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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的科舉,李信打算加入一些現代科學知識與地理知識,考題也將側重於工商業與向海外開拓,雖然大明的士子不懂這些,卻是可以編制複習題綱啊。
現在着手的話,足以保證年前在各大城市發行,以小學生水準爲主,相信還是能看懂的。
不過李信清楚,邁出第一步是最艱難的,在這之前,還需要作一次交鋒,打掉儒生的氣勢,於是點點頭道:“國家安定了,是該選撥人才了,明年重開科闈,另程朱理學,禁錮人性,禍國殃民,自即日起,各地文廟把朱熹像移出,重新請回孟子。”
“轟!”的一下,底下炸開了鍋!
誰都知道李信反程朱,這不奇怪,心學也是反程朱的,但是沒人能料到,李信的步子邁的比心學還大,居然直接要求把朱熹像移出文廟。
楊廷麟立刻滿臉正氣的拱手道:“攝政王爺移入孟子像,臣無異議,但朱子於天下有教化之功,若是移出,怕是天下士子不答應!”
李信冷聲道:“你楊廷麟何德何能,能代表天下士子?難道你把你自己當作了士子領袖不成?要不要本王隨你走上街頭,去問問到底有多少讀書人認識你楊廷麟,他們又願不願意被你代表?”
“這……”
楊廷麟立時語滯!
是的,所謂的天下某某是他們的語境習慣,以往和崇禎奏對時,動輒擡出這頂大帽子壓崇禎,崇禎吃虧在沒出過宮,對外面的情況不瞭解,人云亦云,親信太監與錦衣衛又各有心思,未必會對他說實話,再加上幾個大臣一起鬨,把聲勢造大點,他就信了。
但李信不同,天下是李信打下來的,要說對基層的瞭解,整個大明無人能出其右,同樣的手段,能哄得了崇禎,哄不得李信。
更何況即便得到了士子的承認,士子領袖就那麼好當麼?且不談他到底能代表誰的問題,光這個名頭,稍有不慎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如今的朝廷中,能留下來繼續給李信當官的,除了史可法、李仙風、高名衡等極少數認同李信,大多都是牆頭草,有奶就是娘之輩。
真正有氣節的人,早已經辭官歸鄉,或者做着和崇禎去海外開國的準備。
費珍娥曾在乾清宮中服侍崇禎,不止一次見到崇禎被大臣質問的啞口無言,最終惱羞成怒,而今次,李信只一句話就堵的楊廷麟無話可說,頓覺無比解氣,偷偷瞥向李信的目光中,盪漾着難以掩飾的愛意。
好一會兒,吏科給事中沈迅奏道:“攝政王爺,縱然楊廷麟言辭有誤,但朱子教化天下數百年之功不假,將其移出文廟,確是不妥,還望攝政王爺三思。”
李信呵呵一笑:“朱熹其人,繼承二程學說,將之廣爲傳播,在南宋金兵壓境,朝庭隨時不保的兇險環境下,具備一定層面上的穩定人心作用,本王算他有小功。
他提出存天理,滅人慾的主張,姑且不論本意,後世是否曲解,可這說法本身就是錯誤的,關於這方面的論述求證,在唯物辯證法中已有多處說明,我不再贅述,不瞭解者可以去翻一翻,總之,此人罪大滔天,縱有百善亦不足以抵此一罪!
而且朱熹此人,明面上教人存天理滅人慾,暗地裡引誘尼姑,勾引兒媳,這是在自己的褲襠裡玩存人慾滅天理的把戲嗎,說一套做一套,分明是個僞君子!
此人品行不端,又開了禁錮思想之始,哪來資格接受後人供奉?”
“攝政王爺此言大繆!”
光祿少卿路振飛氣的臉通紅,大叫道:“朱子一生,幾經沉浮,一切污衊之言皆來自於政敵攻擊,攝政王爺不辨是非,僅憑道聽途說就給朱子定罪,如何能令天下人心服?”
“嗯?”
李信突然意識到,楊廷麟在大朝會上提出重開科舉,絕對不是正常的諫奏,而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一次奪權行動。
自己離經叛道之名,天下人皆知,以往四處征戰,以軍事爲先,思想與學術上的爭執可以暫時放一放,如今天下即將一統,國家的重心也將重新回到治理軌道上,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按照李信的一貫作法,傳統文官早晚要失勢,這部分人能甘心被邊緣化麼?
楊廷麟是兵部職方司主事,目前的軍務,有李信領導的蕩寇軍司令部主持,糧草輜重及裝備物資有後勤部管理,兵部是第一個被邊緣化的部門。
兵部不象刑部,刑部在李信進京之初,就與大理寺,都察院及錦衣衛和廠衛系統整合爲了公檢法體系,各安其位。
戶部也有部分人手被吸收進了中央銀行與財務公司,而且明朝的戶部並不是管錢糧的機構,工部、吏部、兵部等諸部門都有自己的來源與帳本,戶部充其量只能看作一個統計機構,李信有意把戶部改組爲財政部,掌管預算編制與預算資金的撥付考覈,權力將大增。
哪怕暫時只是傳出了風聲,並未得到覈實,也是讓戶部人心大振!
工部和吏部不用多說,是實打實的職能部門,再怎麼變革,都不會被邊緣化,禮部也不會被淘汰,雖然存有調整的可能,但禮部多爲閒官,養老官,這部分人缺乏太強烈的進取心,以觀望爲主。
真正驚惶不安的,還是兵部、翰林院、國子監、負責壽宴的光祿寺等前途不明的衙門。
既然對方是有組織的,李信沒必要親自上陣,這既是自降身份,也是做好萬一言語不敵,尚有轉圜餘地的準備。
李信望向了錢謙益,目中帶着催促之色!
錢謙益心裡格登一下,憑心而論,他對於楊廷麟等人的主張還是很支持的,但問題是,他在內心深處畏懼李信,水太涼的陰影揮之不去,而且擔當禮部尚書,身處高位,也算是即得利益集團成員,他捨不得放棄現有的一切,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被道學罵慘了,被認爲在立場上傾向於李信,哪怕他指責李信,也不會再被接納,又何苦要與李信唱對臺戲,落個兩頭不討好呢。
於是暗歎一聲,拱手道:“路光祿此言,老夫不敢苟同,《宋史》卷三十七明確記載:監察御史沈繼祖劾朱熹,詔落熹秘閣修撰,罷宮觀。
意爲南宋寧宗慶元二年劾朱熹十大罪狀,諸如不敬於君、不忠於國、玩侮朝廷、爲害風教、私故人財等等,爲害風教即指誘引尼姑二人以爲寵妾,每之官則與之偕行,及家婦不夫而孕,路光祿怎會對宋史視而不見?”
“哼!”
路振飛怒視錢謙益,一副恨其不爭的模樣,就差當堂罵出走狗,叛徒了。
錢謙益也是老臉皮厚,繼續道:“沈繼祖主張將朱熹斬首,以絕朱學,這就是著名的慶元黨案,側證所謂納尼爲妾與私通兒媳並非空穴來風。
這一案子在當時弄得朱熹聲名狼藉,十大罪狀其中有多少是欲加之辭,我們不好判斷,但可以相信納尼爲妾與私通兒媳真實不虛,因爲以朱熹的身份,無人敢告假狀。
當時朱熹經宰相趙汝愚推薦,出任煥章閣侍制兼侍講,是皇帝的顧問,也是皇帝的老師,是最貼近皇帝的身份,如若缺乏確鑿無疑之佐證,誰敢誣陷?誰能誣陷?
更何況朱熹兼具一代大儒與宗師的雙重身份,只有他以道德衡量別人,從此人對待嚴蕊一案中,可以看到他的囂張撥戾,他的弟子遍佈天下,他有囂張的本錢。
故此,老夫可以猜測下朱熹的心理,或許是他以爲沒有人敢難爲他,同時,倘若沒有納尼爲妾與私通兒媳的事實,朱熹很容易反駁,進而對其它罪名予以否認,但是朱熹沒有否認。
一個以道學揚名,注重氣節之人,實難想象,面對苛責,竟不作辯解,只上表認罪說草茅賤士,章句腐儒,唯知僞學之傳,豈適明時之用,並承認自己私故人財、納其尼女等數條,聲稱要深省昨非,細尋今是,表示要悔過自新,宋史記載的明明白白,路光祿有何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