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向清國借兵,關寧軍將領和幕僚都表示贊成,並一致決定,先退回山海關,靜觀其變,當天五更以後,關寧軍退走,並於走前四處劫掠,尖銀婦女,放火燒燬村落。
老百姓在睡夢中驚醒,紛紛往曠野逃命,手腳稍慢,就被殺死,女的則被強尖。
當天亮的時候,關寧鐵騎退走了,玉田縣滿目瘡痍,遍地屍體,火光和濃煙沖天!
回到永平,吳三桂將薊遼總督王永吉的兩千多標營收爲己有,隨即退往山海關,王永吉不願做吳三桂的食客,率數十親信幕僚和家丁奴僕逃去了天津。
當然,吳三桂給李自成回了封信,聲稱聞知東虜正在調集人馬,準備南犯,爲確保關城重地,不得不率軍回防,待東虜威脅消彌,再率軍趕來,與李自成共剿信賊!
這分明是託詞,李自成聞之,大怒,將居住在北城的吳三桂一家三十餘口下獄。
這幾日來,隨着拷餉範圍日益擴大,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老百姓逃往南城,看着那拖家帶口的慘象,李仙風憤恨不己,好在三月份已經開春了,老百姓縮在屋檐下,倒也能對付過去,就是糧食成了大問題,要靠蕩寇軍接濟。
每天派發饅頭稀粥的鋪子前,排滿了長隊。
“想不到闖逆竟喪心病狂至此!”
高名衡對闖軍有着澈骨仇恨,冷聲道。
李仙風只是在李自成一攻開封時被圍過城,後隨着陳永福射中李自成,闖軍退去,並沒有切身之痛,而高名衡打過兩次開封之戰,死傷無數,險之又險,那慘痛的記憶尤在心間。
李信擺擺手道:“李自成是想整肅軍紀的,可惜他節制不了下面人,我們的糧食撐不了多久了,又不能象順軍那樣去搶劫老百姓,更不能詐取百姓隨身攜帶的錢財,這幾日必須要從通州運糧過來。”
陳永福點點頭道:“還有皇宮裡的幾千口,也得靠總司令您來養着吶!”
李信暗感無奈,給老百姓發糧也就算了,再往皇宮裡送糧,打心眼裡他不願意,可是不送不行,餓死幾千宮女太監事小,餓死了崇禎就是大事。
李仙風又道:“總司令,這樣僵持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順軍一日不退,消耗就難以計數,北京老百姓不能全靠您養着吧,況且從通州過來還有四十里,萬一被李自成劫了糧怎麼辦?”
李信沉吟道:“若我所料不差,清軍不日將會入關,吳三桂已有了降清之意,故引兵退回山海關,一個月內,我、李自成、清軍與吳三桂必將決戰,拖不了太久,至於糧草問題,我料李自成不敢先啓戰端,還沒膽量來劫我的糧。”
李仙風與高名衡雙雙施禮:“華夏國運繫於總司令一身,還望總司令小心行事。”
“我已有了定計!”
李信點了點頭。
……
清庭爲南征一事厲兵秣馬,在四月初一的議政會議上,以誹謗睿親王身體不好,不能永久擔當輔政重任,挑撥是非爲由,剝奪豪格統領的正藍旗七個牛錄,分給上三旗,罰銀五千兩,廢爲庶人,隨軍出征,立功贖罪,並斬豪格親信俄莫克圖、楊善、伊成格,多爾袞也獲封爲攝政王。
四月初七,多爾袞以攝政名義,代表順治,爲出兵事到太廟分別祭太祖武皇帝與大行皇帝,焚化祝文,從此,多爾袞的攝政王名義正式確定。
初八清晨,順治於大政殿,賜下多爾袞敕印與敕書,敕書寫道:其諸王、貝勒、貝子、公、大臣等,事大將軍當如事朕,同心協力,以圖進取,庶祖考英靈,爲之欣慰矣,尚其欽哉!
最後授予了多爾袞奉命大將軍印。
四月初九,多爾袞親率多鐸、阿濟格,漢軍三順王(恭順王孔有德、智順王尚可喜、懷順王耿仲明)、續順公(毛文龍部沈世奎從子沈世祥)、洪承疇,范文程、滿洲諸貝勒貝子,八旗固山額真、梅勒章京等帶兵將領,朝鮮世子李溰,三分之二的滿蒙八旗,幾乎全部的漢軍八旗,約合十五萬大軍,誓師出征。
大軍離開瀋陽後向正西行走,然後將折向西南,從薊州、密雲境內進入長城。
因多爾袞已是攝政王,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實,乘坐的是四人擡黃顏色便轎,前方張有黃傘,另有大轎,黃氈帳等皇家儀器都是太宗舊物,供他南征使用。
坐在舒適的小轎中,多爾袞微闔着雙目,尋思着近來的局勢變化。
按照之前的計劃,崇禎死了之後,大清打着爲大明覆仇的名義,攻打北京,不讓李自成逃回陝西。
爲此,洪承疇還特意上了封摺子:今宜計道里,限時日,輜重在後,精兵在前,出其不意,從薊州、密雲近京處,疾行而前,賊走,則即行追剿,倘仍坐據京城以拒我,則代之更易,如此,庶逆賊撲滅,而神人之怒可回,更收其財富,以賞士卒,殊有益也。
可是李信秘密北上,打亂了清庭的計劃,崇禎居然沒死!
對於蕩寇軍與順軍混雜在北京城的情況,多爾袞不在乎,甚至認爲對自己有利,自己可巧妙挑撥,讓雙方內鬥,清軍再出手收拾殘局。
但崇禎沒死就麻煩了,就算擊破了順軍與蕩寇軍,難道多爾袞還敢殺害崇禎?
當初金國把北宋徽欽二宗掠走,生生造出了個南宋,與金國纏戰不休,很多人以爲南宋沒用,在與蒙古聯合反攻金國的時候暴露了虛弱本質,可是別忘了,南宋的存在本身就牽制了金國大量的兵力與財富,相對應的,金國使用於北方草原的力量嚴重不足。
如果沒有南宋,蒙古未必有機會崛起,鐵木真很可能還沒成長起來,就成了金軍的刀下游魂,就因爲有南宋,金國處於南宋和蒙古的包圍當中,戰略形勢極度險惡,最終被滅國。
多爾袞也意識到了這點,皇太極以恢復大金國爲已任,但他擔心僅僅恢復了大金的版圖,仍有可能重蹈大金的覆轍,因此他的目標是徹底滅亡大明,絕不允許南方還有個漢人政權。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崇禎不能死在清軍刀下,否則大清不僅沒法打着爲大明報仇的旗號,還將成爲億萬漢人的公敵。
也正是考慮到這一層面,他才真正領會到了李信冒除北上的用意,人家根本不是衝李自成,就是衝大清來的,只要崇禎不死,大清就失去了出兵的正義性與法理基礎,復仇還原爲侵略,與前六次南下的本質一樣,沒有大義名份,只會招來激烈的反抗。
換句話說,沒有大清虎視眈眈,李信不會北上,只會任由李自成殺崇禎,把北京搞的一團糟,人心盡失之時,扯起大旗攻打李自成,一戰可定天下。
但有了大清這個變數,李信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崇禎的性命。
多爾袞這才意識到了李信的難纏,如他這類慣於運籌帷幄的人,不會在乎一城一地,乃至一場戰役的得失,可李信也是從戰略層面上佈局,讓他束手束腳。
偏偏大清南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連他都沒法阻止內部的洶涌呼聲,如今只能先進關,根據情況臨時調整,喪失了主動權。
“啓稟攝政王爺,明朝平西伯吳三桂派使者攜密書一封,從山海衛趕來,求見王爺。”
這時,帳外有太監喚道。
多爾袞大吃一驚,把腦袋探出轎子,問道:“吳三桂派的使者是什麼人?”
太監道:“奴婢已經問過,一位是叫楊坤的副將,別一位是個遊擊,叫郭雲龍,都是寧遠人。”
多爾袞急聲道:“書信在哪裡?”
太監趕快將吳三桂的書信呈上,多爾袞拆開書信,匆匆地看了一遍,嘴角漸漸浮現出了笑容,暗道:“沒想到竟求上門來了!好,好,磕睡送上了熱枕頭吶,真是天助我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