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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派來的人意外地年輕,而且俊美。
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看一封簡報。
簡報是寫在薄紗上的。像這種薄紗十分昂貴,即使是大哥,也不捨得拿來寫簡報,而他閱讀這張簡報的態度十分自然,好像對薄紗的價值一無所知——或者說,比冼家更有資格奢侈。
我開始後悔起來——
我並不想捲入複雜的事件。
我當初選擇逃跑,一部分固然是爲了臨弦,但是另一部分,也是爲了專心追求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然而這個時候退出去似乎已經來不及了,因爲在我後悔的同時,那人已經注意到了站在門邊的我。
“你就是那個人啊!”他擡起頭微微一笑,五官組合出來的冷淡感覺立刻煙消雲散。
“我聽說這個東西是你想出來的?”他對季佑點點頭示意他先退下,然後從書桌下抽出一個玉質的薄板。我定睛一看:原來那是我前幾天拜託季佑替我找人打造的棋盤。
棋這個東西,應該是我們冼家的特產。我不知道是哪一代哪一位前輩發明了它,反正到我們這一代的時候,它已經十分普及,但是長輩們從來不准我們向外流傳。所以一見這人拿出這東西,我便在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我點點頭,故作驚訝地說:“是啊!這東西怎麼會在大人這裡?”
打定主意,決不告訴他這東西的用途。
他拿着東西搖了搖,笑道:“季佑吩咐人去做的時候,我恰好看到了,覺得好玩,所以拿來研究了一下。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我恭敬地說:“回稟大人,是保平安用的。這東西還配有十幾個玉珠,將玉珠和玉板穿起來掛在牆上,在我們家鄉是一種用於祈求平安的習俗。”
“是麼?”他搖搖頭,表情不是十分相信,但是最終還是一笑,將東西丟給了我。
“你們那裡的習俗倒是特別!”他說,然後坐下來開始例行的盤問:“你是哪個地方的人?”
關於“是哪裡人”、“爲什麼會離開家鄉”、“家鄉的風俗怎樣”這類問題,我早已準備充分。所以不一會兒他就滿意了,一面伸手來拉我叫我起來一面笑說:“這些問題都是慣例,不得不問,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向來是相信季佑的,如今看了你,更加確信不疑了。”頓了頓,又問:“你有沒有家眷?能不能現在就跟我走?”
“這麼快?”我有些奇怪。
他大笑起來,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其中流光溢彩。他說:“我不是說過了,我是相信你的!我事情很多,不能在這裡停留很久,你能不能立刻就跟我走?”
我搖搖頭:“我還有一個兄弟……”
“這樣呀……”他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又笑起來:“既然這樣,兩天後你到臨川南門去等我好了,我們在那裡回合。”
我點點頭,他也沒有別的再吩咐,很快就叫我先退下了。
出來後,我立刻拉住季佑:“這人管理什麼事情,竟然這樣忙碌,恨不得我立刻就跟他走?”
季佑搖搖頭,道:“本家人才太多,我同這個人其實不是很熟悉。”
“奇怪……可是他明明一副十分熟悉你的口氣呀?”我瞪大眼睛。
季佑笑了,有些得意道:“莫非我才智非凡名聲遠揚?”
我暗自翻個白眼,心想這人同他那種深謀遠慮老練狡詐的形式作風有時候衛冕相差太遠!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有時候這種一瞬間的直覺,正是解決事情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