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幾人雖然不懂棋道,但也能看出雕像和少年都非按照棋規在走,不由心中一陣擔心,生怕一步走錯便引來巨大災難,於是幾度想要出聲,可一想到少年發怒時的手段又不禁害怕,最終咬了咬牙強行忍了下來。
棋盤上人影交錯,少年身形不斷掠動,不斷從密集的大刀下穿過,長劍如風似光在火焰中縱橫,在雕像上擊打出連片的聲響,帶起無盡的鐵屑紛飛,可無論如何都沒能突破妖獸周圍的那道防線,一次又一次被逼回了棋盤邊緣,身上更是偶有血光迸濺,落於火焰之中被燒得劈啪作響,化作紅霧飄散。
這時,倪兒盯着棋盤的雙眼中瞳孔微微一縮,從莫小九懷中掙脫了下來,落在地上後說道:“他這樣衝不進去。”
見情勢,幾人便知道妖獸前的防線很難被突破,心中正焦急,此時聽她開口,不由轉化爲了憤怒,冷怒低頭說道:“若不是你們兩個,我們又怎麼會落入這般田地,要是這棋局破不開,老子就先宰殺你!”
倪兒卻是向前走了一步,說道:“我能過去。”
莫小九一怔,剛要開口便想到了倪兒與這裡可能有着莫大的關係,於是皺眉問道:“你怎麼能過去?”
倪兒蹙眉細想着之前腦海中忽然浮現的棋盤畫面,和畫面中那條彎曲的清晰路線,說道:“這裡我好像見過,也好像知道該怎麼過去。”
“你見過這裡?你知道怎麼過去?呵!”旁側一人冷笑,臉上竟是譏諷之色,這個小女孩雖然天資卓越,七八歲就開啓了兩道靈輪,可畢竟只有天玄境界,以少年的修爲都過不去她又如何能過去?再則,自己幾人來此多次都未見過眼下的機關,她又如何得見?
“知道來之前我爲什麼說就算你們拿着地圖都進不去深處麼?”莫小九見其神色心中便有怒意翻涌,他走到倪兒身側,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的壯漢,冷道:“原因就是在於她,所以她說能過得去就一定能過去!”
聞言,三名壯漢臉上露出嘲笑的聲色,眼中盡是不信,正準備諷刺幾聲,眼角的餘光見得身影一閃,卻是棋盤上的少年縱身而起,一個後翻退了出來落到了近處。少年甩掉劍上沿着手臂流下的血水,看着倪兒皺了皺眉,這小女孩除了天資卓越、行事說話如大人並看不出什麼特別,要說其有打開中心處那扇大門的能力他卻有些不信,於是問道:“爲什麼有她就能進得機關城的深處?難不成她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莫小九拉着倪兒退到了幾人後方,看向棋盤上停下不動的雕像說道:“不過前提是我們必須安全達到那裡。”
“你不準備讓她試一試?”少年目光隨着兩人移動,棋盤上的佈局極爲複雜,且不按棋規布子,他用盡了在棋道上的數年所學也未能撼動那若金湯的防禦,要是這小女孩真有方法,便是在黑夜中送來了一道曙光。
莫小九雖然相信倪兒所說,可凡事都有萬一,這棋局連五道靈輪的強者都破不開,他又怎會讓小丫頭去冒險,毫不遲疑的說道:“不行。”
少年皺了皺眉,說道:“現在的形勢你應該很清楚,這棋局我根本破不了。”
莫小九仍未答應,說道:“她不過是個小女孩,七八歲而已,若是你的親人,你會讓她去冒險?”
少年凝神想了想,而後出乎他意料的說道:“如今這種情況下我會。”
莫小九冷哼表示不信,將倪兒拉至身後道:“我絕不會。”
旁側一人跟着冷哼出聲,說道:“你要是不會,又爲何將她帶來機關城?還不是想利用她進入深處得到某些東西?別說得這麼好聽,人都是自私的。”
莫小九抱起倪兒向着旁側牆角走去道:“隨你怎麼說,我絕不答應。”
那人轉身跟來,五指捏得劈啪作響,眼中冷光閃爍道:“恐怕由不得你選擇。”
少年則是擡劍將之攔下,緩步走上前道:“這條走廊,以前從未出現過眼下的變化,我們根本無力破之,她若去試一試,我們或許還有着一絲希望,可要不試,所有人都只能在此等死。”
倪兒再度掙脫莫小九的手臂落在了地面,擡頭道:“我能夠過去。”
“可是……”莫小九想阻止,可倪兒眼中的神色很堅決,然後不再理會他,持着劍朝着熊熊燃燒的棋盤走了過去。臨近,她微微蹙眉,似在回想着腦海中那條複雜彎曲的線路,而後目光看向左側某處,一擡腳便走了上去。腳步落下,一絲光從其腳掌之下延伸而出,瞬間連接至了一尊雕像底座,隨即,雕像無聲轉動,帶起一路火焰倒卷衝了過來,手中被映得火紅的大刀破風斬焰而至。
見狀,後方三人心中冷笑,莫小九則是大驚,身形一動就要奔上前,可只是才跨出一步便被少年一把抓住了肩膀,生生制止了下來。他大怒回頭,手中已經出鞘的黑刀再度響起出鞘之聲,一道透明如水的刀芒吞吐而出,直取身後之人的胸膛。
少年見那刀芒顏色微有訝異,不過卻不怎麼在意,他乃是五道靈輪修爲,又怎麼會懼這一個天玄境界之人的出手,於是長劍一擡便欲將之擊散,可意外的是,叮的一聲響起中,刀芒在撞擊到劍身後並沒有消失,而是因受阻擋之故改變了方向,朝着斜上方飛了出去。
他大驚,急忙身體一轉揮手出劍,劍身砰的一聲將那剛剛掠過頭頂不遠的刀芒擊成了一片星點,然後回頭冷眼看向莫小九道:“你知不知道那劫蜂何其恐怖?若是球體破碎,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存活!”
“你要是再不把她救下來,我們就一起死!”莫小九此時哪還顧得那麼多,大怒揚刀指向頭頂的無數透明圓球道,可話音剛落他便聽得側方三人口中傳出了一聲驚噫,轉頭一看,不由得也頓時怔住。只見棋盤上雕像不知何時已衝至,手中大刀也已斬下,但倪兒卻是毫髮無傷,那刀刃在距離她頭頂寸餘許的地方竟然生生停了下來,不再有絲毫移動。
幾人失神之後便是大喜,不禁同時向前跨出了一步,他們本以爲這小女孩必死無疑,卻沒想似真有破開棋局的可能。一人轉過頭看少年,似因有些激動而蠕動了一下嚥喉,說道:“大 大人,她好像真的知道如何避開那些雕像的攻擊。”
少年放開莫小九,緊緊的盯着倪兒腳下所站之處,心中震驚與疑惑交織。那一步他也走過,可爲何當時襲來的雕像並沒有如眼下一般停止攻擊?這小女孩是如何做到的?是那把刀本就不能完全斬下,而自己因爲提前出手,所以纔沒發現這一點?還是因爲其他什麼不爲人知的原因?
莫小九心中一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可當得看見倪兒擡起一腳準備跨出第二步時,又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黑刀,捏出了一片冷汗,心跳動得似乎自己都能聽見,一遍又一遍的祈禱着千萬不要發生意外。
腳步再度落下,光線浮現中一座雕像平滑而來,舉過頭頂的大刀如一片火光掠過,向着嘴脣緊咬,手中闊劍緊握的倪兒直斬而下,還未臨近,帶起的勁風便將她如瀑的長髮吹得亂揚,如一片看不見的密集細針一般刺得她的頭皮生痛,不過好在下一刻光芒一收,大刀驟然停在了半空,沒有絲毫顫動的極動極靜,極其詭異。
再次得到印證,後方幾人更爲激動,臉上不知是火光的緣故還是染了血漬,變得通紅一片,少年則是擡眼將目光落在了火焰後方的機關獸之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以他猜想,眼前這個只有七、八歲,卻知道如何破解棋局的神秘女孩就算能順利的穿過棋盤上的所有兵卒,也絕無可能過得了將帥那一關,因爲環顧四周,唯有機關獸後方的牆壁上有一扇雕刻着圖案的門,門上有着一個不規則的孔洞,而孔洞之形似乎和機關獸獸尾頂端處的尖錐剛好吻合。
如他所想,倪兒將視線從頭頂的大刀上收回後,便轉頭看向了莫小九,兩條小眉皺得極緊道:“我腦中的線路好像只能到那兩尊黑色雕像的面前,之後就沒有了。”
幾人聞聲看去,只見她口中的黑色雕像正是在棋盤的後方,緊挨着機關獸,黑色雕像很是詭異,在火海中依然散發着讓人見之一冷的寒光,面部如一張平滑的面具沒有五官,身上沒有雕刻出衣衫輪廓就像是才捏塑出來的雛形,五指也不清晰,彷彿打造之人匆忙離開而未來得及雕琢,手掌之中延伸出的刀亦爲黑色,足有一丈左右長,其上偶有乳白色的光沿着刀刃刀背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