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戒指,與母妃遺留給他的那一枚一模一樣,只是戒面更寬一些,顯見是個男款。
原來,在這麼隱秘的地方所應存放的,對父皇來說最爲珍貴的東西,竟然是他與母妃情感的憑證。而象徵着江山皇權的玉璽,卻被他放在了母妃的牀頭。
裘千夜的心緒激盪,拇指輕顫地摩挲着金戒指時,感覺到內壁上似是刻着什麼字,再借着燈光去辨別,那字卻是:“情之所鍾,十年千夜。飛雁皇權,當自珍重。”
一下子,他似是被裂空的巨雷閃電劈落在頭頂,縱然高山崩塌,洪水斷橋,乾坤顛倒,風雲色變,亦不能形容他此時此刻內心深處的翻江倒海,風雲之變。
他恨不能此時喚醒父皇,將心中所有的疑問全部傾倒而出,逼對方給自己一個交代。
但是,有生之年,也許他是等不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手握那枚戒指,他努力平復着心緒,心中已經重新盤算謀劃了一個計劃。
不管這江山父皇想要交予誰,最終得到它的人都不可能是裘彥澤!
胡錦旗一連來煩裘彥澤好幾天,裘彥澤已不想再見他,但是礙於他是金碧的特使,不便翻臉,只得以公務推脫。
簡霄突然來報:“三皇子今天堅持要出宮去見太子。”
裘彥澤冷淡答道:“一步宮門都不能讓他出,太子更不能讓他見。”
“可是,三皇子說他懷疑太子遲遲不見面是在密謀造反。如今他已找到玉璽,要拿着玉璽去質問太子……”
“什麼?他找到玉璽了?”裘彥澤一驚,卻是驚喜交加。“當真?不是他信口胡說?”
“屬下看他信誓旦旦,言之鑿鑿,應該不是說謊。”
裘彥澤在狂喜之後冷靜下來,又蹙眉深思道:“這玉璽我們找了多久都沒有找到,怎麼他一找就找着了?也要提防其中有詐。”
簡霄說道:“那,殿下要不要入宮去看看?要不然他若是硬闖,侍衛硬攔,只怕……”
裘彥澤冷笑一聲:“他若是硬闖,你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嗎?只要確認他手中的玉璽是真的,這個人,何須留下?”
簡霄一震,立刻躬身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簡霄走後,裘彥澤站起身,來到窗前。窗臺上擺着一盆牡丹。這牡丹的品種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三君子”。而今正逢花期,三朵牡丹並蒂開花,花蕊吐香,爭奇鬥豔,開得煞是絢麗。
裘彥澤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些柔軟的花瓣,忽然捏住其中一枝花莖,用力折斷。
“好好的一個漢白玉盆,卻要三朵花來競位,我還是喜歡一枝獨秀的美。”裘彥澤幽幽笑着,已將另一朵花頭也從花莖上生生折下。
那原本三姝並存的美色瞬間變成孤零零的一枝。
落下的兩朵花頭猶自跌落在窗臺的邊緣,各自攜着一縷殘香,靜靜渡過生命的最後……
今晨的陽光從童濯心的眼皮照起,讓她很不舒服地別過臉,希望躲開那耀眼又惱人的金光。
回身時,卻忽然覺得這身邊牀位有種古怪的空落,帶着餘溫,卻又團着一個不曾蓋在她身上的錦被。
她揉揉眼,伸了個懶腰,擡眼時看到牀頂的帷帳是一片陌生的雪白。她記得自己的牀帳剛剛換成了茜影紗,應該是碧瑩瑩中透着一絲粉色的。
再一轉首,卻見窗前站着一人,背對着自己,黑髮落肩,長身玉立,竟是一個男子!
她一驚,以爲自己還在夢中,但那人聽到聲音已經緩緩轉過身來,卻是一張並不會出現在她夢中的臉……越晨曦!
他望着童濯心,也許是那道輕紗似的帷帳擋住了彼此的面容,讓童濯心有一瞬間的錯愕,以爲他的神情是沉鬱而悲傷的。但他開了口,卻是更加沉重而歉疚的語氣……
“濯心,我們……鑄成大錯了。”
她愣住,所有的神智像是被暴雨剛剛沖刷過一樣,木然而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