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完這一番話,倒是面色溫和許多,柔聲問道:“你是……童大人的女兒吧?年初宮中元宵燈會上,朕見過你。”
“是。”童濯心再對着皇帝叩首:“民女莽撞,爲救朋友心切,所以亂了禮數,知道觸怒太后,驚了聖駕,也是犯了重罪的,只求陛下只治罪民女一人,不要牽連民女家人。”
皇帝嘆道:“你剛剛說過朕應該給自己留一個仁善治國的厚德之名,如今你又是爲了救朋友挺身而出,仗義執言,這份情意,就是一般的男子也比不得你了。朕……不會治罪於你的。只是……徐家姑娘,畢竟擅闖禁地,還是累犯,朕若也不治她的罪,當以何法立威於人前呢?”
“陛下要以仁孝治國,要以王威立信,與留下這姑娘的一命並不矛盾啊。”忽然間,裘千夜的聲音也在半空中飄落。
衆人詫異地看過去……只見裘千夜緩緩走到這一干人的身後,微微一笑:“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會讓太后擔憂,讓陛下顧慮麼?”
他的話,清清淡淡,雖然臉上帶着少年的笑意,卻又因這天氣涼得像風。
皇帝默默注視他片刻,也報之一笑:“你說得對,朕二十三歲登基爲帝,也曾策馬戰場,斬敵首於陣前,如今掌朝二十載,若說被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嚇到,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太后不悅地說:“難道陛下真的要放過這丫頭麼?”
皇帝當然也不敢違逆母親的意思,便說道:“徐家之女死罪可免,但……也不能全無處罰。徐陵,你是要督造橫河水利的,朕便責令你全家三日內搬離京城,長住橫河縣,你的女兒此生永不返京,你也永不能再有升遷之可能了。明白麼?”
徐陵涕淚橫流,連連叩首,“這是陛下對微臣的天恩浩蕩,微臣銘感五內,定會爲陛下盡心盡力督造水利,若有差池,微臣願以死謝罪。”
皇帝這才微笑着看着太后,說道:“今日這麼多家裡人在,還有這麼多重臣和家眷,大家熱熱鬧鬧歡聚一堂,本是大好的日子,還是不要見血了,這既是爲母后留下一個寬以待人的美名,也是讓兒子的手上少沾一個小姑娘的血腥。母后,您說呢?”
太后板着臉,盯着徐嬌倩和童濯心看了許久,悶聲說道:“畢竟是陛下當家,還是陛下說了算吧。”她轉身對皇后說道:“哀家累了,要先回去休息,皇后在這裡伴駕就好了。”
皇后豈敢怠慢,連忙起身去送太后,丫鬟太監們前呼後擁着將太后送回寢宮。
童濯心將已經哭得全身抽搐無法自已的徐嬌倩扶起來,胡紫衣也跑上前,小聲責備道:“濯心,你真是太冒失了,幸好陛下沒有治你的罪,否則滿場誰救得了你?”
童濯心沒吭聲,將徐嬌倩扶到自己的座位旁,伸手去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周圍的人紛紛退開,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她們。剛纔的驚心動魄令所有人都心有餘悸,還是不敢太靠近,生怕平地起波瀾,再有什麼麻煩。
童濯心正小聲安撫徐嬌倩,身後母親忽然怒氣衝衝地叫了她一聲:“童濯心!”
她轉頭還未開口,一記耳光就狠狠地抽在她的臉上,頓時把她打得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