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石不語急急喚出小白,將清荷三子託付其背上,旋即命其高高飛起,免得受山崖震動的危害。
“靈珠出世……”雷莽喃喃道,忽的面色一喜,與身旁的蠶女、風影齊齊低呼道,“君上之計,果然成了!”
石不語聞言愕然,便欲發問,只聽得一聲轟然,猶如天崩地裂一般,震得四面山崖顫抖不止,巨石滾滾而下,山谷內光芒大盛之處,忽見一團紫光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化爲一團珠形霧氣,朝西北方向疾射而去。片刻之後,宇文君集的人影亦騰空而起,緊追那團紫光,其速若流星一般,竟未被其拋下……
“走!”風影高呼一聲,登時化爲颶風,攜着雷莽、蠶女席捲而去,遙遙綴在宇文君集身後,須臾之間,蹤跡便變得模糊起來。
“我們也去看看!”石不語與諸女對視一眼,均知彼此心意,當下展開羽翼,抱着珈漣飛上天去,南蘭第一時間化回貂形,鑽入他的懷中,小白馱着三子,緊隨其後,只苦了漪靈、宛兒,只能將就搭乘化回原形的虎面,奮力在後追趕。不過,比起在地面上跳腳罵娘卻又無可奈何的炎羅來,她們二人已算是幸運之極了。
另一面,在空中奮力追逐紫光的石不語諸人,在片刻的跟蹤後,卻愕然的發覺,這團紫光的目的地,似乎便是剎族的最後據點——天照!當並不算大的城池在視野中清晰起來時,如流星般劃過天空的紫光,忽的減緩了速度,開始在天照上空不住盤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來。
片刻的沉寂後,城中剎人紛紛涌上街頭,有的頂禮膜拜,有的奔逃呼喊,更有些大膽的向空中發射箭矢,一時之間,整座城池都陷入了無秩序的混亂之中……
“宇文君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隨手撥開射上來的箭矢,石不語一面飛向負手立在半空之中的漠然男子,一面問道。
“喚靈珠……”見他靠近,宇文君集也沒有什麼戒備之意,淡淡答道,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團紫光之上。
“喚什麼?”石不語愕然道,隨即眼睜睜的望着混亂中的天照地面,也開始散發出微弱的紫光來。
“喚靈珠,用來喚醒雲陽九嬰的令符!”稚嫩的聲音從遙遠的南方傳來,隨後,在衆人的視線中,形如鰩魚卻能在空中漂浮的奇特異獸徐徐現身,盤膝坐在其背上、斜靠着馬狼的,正是那位數日不見的白衣童子,在他身後,是一羣面目猙獰的妖獸。
“是你!”石不語微微有些變色,旋即笑道,“抱歉,小娃娃,破了你的禁制之陣!”
“晤!破陣嗎?無妨!”童子甜甜一笑,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宇文君集,“事實上,我要感謝諸位的幫助……尤其是跋突大人!”
“恩?你認識他麼?”
“我嗎?”童子微微搖頭,卻又輕輕撫着身旁的馬狼道,“認識他的,是馬狼婆婆。”
“小娃娃!”未曾回頭的宇文君集,將聲音隨着妖力一起傳送過來,“如果要感謝的話,便最好離遠一些,我可不確定,醒來的雲陽九嬰,會對你們這些部屬做出什麼來……”
“跋突大人,這個便不勞您操心了。”這一次,答話的,是立在“鰩魚”之上的馬狼,“雖然不知道你要對九嬰大人做些什麼,不過,我族勸您,還是不要做出那些會危害到九嬰大人的事比較好……”
“危害麼?”宇文君集徐徐的轉過身來,冷冷道,“放心吧!我只是要取走託它保管的物品罷了。倒是你們這些被製造出來的廢品,打算靠九嬰達成什麼呢?”
“那個嘛……便不在您的關心範圍之內了。”雖然憤怒的光芒,只在馬狼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一旁的石不語,卻可以很清晰的察覺到,在“廢品”那兩字之後,這些妖獸的怒意與殺氣。
“不語,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依偎在石不語懷中的珈漣,低聲提醒道。
“恩,我注意到了……”石不語坦然自若的應道,頭腦之中,卻已高速運轉起來,雖然,妖獸與宇文君集的對話有些含糊不清,但卻已留下幾個線索供自己參考。
可以確定是,妖獸一族與宇文君集份屬舊識,雖然雙方的關係看上去並不良好,但至少可以推斷,宇文君集與這神秘之族的關係非淺,更似乎與創造這些妖獸的,存在着莫大的聯繫。
而妖獸這一面,雖然對於宇文君集那句“被製造出來的廢品”深感憤怒,卻沒有反駁。這是否意味着,宇文的鄙夷之辭並非捏造,而是實情。那麼,也就是說,這些神秘的妖獸,恐怕與自己那日在海中所見的海族一樣,並非天然的產物,而是人爲製造出來的……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爲何《異獸總綱》沒有它們的絲毫記載。
而此刻,無論是妖獸也好,宇文也罷,似乎他們的目標,都在於深藏於附近的所謂的雲陽九嬰——這又是一隻在《異獸總綱》中沒有記載的生物,難道說,也是人爲製造的產物不成?
所不同的是,宇文的目的,是爲了獲取這雲陽九嬰保管的物品,而妖獸一面的目的,卻暫時不得而知,但從他們提到九嬰時面上的尊敬來看,應當沒有任何惡意,或許,這隻神秘的九嬰,便是它們一族的領袖吧!
而此時,在石不語思索的同時,蜂擁而出的剎族,早已在幾名長老的指揮下,臨時集結成陣,數十名剎人的宗士已紛紛踏獸升空,朝這邊飛騰而來,手中紛紛聚積着元術,登時便要發射而出。
“君上,可要我等上前攔擊?”見得如此,一直跟隨着宇文身旁的蠶女三人,齊齊躬身問道。
“不必!”宇文微微一笑,擺手道,“自然有人會出手阻攔的。”
果然,不待他話音落下,踏着“鰩魚”的白衣童子,已越過衆人,徑直迎了上去,雙袖一展,妖風凌厲而出,將一干剎人宗士卷得東倒西歪。
“何人敢阻我等去路!”一名剎人冒着罡風眯眼前行,手中長刀已高高舉起,然而,在望清近在咫尺的白衣童子時,他忽的身子一震,當即在飛獸上五體伏地,顫聲道:“神師在上,賤、賤民伊原……”
“晤!伊原,多年不見,你的威風倒是見長得很!”白衣童子伸出小手,輕輕拍着他的首級,甜甜笑道。
“賤、賤民不敢……”只是,如許多雷同的劇情一般,在聽到如此稚嫩的童音後,那位伊原卻與他的同伴們一起趴在飛獸背上,渾身如同篩子一般,抖動得不停,顯然心中懼怕之極。
“恩,不敢嗎?我想你也不敢……”童子依舊甜甜笑着,只是手掌忽的輕輕一擊,也不見如何動作,那伏在地上的伊原登時全身抽搐,片刻之內,竟已萎縮成一團乾肉……
“味道……糟糕之極!”隨手扯過對方留下的衣物,白衣童子輕輕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血絲,眉頭微微皺起,向着剩餘一干渾身顫抖的剎人道,“如果,你們自信自己的味道不錯,那便留在這裡,否則,半柱香工夫內,便給我滾回天照,命令那羣白癡在神祠集合待命。”
“……是!”一干伏地的剎人登時如鳥獸四散,急急駕獸奔回天照,惟恐晚上一步,便會步上伊原的覆轍。
“看起來,我們在判斷妖獸與剎人的關係上,出現了嚴重的錯誤。”在一旁觀賞完全過程的石不語,低頭向懷中的玉人道。
“的確!”珈漣點頭應道,“看起來,妖獸一族並非是剎人的幫手,而是統治者。”
“不僅如此。”南蘭從男子的懷中,探出小半個頭顱,啃着銀子,含糊不清的接口道,“方纔那伊原稱童子爲神師……神且不論,所謂的師,不是應該教授些東西給弟子的麼?”
“你的意思是……”石不語望了眼恢復了恬靜、默默靠在馬狼身邊的童子,心頭忽的一震,“難怪,我說這童子的影術與剎人有幾分相似,原來如此!”
“明白了?”南蘭很是自然的在他的衣襟上擦拭着小嘴,旋即又提醒道,“我看那童子對剎人甚是殘忍,未必會有什麼師徒之情。那麼,傳授影術、又保護剎族的目的,便十分可疑了。”
“不勞煩幾位多思了!若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即可。”或許是三人的聲音響了一些,那靠在馬妖旁、靜靜把玩着手中竹笛的白衣童子,忽的開口笑道,“若想知道我族與剎人的關係,直接問我即可。”
“恩?你肯說了麼?”
“之前,自然不肯。不過,現下九嬰大人即將甦醒,便告訴你們也是無妨。”
“……”石不語聞言,默然半晌,忽的訝道,“難道說,竭力扶植剎族,只是爲了九嬰的甦醒而埋下的伏筆?”
“很聰明!”輕輕擊掌的白衣童子,望着忙亂的天照城,微微笑道,“所謂的剎人,不過是這島上的土著罷了。自千餘年前伊始,我族便費了偌大氣力授之以農耕、建築、戰爭等種種學識,又揀了族中幾種妖術傳授,助其漸漸興盛,這纔有了今日橫行南海的剎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