是處在生死一線時更是尤其的刺激。
神像,一尊很高很大的神像,大到一隻眼的橫度就有七尺餘寬。神像身着佛門長衫,心口處露出一個“卍”字印記,這神像通體黝黑,卻惟獨那一個“卍”字金光閃閃。頸上一頭,一頭卻有四面,四面分是喜、怒、哀、樂四種表情,喜中又有怒,怒中又有哀,哀中又有樂。神像四面,自然要與八隻手臂相稱,八隻手臂分持楊枝、鉢盂、火燧、戒本、淨瓶、法螺、轉輪、如意此八寶。神像盤膝坐在一蓮花臺上,蓮花八象三層,共二十四瓣花瓣,蓮臺周圍則鑲滿了硨磲、琉璃、赤金、白銀、水晶、珊瑚、琥珀等佛門七寶。
神像就坐落在書生的宮殿之前,前一刻這裡還空無一物,此刻這神像卻彷彿從天而降,攔住了書生與伏羲回來的路。
“想不到,他終究有所察覺也開始有所行動了。”書生看到這石像卻並不吃驚,這一切都似乎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伏羲卻似不明所以,他雖是人中王者,但在人間不過匆匆活了百年而已,即便這一千年來他並未沉睡而是在人間遊走,他的閱歷比起這最古老的自在天魔卻還不過是一個孩提。此時這一尊怪異石像擺在自己面前,他卻似乎並不認得。
書生從他眼神中似看出什麼,有意問道:“你可知這是誰人的像?”
伏羲想了想,道:“一頭四面,該是大梵天的像,但傳聞他不過四條手臂,而且他手中所持與蓮臺上所鑲嵌無不是佛門寶物,他卻如何會用來裝飾自己。”
書生道:“你猜不出?”
伏羲道:“我猜不出。”
書生道:“讓我來告訴你好了,善見城內以帝釋天爲首共二十四諸天,其中大梵天地位要較帝釋天爲高一些。但真正居於這善見之主的卻並非他二人,而是另一重天,名曰摩訶暗黑天。摩訶爲無量之意,這天便是無休無盡的黑暗。”
伏羲道:“那他與你又有何相干?”
書生哂笑一聲,道:“他既然與帝釋天等同出一脈,自然要幫着他們一方。此刻我融合魔羅之心他定然有所感應,將下這神像不外乎
要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好自爲之。可笑,難道你還以爲我是那個束手被人封印的自在天魔!”這最後一句,卻是對那石像所言。話到狠處,掌心催動一股怒氣,刀一般的風夾着冰一般的掌力,還未觸及那石像,石像表面卻已凝起一層薄霜。
忽的,書生收住掌力,心中暗想:“他定然算到我會轟碎這石像用以泄憤,這石像裡定然藏着什麼機關讓我上當。暗黑天啊暗黑天,你實在太低估我了。”摺扇一揮,一道旋風捲將石像捲起,但當旋風力盡而散之時,石像卻還在原地。書生這一卷已將石像捲起一丈,卻不想石像的蓮臺之下連接着一根五丈粗石柱埋入土中。
書生摺扇又向上一揚,石像又被拔起五丈,但那石柱仍埋在土裡,未被全部拔出來。
伏羲見狀上前,道:“待我劈了他!”飛身上至這石像頭頂,雙臂運足力氣直劈下去,只聽得劍鋒嗡嗡作響,顫抖的劍鋒帶起伏羲雙臂一同顫抖,雙臂帶動身體,身體帶動他面上的肌肉一樣顫抖。
而那石像,卻是絲毫無損!
哐!哐!哐!
接連又是三劍,每一劍伏羲都用盡了全力,而每一劍又都強過之前一劍。但即便如此,就連這天下第一劍都要被震斷,那石像上卻始終沒有一絲裂痕。
“這不可能!”伏羲如何能信,自己居然劈不碎一塊石頭。
書生道:“別費力氣了,這是北海幽冥枯石,不管你的力氣如何強橫,只要他與大地相連,你的力氣作用在他身上都會被他瞬間傳給大地,不信你看。”
伏羲低頭看向地面,縱橫交錯的裂痕猶如一張蛛網,網羅了周圍百丈之內的一切。
書生又道:“看來他是有意給我出了一個難題,但你以爲這難題我就解不開嗎?”
摺扇合成一根短棍,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接連八下,每一下都點在那石像手中法器之上,書生翻身落下,卻見這石像捧着淨瓶那一隻手兀自翻轉,用本空翁的淨瓶之中竟倒出水來!
只是這水不是江河湖海水,亦不是霜霧雨露水,而是一種淡青色的水,水灑下底面卻正巧流入那方纔伏羲震出的那一張蛛網之中,那淨瓶很高,高如楊樹粗如水缸,但這樣的淨瓶所能儲的水也始終有限,但見這淨瓶內的青色液體潺潺流出猶如一道瀑布,卻不像有衰竭之象。
蛛網被填滿,滿到溢了出來但那淨瓶裡的水卻還在流淌。且這水似頗具靈性,只到那蛛網盡頭就不再向外蔓延而是向上升起,水勢愈漲愈高,如一道接天水柱一般。
“小心!”書生提醒伏羲,自己已躍上山頭。伏羲亦隨之上躍,但起步之時已有些晚,一隻腳竟陷入那青水之中,但任他如何用力卻怎麼也拔不出。這時他卻忽的明白,泥足深陷是一種什麼感覺。
“廢物!”書生喝罵一聲,卻還是躍下山頭,一手抓住伏羲,凌空發力,伏羲當真被久了出來,又見他半空翻身,重新躍到山頭之上。
“這是什麼水,怎麼這麼厲害?難道是傳說北海之中的弱水?”伏羲忽的想到,自己曾去過一次北海,在那裡也曾見過這弱水,但那是的他不過是個懵懂少年,聽聞這弱水厲害便有心一試,但無奈北海守護者無量淨天卻拼死阻攔,一時引爲憾事。但想不到此刻有機會領教弱水之威,竟險些把命搭上。
書生又向上一躍,直到山頂之上,這纔開口道:“這的確是弱水不假,但這弱水之中更藏着無數小蟲,只要你一陷下去,那小蟲就會瞬間將你分而食之。”又見下面兇猛漲起的水勢,不由得道:“看來今天你不是要給我個下馬威,是要滅了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翻身近到那石像持有淨瓶那一隻手,摺扇狠勁一戳竟將這淨瓶戳碎,淨瓶一碎,水勢頓止。積累已達丈高的水勢嘭一聲四下散開,水流到地面,就如鏹水一般,只聽得滋滋聲響,地面已冒起了弄弄白煙,白煙薰眼,幾欲流淚。待白煙散盡,這方圓數百丈之內的地面已陷下五七尺餘。
伏羲站在山頂,也不由得感嘆:“好厲害的弱水。”
弱水止住,卻又見那所持火燧的手向下一翻,火燧便急速旋轉起來,雖只是空轉卻能聽到百鳥唳喝之聲,火燧與周遭空氣摩擦,伏羲只感覺一股熱浪襲來,緊接着卻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火光!
長劍豁然出鞘,劍鋒凌空劈斬將火勢分開,隱約他已能見到那一隻手持火燧的手,人與劍合爲一體,一道金光直朝那一隻手刺去,軒轅之鋒最終正抵在那火燧之芒。鋒芒相交只聽得鑽骨之聲,聲音過處山石亦似能感覺到其中痛苦。
終於,伏羲止住那火燧轉動之勢,周圍火氣也隨即消失。但這卻並不是伏羲所要的勝利,腰馬發力,身子向後凌空一翻,劍鋒由下而上翻挑,這一挑卻已將石像持着火燧那一隻手其腕而斷,斷掌砸向地面,轟然作響,斷腕處卻彷彿流出血來。
一擊得勝,伏羲未等這石像下一個妙招出手,接連六劍,已將其餘那六隻持有法器的手盡數斬下,末了道了句:“北海枯石,不過如此。”他之前出手無法傷到枯石全因其力量完全宣泄而被導入大地,但二次出手之時他卻是取了巧力,力量凝聚劍鋒卻不在一瞬間發揮而出,待與那石像接觸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被牽引之時便已收手,待到對方牽引之力消失之時再行發力,這般飄忽不定的力道即便是活人也絕難判斷,何況這枯石不過是一死物。
見石像八隻手已被斬落,伏羲以爲得勝,卻忽聽得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悲泣、一聲啼笑、一聲哀嘆、一聲怨怒。聞聲尋去,卻是那石像喜怒哀樂四張臉同時做聲,悲的心碎,猶如歷經了十八層大小地獄之後的苦楚心酸在這一刻宣泄;笑的得意,彷彿天下美事已盡歸於他;哀的苦悶,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傾訴;怒的怖人,彷彿雷神驚醒,要毀滅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