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虛弱的站起身,踉蹌了數步才勉強站定。他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是活下來了。
低下頭,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尋着靈泉的位置艱難的走去,心中疑惑的思索着是什麼致使他原本深陷的胸膛斷裂的骨頭完全癒合,又是什麼力量讓他體內的劇毒消失不見,難道那夢中的兩股水流就是破碎的兩顆咒符珠內那人的星輝和毒血?而那劇毒便是被朱雀的火焰燃燒殆盡?但那怎麼可能?那隻不過是夢境而已。搖了搖頭,他將體內殘剩不多的星輝聚集於腳下,想要走得快些,卻忽然感到玄海中一陣異樣傳來,同時眼角的餘光見得肩後有光芒一閃。
他下意識的轉頭,卻在下一刻猛然怔住。只見他的背後居然浮現出了一道白色的光環。
只是片刻的失神莫小九便狂喜的差點跳了起來,靈輪!這是靈輪!進入奪天境後才能開啓的靈輪!!他忍不住一陣狂笑,笑聲逆着狂風伴隨着衣衫上乾涸掉落的血塊向着四周蕩散。
笑聲足足持續了很久,一直到笑得無力站立,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才漸漸停止。他胸膛劇烈起伏的站起身,攥緊雙拳繼續向着靈泉的方向走去,口中充滿恨意的念着東方世家和火雀宗的名字。
回到石亭,莫小九找回了丟失的包袱酒壺和裝畫的竹筒以及箭筒後便一刻不停的趕向城外,同時將那顆之前沒有用到的魂香草拿了出來。眼下白方不在,他只有以此將林中妖獸吸引到這裡纔有可能趁機逃脫。
出得城外,他環視着四周肆虐着樹梢和地面的狂風皺了下眉,轉身返回城門找了個避風的殘牆角落,然後取出雙刀相互劈砍碰撞,以火星點燃了魂香草。
枯草被點燃,瞬間燃盡,化作一團讓莫小九想象不到的巨大濃煙升騰而起,緊接着便被狂風捲走,帶着濃烈得讓人頭暈的香氣飄散向了四面八方。
香氣入林不多時,一聲聲咆哮便連片的震響了起來。見此,莫小九趕緊快步跑出城外,向着那條不會被妖獸攻擊的道路逃走。
咆哮不斷加劇,在整個啓靈之地中震天迴響,地面因獸羣的奔跑而開始顫動不已,茂密的樹林搖晃的弧度也是越來越大,甚至開始一根接一根的倒塌。
強行奔跑使得莫小九體內一陣疼痛難忍,但他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一路趕到了盡頭的寬闊之地纔敢止住了身形。
幾乎是在他站住腳步的同時,地面猶如要崩裂一般劇烈的震動,無盡密密麻麻的妖獸從兩側向着廢城潮涌而去,所過之處泥石夾雜着荒草亂飛,大樹成片斷裂倒塌,揚起漫天落葉被狂風席捲向高空。
莫小九強行壓制着心中緊張至極的情緒,一直等到林中妖獸去盡才一頭扎進了藤蔓交織形成的圍牆,然後將雙刀刀尾一撞組合成弓,反手抽出一支箭扣上弓弦朝着山洞所在的方向繼續狂奔。
而在兩個時辰後莫小九才知道這魂香草是何等強悍何等神奇之物,竟然是吸引走了絕大多數的妖獸,竟讓他一路上沒有遭到任何攻擊的到達了山洞的位置。
攀着石壁進入山洞,在沒有看見白方的身影之後莫小九沒有選擇停留,趁着妖獸聚集在廢城之中縱身一躍就往着來時的山脈疾行而去。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所以不知說白方現在是否已經回到了火雀宗。
又是幾個時辰過去,待得他爬上山腰臨近頂端之時,原本就陰暗的天空變得更加昏暗了下來。他看了一眼視線不能穿透的毒霧雲層,咬了咬牙從包袱中將無意中留下的最後一張避毒符咒拿了出來,擡手打在了身上。
他躍身於一棵垂直於山體生長的大樹上,仰頭看着林間白茫茫的霧氣緊抿了抿脣,曲下腿將全部的力量聚集於腳下,猛然向着上方竄出,在一棵棵樹間借力,朝着山頂狂衝。
來時他就發現雲層很厚,眼下只有寄希望於這一道避毒符咒能夠幫自己堅持到足夠遠的距離。
帝都後方,一條更爲龐大山脈之上的火雀宗內,驚符們中。剛能夠開口的白方就拉住牀榻前女子的手說道:“師妹,啓靈之地我帶進去了一個叫做小九的少年,你趕快去把他救出來!”
女子握住他的手放回被褥下,柳眉不可見的蹙了一下,說道:“啓靈之地中兇悍的妖獸不少,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你說的那人恐怕已經……”
白方搖了搖頭讓女子扶着他靠在牀頭,說道:“師妹你去將師尊請來。”
“方兒你不好生休息,找爲師作何?”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門被推開,一個白鬚白袍的健碩老者負手走了進來。
“見過師尊。”白方雖不能起身,但還是行了一個見師大禮。
老者撫須欣慰的笑了笑,說道:“還是你們對爲師畢恭畢敬,不像你小師弟那傢伙好不尊師重道!”
提及小師弟,白方和女子眼中都不由露出一絲無奈與笑意,說道:“師弟只是還小,懂事了自然就不會成天頂撞師尊了。”
老者揮了揮手,道:“提起他我就頭疼。倒是你,你這纔可以開口就急着找爲師可是有什麼重要事情?”
白方點頭,示意女子關上了房門,才說道:“師尊,你可還記得那六顆咒符珠。”
“嗯。”老者走到牀榻前的椅子上坐下,“交給你的那咒符珠乃是驚符門僅剩的六顆,怎麼?”
白方不能下牀,只得用力的躬下身請罪道:“請師尊恕罪,弟子瞞着你將那六顆咒符珠做成了一個符咒陣法。”
“符咒陣法?”老者怔了怔,問道:“什麼陣法?”
白方擡起頭,看了看老者和女子,低聲道:“奪靈陣法!”
“奪靈陣法?!”女子一驚,老者則是赫然站起了身,一步跨前道:“你說你做出了奪靈陣法?!”
白方認真的點頭,說道:“弟子不敢有謊話之言。”
老者大笑,一把抓住他的雙肩,眼中欣慰與自豪齊迸,聲音洪亮道:“好!我天心的弟子就是不凡!失傳了多年的奪靈陣法竟讓你復原了出來!而且還結合了咒符珠!”他激動道:“快,趕緊拿出來讓爲師看個仔細!”
白方搖了搖頭,道:“不在弟子這裡。”
天心一愕,皺眉站直身體道:“不在你這裡?那在何處?”
白方道:“師尊可還記得啓靈之地靈泉上的那人?”
天心微有疑惑,但卻依舊作答道:“當然記得,那人本是東方世家的長者,叫東方須白,當初因爭奪皇位失敗而被其長兄廢了修爲斷了雙腿。”而後他眼神一凝,“你做出奪靈符陣是爲了他血液中的星輝?!”
白方點頭,雙手撐着牀榻將身體靠得更直了一些,說道:“我這次進入啓靈之地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爲了尋找師妹,二便是想要奪那人的星輝。”
聞言,天心苦笑了一聲,坐回了椅子上。說道:“那人與石陣融爲了一體,根本就進不了身,所以你失敗了。”
白方卻道:“不一定,很有可能已經成功了。”
天心再度皺眉,不知其語氣爲何帶有不確定,問道:“什麼意思?”
白方道:“我在去往啓靈之地的途中認識了一個少年,他代我去了靈泉。”
“少年?”天心撫須的動作一停,道:“那少年什麼修爲?可值得信任?”
白方回想着莫小九的行爲舉止,說道:“小九涉世不深,倒是值得信任,只不過修爲低了些,還沒開啓第一道靈輪。”
旁側的女子蹙眉道:“還不到奪天境?修爲如此之低又怎麼可能成功?”
天心嘆了一聲,說道:“白方,你一向聰明,這次怎麼這麼糊塗,竟然將奪靈符陣交給了一個這般修爲的人。”
“師尊,您先別下定論。”白方說道:“你前幾日不是說長風此行回來時神色很凝重麼,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天心應了一聲,說道:“是有這麼回事,況且據我觀察,這次去往啓靈之地的弟子沒有一個突破奪天境界開啓第一道靈輪。”
“這就對了。”白方思索道:“您想想其中原因,這麼多年來可有那一屆進入啓靈之地的新進弟子像此次這樣沒有一個人開啓靈輪的?”
天心仔細回想,良久之後搖了搖頭道:“好像是沒有。”
“所以,這次啓靈之地中必然是發生了什麼大變故。”白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再加之長風匆匆趕回,弟子猜測,小九肯定是成功了!”
聽他這般分析,天心也越想越覺得可能,但仍持懷疑道:“你說那少年還不到奪天境,他又如何能進得石陣?”話還沒說完他就想起了有一次白方付出了半條命的代價換回的那根人骨,雙眼一睜道:“你將那根人骨也交給了他?”
“嗯。”白方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綜上幾點,我有至少七成的把握奪靈能夠成功!”
“可以他的修爲即便成功也不可能從長風這個四道靈輪塑王境的強者手中逃生吧?”女子說道。
白方轉頭看向她,“師妹,你怎麼忘了當時我已經引開了長風?”
天心則是負手踱了兩步,說道:“長風不在倒是增加了幾分成功的可能,但他又要如何抵抗那近百名新近弟子?”
“小九對符咒很有天賦。”白方說道:“我教會了他簡單的使用方法,且還給他多留下了幾道破風與避毒符咒。”
天心沉默,腦海中思索着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許久之後問道:“你可與他約定了時候在什麼地方匯合?”
“在啓靈之地中的一個山洞。”白方道:“爲了以防萬一我還將自己的玉牌留給了他,讓他在等不到我的時候來火雀宗找你。”
“不過,啓靈之地妖獸遍地,他根本出不了廢城,所以我想請師尊趕在長風等人之前去找一找。”
天心毫不遲疑的跨步向着門外走去,“我這就去啓靈之地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