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戰局一日數變,但待得敏君等後方知道結果之後,卻不過短短的數行字罷了。現在的這位燕王朱棣着實是個出衆的軍事家,初起兵時,燕軍也就佔據了燕京這一隅之地,勢小力弱,比之建文帝所擁有的朝廷勢力,簡直是可以稱之爲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
然而面對着建文帝一方以優勢兵力,分進合擊,意圖將燕軍圍殲於燕京的企圖。朱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即攻取了居庸關、懷來、密雲和以東的薊州、遵化、永 平(今河北盧龍)等州縣,掃平了燕京的外圍,排除了後顧之憂,從從容容對付遠來的問罪之師。
這一番作爲,雖說燕京城內與燕王軍隊有些關礙的人等沒有放下十分的擔憂,但也覺得彷彿鬆寬了些。倒是建文帝那一方,因爲先皇朱元璋大肆殺戮功臣宿將,一時之間,竟是無將可用。末了,瞧着這時局,建文帝只得起用了個年近古稀的老將長興侯耿炳文爲大將軍,率軍13萬伐燕。
這信一到燕京,就是被孟氏這個擔心不已的給截了下來,及至家中,卻又不願意與女兒敏君細說,只得與徐允謙嘀咕:“雖說那位長興侯在舊日功臣宿將之中,算不得什麼。但到底也是功高封侯之輩,又是行伍出來的,這麼個歲數,什麼沒見過,會不會……”
“若年老便是得用的。這滿朝站着的豈不都是垂垂老者,照着歲數擔任丞相等職?照着我的念想,這文臣來說,老了也有些老資格,經驗所致,倒是越發得得力。但這等大戰,就是個壯年男子也是吃不消的,一個老者,只怕越發得力不從心。娘子,也不消這般擔憂,瞧着這境況,我倒是覺得越發得寬裕。”徐允謙見着孟氏如此擔憂,只笑着尋了個道理細細說來,到也是將那孟氏安撫下去。而後,他再略略一提旁的事,孟氏越發得將注意轉到旁處了:“倒是那一樁事,可是做得妥當了?”
“早便是使人過去分說了。那錦鄉侯素來便是得新帝看重,也頗有幾分名聲,這一時半會兒竟沒有什麼差池。只是因爲這個,馮姐姐雖說應了話,不日便是能乘船北上,但那兩位老大人,卻是怎麼都不願意過來。這不,正是爲這個犯難呢。”
徐允謙聽得這話,眉頭一皺,忍不住道:“這事在起兵之前便是使人過去的,原是儘快而行,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後頭越發得艱難。老大人既是不願意,那便隨了老人家的意思——到底,這還是親生父母,不論如何,那世子總要保着兩位老大人的。倒是親家母哪裡,着實要快些。再若遲了,只怕是真的過不來了。”
孟氏點了點頭,嘆道:“我也是這般想的,能扯出一個是一個,已是將信箋使人送與馮姐姐了,想來她這麼個聰明人,自是能想得清楚明白的。不過十來日,這人也就來了。”
聽得這話,徐允謙點了點頭,又是與她說了一番話,方起身離去。倒是孟氏,聽得徐允謙這一番開解,心裡一琢磨,也是覺得有幾分道理,便使人喚了敏君過來,如此這般說了這信息,照着詞兒好生與女兒細說:“聽着這些信兒,竟都是好的,你也不要十分擔心這些,平白愁壞了身子骨,那可不好。”
“娘說的什麼呢,女兒有什麼好愁的。”敏君忙就是推說回去,一面又道:“這些事,原是上天註定,命中該有的,誰還能比得過?若是想着這些,倒還不如去佛前祭拜一番,也比這等平白耗費心神的好呢。”
孟氏聽得也是點頭應是:“這話說得很是。明日我們一併去佛前祭拜一番,帶上璧君她們三個,一併求個平安。”這等大事,她們這些女子又能如何,只能這般了:“現在想來,咱們家也是有福的,多半的人都是從文的,倒是少了一點提心吊膽的。”
敏君聽得這話,只是笑着應許,兩人又是說了半晌子的話,定了明日的時辰,外頭就有媳婦子過來請安,敏君見着是內宅的家事,這會子也沒興致在旁聽得,便是起身告退了。孟氏倒也不攔着,只是瞅着自個女兒近來多少有些精神不振,再打發了幾個過來回事的婆子媳婦子之後,又是使小丫鬟到了廚下,吩咐着要與敏君多做一點進補的藥膳,至於花費,便是從她那邊的賬房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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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種種,暫且不提,只那燕王,想着那長興侯耿炳文年老體邁,一路並不設伏,只在其浩浩蕩蕩行至河北滹沱河,尋中秋夜這等佳節,乘其不備,突破雄縣,盡克南軍的先頭部隊。繼而又在滹沱河北岸大敗南軍的主力部隊。
這一戰,真真是酣暢淋漓,敏君聽得的奏報,也突破了數行字,而燕京裡頭有些心裡頭跳脫不定的上下人等,也是爲之一懾,一時之間,竟是流言蜚語少了許多,出門行動時,原本唧唧咋咋拐着彎兒說話的人,也是安靜了許多。
而此時,敏君也是收到了蘇瑾寄來的信箋。潔白的信箋,樸素的近乎有些簡陋——若是往日的蘇瑾,哪裡會用這般簡單的信箋,不說是灑花灑金的,也要是染着些許雅緻的紋路,微微拂動,便是有一股子清香撲鼻而來。
敏君心裡頭這麼想着,臉上卻又不得露出歡欣喜悅的笑容,她輕輕拆開,將那疊好的信箋取出,再一點點壓平那摺痕。白底黑字,依舊是熟悉的筆跡,佈滿一張信箋,說得卻不過是些許小事兒。彷彿他不過是尋了幾個玩辦家家的孩子,做一點小遊戲,有些好玩,有些曲折,卻不過如此而已。
看着這些婉婉道來的小事,敏君不知不覺間,由不得淚光瑩瑩,待得看完這信箋後,她已是珠淚滿襟,輕輕的抽泣起來——誰會信呢?這樣的大戰,說來就不過是波瀾不驚一眨眼就能過去的,如同旅遊一般的事兒?只是,蘇瑾他不願意自己擔心,方這麼寫的吧。
那實際又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