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念奴嬌 第四十五章 事出

“這,老婆子也不敢多說。”那婆子彷彿有些遲疑,瞅了敏君兩眼,見着她依舊是神色淡淡的,並不見多少異樣,心底便越發得遲疑,好是半日過去,方有些斷斷續續着道:“不知道姑娘知道金陵出的事兒麼?”

“金陵的事兒?”敏君眉頭微微一挑,臉上便顯出一股子似笑非笑着的意思來:“嬤嬤這話,敏君倒是不清楚了。今日竟不是來說話的,而是特特來囑咐告誡敏君的不成?”金陵的事,又讓這婆子這般期期艾艾生怕得罪自個的,還能是什麼——不就是璧君那起子事麼?

這可好,這邊的事兒纔是分說完了,蘇家竟也爲了這個事兒過門來,真真是可惱。心裡頭這麼想着,敏君臉上不由得帶出一些來:“這事我也沒什麼說的,畢竟我們家也是方纔曉得的。到底是堂姐妹,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嬤嬤若是要在這上面說什麼,我卻是不能奉陪了。”

“姑娘說的奴婢都是明白的。”那婆子見着敏君越發得有些惱怒,想了一想後,還是湊上來解釋道:“這事原就與姑娘無關,只是我們家老太太不知道怎麼曉得這件事,也弄不清哪個人在她老人家面前種下火來,竟是特特遣了丫鬟婆子過來……”

“這又是哪裡來的事兒?”敏君先是一愣,後頭卻是想明白了,那蘇家老夫人竟是打量着她是那等不知羞恥的,生怕也出什麼醜事,故而特特派了丫鬟婆子送與她——說這是伺候,但根子上說不得就是監視呢:“原是我小兒家家的,沒見過多少世面,倒不曾聽到這些事兒,嬤嬤還是與我一併去母親面前將事兒回說一番。只要母親許了,我自然無有不準的。”

“這……”這婆子仍舊有些猶豫,想了半日,纔是吞吞吐吐着道:“這人過來,自然是隨姑娘安置的,何必……”何必告訴孟氏這個那個,只當做是隨常的饋贈就行了吧。

敏君冷笑了一聲,目光透着一絲冰冷:“嬤嬤這話,我竟是不大明白,難道我與母親至親母女之間,還瞞着什麼不成?若是這事兒使得,嬤嬤自然不必說的。縱然使不得,這徐家是母親當家做主的,她的性子您也明白清楚,雖然最是個溫和慈善的,但禮數規矩管理家事上面卻是從來不錯的。我這兒多了幾個丫鬟,她如何不會細細詢問清楚?到頭來仍舊是一般的結果,何苦這時候瞞着,到時候鬧出來都是沒臉兒?”

“這也是老夫人左性,暗地裡派過來的,連着奶奶都是不清楚的。”見着敏君是油鹽不進,拿準了事情不撒口,一心一意要將這事從頭到尾說出來,這婆子暗自苦笑,只覺得差事棘手:“實話與姑娘說,縱然收下了,也是沒個什麼妨礙的。”

“好了。”敏君聽到這裡,越發得冷笑起來,只將那茶盞放回到原處,擡眼就是與那婆子一個凌厲的眼刀:“嬤嬤您照實兒說,我也照實說。雖說我年歲不大,事兒聽得也不多,但母親也是身傳言教,規矩禮數世情道理從來不敢怠慢的。這丫鬟婆子是不是好意,你我都明白若我真是收下了,豈不是一輩子落個把柄,讓人笑話拿捏我倒是想留個體面,只當沒聽清楚這裡頭的意思,但說到後頭,你倒是將我當做三歲小兒隨意糊弄了。這事說出去,我也不怕什麼,若是真的看不起我這麼個人,想要退婚,只管說來。明日我便與父母到蘇家分說分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白白說開了,退了婚事,我也認了”

“姑娘如何說出這些話來”那婆子聽得臉色都有些發白。這件事,原是老夫人葉氏暗地裡的一點小心思鬧出來的,其他人等並不曉得。她也是知道,馮氏與蘇瑾看重敏君,並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而這項吩咐,明顯是擔憂敏君的貞C名聲之類的,若是真個說出來。老夫人是不必怕的,只怕她就是要成了車頭馬前卒,直接掉下來填了坑。

敏君冷笑一聲,心裡頭越發得安定——看來這件事情,不說蘇瑾不曉得,就是馮氏也是不清楚的:“你敢說,我爲何不敢說。我也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好人兒,原就是爆碳一般的直率性子,該是怎麼着就是怎麼着,從來不說什麼扭扭捏捏的話。這事,就這般說定,明日我們一家子自會登門拜訪,說個清楚明白。”

“好姑娘……”那婆子臉色越發的難看,正是要說些軟和些的話,敏君就是直接端起茶,吃了一口,冷聲道:“來人,送嬤嬤出門。”話音落地,她就直接擱了那一盞茶,徑自站起身摔簾子離去。這一番舉動,越發出乎意料,這老嬤嬤站了半晌,纔在丫鬟的催促下,悶悶地應了一聲,低頭退了下去。

一側錦鷺青鸞兩人瞧着不對勁,相互對視一眼,一個隨着敏君到了內室,另一個卻是親自帶着小丫鬟將那嬤嬤送出了院子,眼瞅着人坐到車子裡遠遠駛去了。卻沒聽着一言半句的話,只瞧着神色不對勁,她沒探聽出什麼來,只狠狠跺了跺腳,方轉回身來。

另外一頭的錦鷺,卻是有些疑惑。她先前還怕敏君惱怒生氣,沒想着這一走進來,卻瞧見敏君正是斜靠在一處矮塌上,一面翻着書,一面隨手拈起一顆新鮮紅棗,慢慢地嚼着。神情又是極自然,並沒有絲毫氣惱的樣子,與先前迥然不同。就是擡頭見她也進來了,也就是笑了一笑,放下書詢問:“怎麼這會子過來了,先前不是說着什麼針線上面有些事兒麼?”

“也就是一點子小事兒,並不值當什麼。”錦鷺笑了笑,只是將手上端着的一碟糕點放到敏君的手冊,一面取來美人槌慢慢地錘着,一面貌似漫不經心着道:“倒是姑娘先前瞧這一臉氣惱,現在卻沒事人兒一般,想來是心思快,不用人勸兩句,就是想通了事兒呢。”

“越發得會說話了。”敏君聽得她這麼說,便抿嘴笑了笑:“有什麼好氣的,又不是馮姨的囑咐,又不是蘇瑾的意思,我怕什麼,不過瞧着她倚老賣老,打量着我不懂事兒隨意糊弄,便作色趕她出去罷了。”

“姑娘,那到底是蘇家的老嬤嬤……”錦鷺有些擔憂,若是自家的婆子丫鬟,她是不必擔心的,但蘇家是敏君未來的婆家,這些僕婦嬤嬤若是得罪了,說不得憑着自個在僕婦裡頭的情面,暗地裡使絆子。到時候,敏君是新婦,又是纔到這裡的人,說不得就是要吃虧的:“好不好,卻還客氣些,免得日後她們日日做耗,姑娘也難做事兒。”

敏君對此也是頗有幾分曉得的,若是往日別的小事,她自然不計較,但現在都是蹬鼻子上臉只差沒指着她說家風不好閨門不謹等話了,她如何還會有好臉色——若是真是應了這一次,只怕日後自己真是擡不起頭直不起身了。由此,她便揚眉道:“這事你不曉得緣故,方這般說。若是我今日真是軟和下來,日後必定沒什麼好日子過。這樣的事,她原就是該與馮姨或是蘇瑾細細回話的,到時候他們自然會攔下來——現在將事情攤到我面前,還不是打量着我素日說話軟和,有意探底兒,與我一個下馬威呢。若我硬着脖子將事情堵回來,她們心裡有數,若是我軟和了,日後可有的我好瞧着呢。”

“總不至於此吧。”錦鷺有些擔憂,看着敏君面上帶着冷嘲的神色,便抿了抿脣角,輕聲道:“馮夫人、瑾少爺待姑娘都是極好的,人人都有眼睛,如何敢欺壓到姑娘的身上去。要不,姑娘還是將這事情說與奶奶聽一聽?”

“這是自然,明日還得請蘇瑾過來一趟,好生問一問他的意思呢。”敏君淡淡笑了笑,眉眼彎彎如同一輪彎月,極是自然:“這樣的事,我是不好徑自詢問的,孃的身子有事越發得重了。”

錦鷺見着敏君越說越是想要往大的方向鬧騰,便曉得這事兒多半是極爲不好,當即便沒有再插嘴說什麼,反倒是提起另外一件事來:“這事深着呢,奴婢也不敢多說,倒是另外一件事情,姑娘可是聽說了?那青燕書院的人親自過來賠禮了。”

“哦?”敏君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興趣,忙就是詢問起來。錦鷺見着,便將打聽來的事情細細回了:“也不知道奶奶如何尋來的人,竟是將那事兒從頭到尾都瞧見了。原是那個什麼人先是挑釁寧少爺的,話裡話外說得不乾不淨,後頭見着寧少爺不說不言又沒動手,越發大了膽子,竟是推推搡搡起來。也是他說得越發得難聽,寧少爺一時氣不過,方是動手了的。事兒鬧騰開來,那書院裡的人都是覺得沒有道理,這事兒有事做的不地道,只得過來賠禮。”

“可是有什麼說法?”敏君聽得眉梢微微一挑,這事情清楚了是一回事,有什麼補償纔是真的:“若是沒個什麼補救,道個歉什麼事都了結,那還要衙門捕快作甚麼?”

“瞧姑娘這話說的,奴婢竟是沒什麼能回的了。”錦鷺聽得這話,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恰巧這個時候青鸞打起簾子走了進來,見着她笑眯眯的,敏君也是平常的樣子,不見絲毫的氣惱,當即又不得一愣,訝然道:“方纔還鬧了一場,怎麼這會子就是換了臉色了?”

“那原是哄人的。”錦鷺笑着回了一句,就是拉着青鸞坐下來,讓她說書院的事兒:“這些事你口角利索些,又是聽得仔細,好生與姑娘說一說,也是你的好處呢。”

“就是會分派事兒與我。”青鸞咕噥了一聲,就是坐下來,將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說了:“先前纔將事兒磋磨圓了。奶奶聽着書院的人致歉,也是好聲好氣的,滿臉都是笑,說着竟沒什麼見怪的意思。那些人便提出讓寧少爺重頭回到書院去。誰想着這事兒奶奶卻是執意不許,倒也沒說什麼難聽的,只是說寧少爺與書院風水相沖,又沒那等學問,不大合適。雖沒有直接說,但也就是點出正題,那書院才一出事,就是說寧少爺的錯,如何能繼續呆下去。書院的人再三說了,奶奶也就許了過去一日,然後就讓書院的人安排到另外一家去——那家喚作什麼鹿鳴書院,據說比之這家還要好一點呢。”

“母親原是能幹的。”敏君聽得由不得一笑:“這樣也好,原是比之前更合適妥當了。”

“誰說不是呢。”這些日子過來,錦鷺青鸞並一干婆子丫鬟也是瞧出幾分來,知道孟氏並沒有對庶長子有什麼算計,加之徐尚寧也越發有個上進的意思,她們說起來也不同先前一般,倒是多了幾分好聲氣:“只是那什麼鹿鳴書院離着更遠一些,只怕寧少爺回來的日子越發得少了。”

“男子原就是要上進的,遠些倒也不怕什麼。”敏君笑了笑,對此只是略略扯開一些,彷彿渾然不在意:“人都說行千裡路讀萬卷書呢。”

“姑娘說的是。”錦鷺青鸞卻都是笑了出來,三個人又是說說笑笑一場,敏君方是到了孟氏的屋子裡,母女兩人說談一場,孟氏便道:“這次你做的倒是不錯,原就是該這樣,待人溫和是一回事,但那人都蹬鼻子上臉了,卻也不能軟下去,平白讓人小窺了去。只是,你對着一個婆子丫鬟,這麼說也罷了,若是長輩親眷,卻不能如此了。”

“娘,我曉得的,人有不同,對着不一樣的人,自然要說的不同。若是老婦人在,這些話我哪裡敢說一個字的?”敏君笑了笑,只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少不得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着道:“但是老太太那樣的人,我這麼駁了回去,她知道了是不是會有什麼想法?”

“你不過文定,尚未進蘇家的門,還不是她的孫媳婦,怕什麼”孟氏對此卻只是冷笑,她素來疼愛敏君如同眼珠子一般自然見不得旁人欺負她,此時說起來,並沒有多少好聲色:“這事你不必理會,等着蘇瑾差不多回家的時辰,我就會使人過去請他過來說話。這事,你說不得做不得,我雖是個長輩,能說兩句,卻也不好動手,只看蘇瑾待你的心如何了。若是他有心,自然會將事情做得妥當。”

“娘。”敏君輕聲叫喚了一聲,臉上便有些許發紅:“您說着什麼話呢……”

“在娘面前還有什麼害臊的。”孟氏笑着摸了摸敏君的臉,目光柔和之極:“你且瞧着吧。”她對於蘇瑾倒是頗爲信任,這個未來的女婿,她是越瞧越好——平日裡,就是一樣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巴巴的送過來,過不得三五日,便會過來說話,如此有心,必定不會委屈了自個女兒的。

也是應了她的心思,待得蘇瑾回來,聽得孟氏親自派人過來請他過去說話。哪怕這日頭已經晚了,他仍舊是令人備下車馬,稍作整肅,便是要過去。蘇瑜起頭對蘇瑾這些行事還會搖頭,只道他將徐家看得太重,日後只怕付罡不振。只是見着次次他都是笑容滿臉,並不以爲意,也就歇了那等心思,見着他回話說要徐家,也就是點了點頭,令丫鬟取來幾碟糕點道:“路上略略墊一墊。”

蘇瑾笑着應了,一路坐車到了徐家,卻也沒見着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隨着孟氏等人先吃了菜餚,這才轉而到了一處小花廳裡說話。徐允謙自回來,就是聽孟氏提了那件事,看着蘇瑾的目光自然不大好。不過因着這些內宅事,多半是孟氏處置的,他也就沒說話,只咳嗽兩聲,坐在一側吃茶。

倒是蘇瑾瞧着他的神情頗有些不對,饒是見着孟氏依舊笑意盈盈的,心底也有幾分不安,陪着說了兩三句場面話,便先探問道:“今日岳母遣人過來,可是有些吩咐的?”

徐允謙聽得這話,忍不住哼了一聲,看着蘇瑾目光疑惑,便又轉過臉,沒有理會——縱然這事情蘇瑾是不曉得的,但自個女兒受了委屈是真的,站在做父親的立場上,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三爺這是做什麼。”孟氏見着他如此,倒是忍不住一笑,先是嗔了徐允謙一句,這才轉過頭與蘇瑾笑着道:“這事兒,原不是你的錯處,不必理會他去。只不過我見着敏君受了委屈,縱然不是你的意思,到底也要和你說一聲的。”

“這又如何說來?”蘇瑾聽得這話,着實吃了一驚,手指微微一動,那種閃過數個念頭,便忍不住直接問出聲來:“可是今日送東西過來的蔣嬤嬤說了什麼?是祖母那裡說什麼,讓敏君委屈了?”

孟氏見着這蘇瑾反應迅速,對於內宅的是非也判斷準確,眉梢微微一挑,越發看得他順眼起來:“好孩子,不必着急,這事兒敏君那裡已經沒什麼問題了。”說完這句話,她便是將今天的事一一說了清楚分明。

蘇瑾從頭聽到尾,臉色卻是有些變化不定,半日過去,方是皺眉道:“原是如此。這事且不必擔心,我必定將其處置妥當,不讓敏君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瞧着蘇瑾這般乾脆利落,不但孟氏連連點頭,對此十分高興,就是徐允謙的臉色也是好了起來,少不得說了幾句話。仨人也沒再提這個,略略再說些場面話,眼見着時辰不早了,蘇瑾也是說要回去處置事務,孟氏便令人提了一個食盒過來,推與蘇瑾道:“瞧着你先前也沒什麼好生吃,這裡頭是幾樣點心,帶回去墊墊肚子,免得夜裡腹中飢餓。”

蘇瑾笑着應了,再說了三五句話,便是起身告辭而去。孟氏與徐允謙少不得起身送了兩步,眼瞅着蘇瑾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方是轉頭回到自個屋子裡。

“沒想着那璧君的事情竟是鬧到如此地步。”徐允謙才坐下,便是皺了眉頭,深深嘆一口氣,臉色有些難看:“那蘇家的老夫人竟是因此做了這樣的事,可見金陵那裡的風風雨雨流言蜚語到了什麼地步。今次着實做的有些不妥當,沒得爲了親戚情分,反倒配了自個女兒的名聲。”

“那信都是寄出了,又能如何?”孟氏見着徐允謙對此頗爲煩惱,便着意勸道:“縱然沒有寄出去,若是鬧到這地步,咱們這些叔伯兄弟,至親的人都是拒了,豈不是要了璧君侄女兒的性命?只怕這事兒耽擱不得的。蘇家這般舉動,也是老夫人做的,又不是馮夫人的意思,蘇瑾也是這般了,我們也不必十分擔心了。到底,這南北隔着遠呢,這些沾着桃花味的事兒,哪裡能傳到這裡來。待得璧君到了,我必定使她安生呆在屋子裡,舉動有人盯着,也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徐允謙搖了搖頭,眉間的愁雲不曾散去,反倒更添了三分鬱結:“近來事兒着實太多,家裡若還是這般鬧騰……唉”說到這裡,他彷彿發覺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唉聲嘆了一口氣,十分地發愁。

“可是出了什麼大事?”孟氏見着他如此,倒是有些疑惑,忙就是上前探問道:“衙門裡頭的事情,有什麼難以處置的麼?若是如此,相公也不要十分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功夫花下去,想來憑着什麼事,都是能圓過去的。”

“若真是如此,那倒好了。只是我對於這桑田農事知道的多些,有些事卻是着實沒想太多。待得事到臨頭,卻是懊悔遲了。”對於這件事,徐允謙先前也不是沒有發覺,只是一時沒有注意到,待得想通了,明白了,卻是着實爲難:“這等帝王心術,着實可懼可怕……”

“帝王心術?”孟氏聽得這個,臉色不由得微微發白,半晌過去,纔是有些緊張地攥着帕子,死死盯着徐允謙道:“相公,到底是什麼事兒?竟是聖上……”

“你不必多想,這事並非你所想的一般,我們這樣的人家,我又是專心農事之人,當今並沒有十分在意。”徐允謙這纔有些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帶着些許僵硬,勉強笑了一笑,神情仍舊是有些煩擾。孟氏見着他如此,心裡頭越發的緊張,她雖說不過是個內宅的婦人,卻是頗爲通曉事情的,往日裡閒了,總是令人打聽近日的大事,細細研究,沒得有的竟也增長了不少見識。再者,徐允謙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是清楚明白得很,曉得這麼個人,輕易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放讓他這般煩擾,竟至於對着自己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想到這裡,孟氏卻是越發得有些焦心,略略深思半晌,便是勸道:“相公,你我本是夫妻,原就是一體的,有什麼煩擾,說一說或許會好些。不是有一句話,一人計短二人計長麼?我雖說不是什麼有能耐的,但口風緊,也是這麼些年聽過見過的,許是應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那句話呢。若是真不能,哪怕給你鬆寬鬆寬心事,也是好的。”

“這……”徐允謙遲疑半晌,瞧了瞧周遭,想着這些年瞧着孟氏的行事言談,原就是信得過的人,而這件事自己也是擱在心裡好些日子,煎熬得很,便咬了咬牙,湊過來將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通。孟氏聽得耳邊極其輕的話,雖然被那內容嚇唬得不輕,卻是一絲兒也不敢馬虎,仔仔細細聽完了,方蒼白着臉癱軟下來。

“怎麼,怎麼就到了這地步”孟氏聽得這些事關身家性命,八輩子祖宗,九族親眷的話,饒是素來就是個沉靜有心思能忍耐的人,這會子也是唬得不輕,連着話也說的有些磕磕碰碰:“原來,那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可,這樣的事,自古而來有幾個能成的這般大浪下來,只怕我們家也得隨波逐流……”

徐允謙見着這孟氏雖然說話有些失神,但頂頂重要的姓名事項卻是一個字也沒露出來,心裡頭便是越發得放寬了些,知道這事,說與孟氏聽,她卻不會露出一個字的。畢竟,徐家一族,與孟氏極親近的妯娌親眷原就沒有,現在略略熱乎些,這感情也是有限。而孟氏的孃家人,與她隔着一個去世的生母,隔着那麼些齷齪事,竟是與隔着千山萬里一般,只差老死不相往來這一句了。如此一來,孟氏的親近人越發得沒有,縱然有些密友,這些身家性命相關的,她也不會將這個事情說出去一句的。

這重要的已是說了,徐允謙下面接下來的話,也是好說起來:“如何不是。眼下我們卻是被拉扯上去了,也下不得船。要知道這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若是我們多着很了,或是露出什麼來,讓他起了疑心,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好在,我原也不是什麼大官,縱然得些青眼,也是能推脫過去的。以後處事越發得謹言慎行,也就是了。”

“雖是如此說,可是那裡的女孩兒待我們兩個丫頭甚厚,只怕攀扯不開來。這個且不提,還有蘇瑾的事兒……這可怎生是好……”孟氏聽了這個信,便是焦慮得很,眉頭緊緊瑣着,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沒有章節起來。徐允謙看着她如此擔驚受怕,卻也覺得是自己的錯,孟氏再怎麼精明能幹,也是個婦道人家,如何能經得起這件事?自己急巴巴說出來,也就多了一個人着急擔心罷了。

想到此處,徐允謙心下一軟,少不得伸出手拍了怕孟氏的手,安撫道:“倒也不至於此。蘇瑾出身錦鄉侯府,那錦鄉侯世子素來得今上看重,蘇瑾年歲又不大,竟不必十分擔心的。倒是其兄蘇瑜,原也是那邊的,倒是有些可慮。”

“話雖如此,但是那可是、可是……”孟氏猶豫許久,纔是將真龍天子四個字嚥了下去,但心裡頭的焦慮卻是說不出來的。此時他們是前面走不得,後面逃不了,竟是被人死拉活拽上了船,若是下船,少不得要被人滅口。可若是不下船,稍微有點風浪,他們一家子還能活下去?

徐允謙忙就是攔住孟氏,他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事到如今,卻也是沒了旁的法子,這一時咬了咬牙,卻是迸出一句連着他自己都是意想不到的話來:“你且不必如此,素來成王敗寇,這誰能成事誰能敗退,還是未知之數。我們急着,還不定是不是白擔心了呢”

這話孟氏再也想不到,登時也是愣了。她是個聰明人,可是成日裡家的都是聽得什麼聖上什麼真龍天子什麼紫薇之類的話的,未免將那人看得極好,竟是敬畏得很。可是徐允謙這麼一番話過來,卻似當頭一棒立時將她敲得清醒起來,,有些話連着她自個也是忘了的,此時卻是一股腦竄到腦子裡,沒等徐允謙說一句,她便是說了好一大攤子的話來:“你不是說過,那原是個心慈手軟才幹不甚高,只聽着幾個師傅的?而這位卻是血海火山裡頭掙扎的,這兩下一比,着實未有可知。我們這會子縱然鬧騰,也無法鬧騰到什麼地步,竟還是靜下心細細想一想。橫豎,這燕京也是極大的地方,一個石頭下來,說不得那官職兒也與你一般,甚至比你還高些。咱們這會子說來說去不頂事兒的,倒不如坐下來仔細瞅一瞅。不論如何,你管得不是什麼官兒之類的,而是農桑之類的事兒,何不多多到下面體察詳情,離着遠些瞧一瞧呢?”

“夫人這話,說得極是”徐允謙旁的都沒聽入耳,只那下去體察四個字卻是如同得了夜明珠,眼前一亮,立時歡喜起來,當即便道:“果然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們女兒先前一通話,就是讓我得了許多的想頭,夫人你這一句話,立時解了我這裡的困局。橫豎先前我也說過什麼試種之類的,眼下又是將近春播了,好生預報一番,再是將那好東西推一推,每日多去農田,少去衙門,這日子也就是好過了。”

說到這裡,徐允謙滿臉歡喜,孟氏見着也是多了幾分高興,兩夫妻唧唧呱呱半日,方是起身梳洗,預備安置去了。而另外一頭的蘇瑾,這一路上都是說不出來的憋屈:敏君是他真心真意喜歡的,自個都生怕她哪裡受了委屈,但凡有些好的東西,總會給她備一份送去。而敏君雖然沒做到這一地步,但過不得三兩日,就送個荷包,或者什麼圖紙,或者龍骨猜測的字眼等等的東西,裡面的心思,他卻是明明白白,一清二楚的。

在他眼底,這便是俗語所說的兩情相悅了。

這對於蘇瑾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自己的父母兩人不過是一對怨偶。因着如此,他卻是越發得想要夫妻和睦,安安樂樂過一輩子的。只是沒想到,眼瞅着事事和順,敏君對自己也是有心的,自己對她也是有意的,兩人相處的越發和睦自在的時候,偏生橫插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

這能不讓蘇瑾心生惱怒麼

畢竟,對於內宅裡頭的事情,蘇瑾可不是旁人,竟是一清二楚,最是精通的人。只稍稍聽兩句,就是知道那蔣嬤嬤這般行事,原就是存心如此的。想來是敏君素日待人是和氣的,她們這些僕婦度量了幾次,便想試一試敏君的性子如何。若是硬着的,少不得退兩步,各自敬畏些,若是軟和的,就少不得蹬鼻子上臉的事兒了。

知道了這些,蘇瑾雖然在心底也是對祖母葉氏的舉動心生惱怒,但是更多的卻是衝着那蔣嬤嬤來的。祖母再如何,待他仍舊不錯,只要修書一封,細細分說一番,勸兩三句話,服個軟也就是了。而那些僕婦,心存不良,爲人也是歹毒,卻是該好生整頓整頓,將這事情給徐家乃至敏君一個交代想着這些,蘇瑾不知不覺就是回到了自家,待得他下了車馬,還來不及說什麼,外頭就有個小廝趕着跑過來,與蘇瑾行了禮,方道:“二公子,大公子命小人請二公子過去說話。還說,蔣嬤嬤也在那裡跪着,正是回事兒。您瞧,這事兒……”

這邊,那小廝的話纔是說完,蘇瑾便是將自己身上的那件斗篷扯了下去扔了過去,一面道:“行了,趕緊帶路。我也有事,須得與大哥說一句的。”

“哎”那小廝響亮地應了一聲,就是趕緊跑到前頭去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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