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外似有腳步聲傳來,裘千夜將琴聲彈得旖旎紛亂,胡錦旗看他一眼,將酒罈的彌封打開,大聲說道:“好,今日有好琴可聽,當然就要配好酒了!你好好彈,一會兒我有重賞!”說完低聲問道:“外面是探子?”
“難說。”裘千夜繼續道:“給金碧送去召我回國的信函是二哥所寫,這也有悖常情。而且父皇召我回國,這等大事,父皇不寫信,禮部不寫信,爲何叫二哥來信?那信函上沒有父皇的玉璽,可見也不是父皇本意。”
胡錦旗一驚:“那你在金碧的時候怎麼不說?你若說了,我們陛下就可能不讓你回來了。”
裘千夜眸光精亮:“我怎麼說?若明知此事有問題,那問題的背後最有可能發生的就是我的父皇被人挾持,或被人禁錮。這種大事,我怎麼能和你們金碧皇帝說?”
胡錦旗也沉默了。當然,一國皇帝重病已經是大事,若是重病之外還可能被人挾持,那就是國家要遭逢大變的大事,的確不是能隨隨便便講給別國皇帝聽的。
裘千夜低聲道:“今晚我雖然溜了出來,但不能保證以後每夜都能溜出來。所以我有兩件事要拜託你去做。第一,先去太子府查探一下動靜。太子府在皇宮之外東側十里方向,那邊可能已經被重兵把守,我不便過去。第二,如果太子府的確有重兵在,那就說明太子已經被軟禁,讓你的人想辦法給太子府內遞個消息,就說有援兵到,問他是否還想要他的江山。”
胡錦旗苦笑道:“你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可都不容易辦到啊。”
“堂堂胡將軍,自認爲辦不到這樣的事嗎?”裘千夜使出激將之法,“我知道你也爲難,所以我說過你也可以立刻回金碧交差。如果二哥真的要和太子爭皇位,又這麼費盡周章把我叫回來,那他打的算盤就是要斬滅所有能和他搶奪皇位的人了。所以,我是必死無疑。”
他的話,平靜而肯定,聽得胡錦旗背後發涼頭髮直豎。
他狠狠一握拳頭:“好吧,這件事我會盡力去做,不過你的太子哥……”
裘千夜的琴聲忽然一停,遞給他一方小印,“這是我的私印,我們兄弟一人都有一個,見面他便能認得。”
胡錦旗接過那印,苦笑道:“好吧,我是大話說得太早,如今騎虎難下了。若是爲了你的事兒死在異國他鄉,不知道陛下能追封我什麼名號嗎?”
裘千夜笑道:“我以爲你是淡泊功名的人,還在乎死後之名?”
胡錦旗一瞪眼:“軍人之功,武人之名,誰能不在乎?我們胡家多少年有多少人戰死沙場,那都是死得轟轟烈烈的,爲家族也算是掙了臉面和榮耀。我可不想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回頭胡家宗族造冊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寫我。護送飛雁皇子,客死他鄉?還是伸手多管閒事,自作自受而死?”
裘千夜再笑道:“你此戰若勝,便是名垂兩國青史的救國英雄。若我二哥殺了所有人篡位成功,以他的野心和手段,金碧也不能安逸多久,這樣能成就驚天偉業的機會,你還會放過嗎?”
胡錦旗笑着搓搓手,“你這樣一說,倒說得我心和手都癢了。裘千夜,難怪南隱和越晨曦都叫我防着你,怕你設計我,你這三寸不爛之舌還真是厲害。”
裘千夜指下琴聲忽然戛然而停,神色凜然:“雖然說笑歸說笑,但是我把飛雁的安危系在你的身上了,希望將軍不會令我失望。我代父皇及飛雁百姓,先行謝過將軍的大義!”
說着,他躬身拜了下去。胡錦旗嚇一跳,忙往旁邊一躲,躲過他這一拜,“我可受不得你這樣的大禮,好歹,等我辦完你交託的事再說吧。”
胡錦旗問道:“你們飛雁的軍權現在應該在你二哥的手裡了吧?”
“這不好說。”裘千夜思索着,“二哥若是有軍權在手,應該已經行動了,他之所以把我叫回來,便應該是還沒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他登基之後,隨便給我扣個罪名,逼着金碧皇帝殺我之類的,這種事他也不是做不出來。”
胡錦旗皺眉道:“你們兄弟的感情這麼差呢?”
“帝王之家,幾人有情,幾人有義?”裘千夜淡淡道,“我十歲那年,父皇帶我們兄弟幾個去打獵,說好了獵物最多最好者可以得父皇隨身佩戴的寶刀一把。那年我雖然只有十歲,但是已經射得一手好箭,領先幾個哥哥搶先射了四五隻野兔,眼看是一馬當先。忽然間有人從背後射了我一隻冷箭,讓我差點一命嗚呼。那射箭的人你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