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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已定,於是打道回府,說給臨弦聽。臨弦聽罷,想了一會兒,皺眉道:“你們想得挺好,只可惜有幾個問題難以解決。首先是:我們既然暴露了密道的存在,應該怎麼離開,又該何時離開;其次是整個計劃裡,我們又要同檀國君打,又要向檀國君示好,這到底算是主戰呢還是主降呢?我們該怎麼和城中的兩派交代?”
這些問題,其實我早已想到,只是沒有同季遊提起。原以爲季遊也會皺眉呢,不料他聽罷哈哈大笑,拍着臨弦的肩說:“這些問題你不必擔心!冼家人玩弄詭計的時候,從來都是不必向人交代什麼、直接把人耍得團團轉的!至於自身的安全麼,我從未見過一個冼家弟子是死在自己的詭計之下的!他既然敢這麼安排,就說明早已胸有成竹,我們只說同意或者不同意就好!”
“是麼?”臨弦聞言瞟了我一眼,見我含笑不語,於是也微微一笑,悠然道:“我自然是同意的。反正我同那檀國君也不熟。”——哈哈,於是計劃通過,我們三人相視一笑,就等檀音殺上門來。
過了半個月,岐國果然開始退兵。檀音順勢追擊,一氣收回了所有被佔領的城池。現在放眼天下,唯一阻礙他重登王位的,就是牢牢把持國都不放的定安侯和四散在定安侯身邊的幾座小城池。這幾座小城池中,又有多數已經歸順檀音,唯有盲目而又狂妄的我們和局勢不明的信陽還沒有任何表示。
又過了不久,勸降的使者就到了城下。我力主一戰,很快就得到主戰派的響應。於是趕走勸降使,積極備戰,每天忍受主降派的輪番勸諫,時間很快過去,不久後,檀音就帶着大軍兵臨城下——消息傳來時,我們這裡還在舉行提前了的慶功宴呢!於是我“興致一來”,帶着新封的“文武百官”登樓遠眺。看見如血殘陽下,檀音大軍的營寨扎得整整齊齊又密密麻麻,當場有許多武將臉色大變,只是礙於臉面,不便反悔。這樣一來,到了第二天檀音那方的大將前來挑釁的時候,敢於迎戰者寥寥無幾。我自然是勃然大怒,召集所有家臣和官員商討應敵策略。很快,主戰派的中流砥柱被我們推上前線,但僅僅一個時辰就有消息傳來說此人大敗,檀音的大軍已經開始攻城。
大家嚇得面無人色,許多主戰派已經開始改口。不久後,又有人前來通報,說另一邊城門無故失火,主降派害怕這是定安侯的詭計,早就跪了一地,懇求我儘快向檀音投降。主戰派雖然面色難看,但是竟然也沒有阻止。當所有人都把投降作爲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我長嘆了一聲,無奈地提醒他們:“那人攻下城池已經是十拿九穩,只怕不會接受我們的投降。”所有人都神色大變。有人倒是目光灼灼,想殺了我向檀音邀功,可惜我早有準備,一見他們神色不對,便叫士兵當場拿下,又喚出親衛將所有人團團圍住,一時現場劍拔弩張,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兩派對峙沒有多久,馬上就有膽小的傢伙軟倒在長椅上失禁了。我於是“失意”地揮了揮手,“無力”地道:“諸位都是忠臣,我無意取你們的性命,只要你們莫鬼迷心竅輕舉妄動,我自然會好好安排你們。眼下雖然情況危急,但是憑藉父輩們在此的多年經營,要保住性命還是不成問題。”
衆人大喜,都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於是領着他們來到密道——不待我吩咐,這些人已經爭着搶着躲了進去。他們大概以爲密道的另一頭便是生天,都盲目地向前擠。我和臨弦、季遊三人走在最後,見同他們隔得遠了以後,就小心翼翼地開啓另一條道路,直奔信陽而去。
頭上就是戰場,性命還有一半被捏在別人手上,本來這一路應該走得謹慎小心,不料剛奔出幾步,臨弦就悶着頭笑了起來。季遊見狀,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掌,壓着聲兒沒好氣地道:“臭小子,笑什麼?”“我笑這人還真會演戲!”臨弦捉住我的衣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若演得不像,你的小命早沒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是想到了當日在岐國,我穩住禹從文帶着臨弦逃跑的那一幕。所以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生怕他想起舊事,又要同我翻舊帳。不料他似乎已經忘了這些事情,還是一味地笑,只是笑得收斂了些,說:“那些百姓呢?你是趁着把人都召集到府中商量對策的時候安排他們走的?”
我聞言馬上鬆了一口氣,說了一聲是。
他又問:“他們走的哪一邊?”
我說:“我們這一邊。那一邊的出口還是在城裡,我怎麼敢害那些無辜的人?”他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沒有再問。
趕了很久的路,我琢磨着快到出口了,不知不覺就鬆懈了不少,於是張了張嘴,正準備問季遊是不是已經看到出口了,突然,一種突兀之極的利物破空聲劃破平靜尖嘯而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覺得左肩陡然一陣劇痛!我大叫一聲,被外力帶着向前跌了幾步,正正撞在轉身轉了一半的臨弦肩上!
“怎麼回——”“事”字尚未出口,臨弦已經被人猛然撥開,我又落到了另一個人懷裡——
是季遊!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一閃,季遊已經抱着我轉了一圈然後悶哼一聲帶着我跌倒在地。而我也頓時反應過來:可惡!是有人在暗中放冷箭!!這人到底是誰?!
我暗罵一聲,一面用微微發抖的手去掏懷裡的手電筒一面衝臨弦大吼——
“臨弦!上面不遠!”
老天保佑,希望他知道我說的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