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濯心見所有人都離她們遠遠的,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望着自己和胡紫衣,反而覺得好笑,小聲問道:“紫衣,你從哪兒弄來的腰牌?真是厲害!怎麼事先也沒告訴我?”
胡紫衣自己的手心中其實也捏了一把冷汗,小聲道:“什麼腰牌,是我自己胡做的,你沒看那上面的字刻得坑坑窪窪,連漆都不勻麼?不過趁着天黑,這些人又因爲心神慌亂,只想着不要被疫病沾染,根本都沒心思多看咱們幾眼,否則就憑咱們身上這兩身衣服,再喬裝也不是宮中的服飾,他們早就該看穿了。”
童濯心大讚道:“你可真是女中豪傑,有膽有謀!不愧是我的老師,從今以後,除了騎馬,我還得向你多學學這三十六計!”
胡紫衣推她一把:“行了,別說什麼三十六計了,咱倆今日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但是我騙咱們爹孃說是在彼此家中住上三天,不知道能不能瞞得住。萬一我們爹孃彼此查問,漏了餡兒,看咱們拿幾條小命可以應付。”
童濯心忽然站住,說道:“其實你陪我到這裡就好了,我知道你會輕功,翻牆不難,我看了,這宮牆不過一丈多高,那些士兵雖多,也不會把這裡圍得密不透風。你肯定是出得去的。”
胡紫衣瞪着她:“說什麼呢?我既然答應陪你來,又千方百計地混進來了,怎麼能丟下你不管,自己逃命去?快去找你的那位殿下,確定人沒事了之後,我們再研究怎麼出去。”
“兩位姐姐……你們也是派來照顧殿下的麼?”一個小宮女忽然出現在她們面前,怯怯地看着兩人,正是前日被罰的嬌娥。
童濯心連忙滿臉堆笑,說道:“是啊,我們是太醫院派來給殿下送藥的,殿下他……還好麼?”
“不知道。”嬌娥搖着頭,忽然流下眼淚,“你們快去給殿下送藥,千萬要把殿下治好,我……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裡……”
童濯心面面相覷了一陣,心裡明白這小宮女在怕什麼,童濯心走上前,悄悄摸了摸小宮女的髮髻,安撫她道:“不用怕,殿下是貴人,是皇子,也是有真龍護體,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你放心,你會活下去的,我們都會活下去的!”
“真的?”嬌娥的雙眼中重燃希望之火,連忙說道:“我這就帶你去見程太醫!”
夜色幽涼,月掛中天。那間住着裘千夜的小院顯得格外悽清。
在院門口,童濯心忽然將胡紫衣按住,很認真地說:“你就在這裡等我,不要再進去了。如果有事,就讓我一個人得病,那樣也只是我娘一人心碎痛苦,不會再連累你家。”
胡紫衣還要反駁,童濯心卻一把將她推出門口,將門一關,插上了門栓。
這裡的動靜驚動了在屋內的程太醫,他披上大衣,皺着眉從屋內走出,低聲斥責:“這麼晚了還折騰什麼?殿下剛剛吃過藥要靜養,你們又要把他吵醒嗎?”
“殿下已經可以起身吃藥了嗎?他剛纔已經醒過了?”
夜色中,一個女孩子嬌柔驚喜的音色像一道月光陡然亮起,而後,那女孩兒從夜色中款步走到月色下,對着程太醫盈盈一笑。
程太醫一怔,覺得這女孩兒有些眼熟,看服色,並不是本地的宮女,倒像是富家小姐。他所有的睏意被陡然驚醒,厲聲問道:“你是誰?爲什麼會到這裡來?此地是皇家禁地,嚴禁外人進入的!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童濯心屈膝一拜,“讓程太醫受驚了,小女並非壞人,而是吏部侍郎童泓朝的女兒童濯心。聽聞裘殿下因病被滯留在此地,我是他的好友,所以特來探望。”
程太醫震驚地看着這個身量不高,年紀不大,形容清俊秀麗的姑娘,幾乎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也算是閱人不少,從沒見過那個小姑娘有她這樣的膽量,敢在這風口浪尖之時,到這風口浪尖之地。
“你……童大人怎麼敢讓他的千金如此輕身涉險!定然是你這孩子調皮不聽話,偷跑出來的吧?若是讓你爹孃知道,不是要活活被你氣死了?”程太醫很生氣,揮手趕道:“你趕快回家去!再也不要來了!你來這裡的事情,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知道的!”
童濯心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您要不要去問問他?問問裘千夜殿下願不願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