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老乞丐手指的方向看去,高牆上,過道中,都擁滿了黑牙牙的人頭。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相同的竹棍,冷冷地看着兩人。
赤龍沉聲道:“多謝長老,只是不知夜姑娘可有安排?”
老乞丐半閉着眼睛,輕聲道:“各爲其主,各自保身。你們走罷。”說着,冷冷地一揮手,道:“都回罷。”
話剛說完,那瘦小的身子突然消失。
一眨眼的功夫,那無數的人頭已經不見。
赤龍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我們走。”
赤虎吃驚地看着赤龍,道:“我們去什麼地方?”
赤龍冷冷地吐出三個字:“風林堂。”
麗日,和風,寬道。
馬車,一輛豪華的馬車。
在這樣的天氣,有一輛這樣的馬車,走在如此平坦的路上,人的心情總是會好的。
更何況,馬車中還有一個尼姑。絕色的尼姑。
四匹汗血大馬,配着錦繡的馬車,再配上一個絕色的趕車尼姑。這樣的情景,總是引人注目的。
所以,尼姑鑽進了馬車,坐到楊錚的身邊。
車身奢華,車內就更舒服了。金絲絨毯,紫木的靠椅。在馬車裡,只要手能夠得到的地方,都能拿到吃的東西。有美酒,還有水果。
設計馬車的人,絕對是個懶惰的人。這個世界,正因爲懶惰的人多了,纔會進步。第一個騎馬的人,一定是懶得不想走路的人。所以,在很多的時候,懶惰,能使人類的智慧發揮出非同凡響的力量。
楊錚冷冷地看着尼姑,從她的臉上,斷然猜出不她的年齡。面色平靜,目光如水。似乎,只有修爲極深的尼姑,纔會如此的靜心而坐。
楊錚定定地看着尼姑,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我說過了,帶你去見一個人。”尼姑推開身後的一個小窗,透過窗口,正好能看到前面不斷飛奔的馬。
楊錚冷冷一笑,道:“你若再不說要帶我去見誰,我馬上下車了。”
尼姑擡起頭,冷冷地看着楊錚,道:“你若是真想下車,便不會上車了。”
楊錚眉頭一皺,咬牙扭頭看着車外。
她的眼睛,如同帶着波光的水面。似乎帶着熱情,卻又帶着幾分冷漠。那是一雙深邃得近乎神秘的眼睛。那一絲的明亮,幾乎能射進你的心裡面。
尼姑輕嘆一聲,慢慢地閉上眼睛。
那光潔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平靜。楊錚深深地吸了一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似乎有座沉重的大山壓迫着心臟。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尼姑睜開眼睛,嘴邊露出一絲輕笑,道:“你若是有話說,可以說出來。或者,你可以喝酒。”
楊錚冷冷地搖了搖頭,道:“我想知道的,你也不會說,我又問了也無用。”
尼姑抓過酒,倒了一杯,慢慢地遞到楊錚的面前,笑道:“喝吧,煩躁的時候,喝一杯酒很容易緩解你的壓抑。”
楊錚接過酒杯,仰頭喝下。輕輕地放下杯子,冷冷
地看着尼姑,道:“你真的是尼姑麼?”
尼姑眉頭一皺,道:“尼姑還有假的麼?”
楊錚搖了搖頭,道:“我是說,像你這麼漂亮的人,如何會做尼姑?”
尼姑定定地看着楊錚,道:“是不是,酒能壯膽。你喝了酒,便露出本性了?”
楊錚吃驚地看着尼姑,道:“你,你怎會如此說話?”
尼姑輕輕地揮了揮手,冷笑道:“沒想到,還真像師傅說的那樣,男人都是油腔滑調,沒一個好東西。”
楊錚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尼姑眉頭一皺,道:“你是問我真正的名字,還是法號?”
楊錚冷笑道:“隨便你想告訴我法號還是名字,我只是不想用尼姑兩個字稱呼你。”
尼姑吃吃笑道:“小尼法號儀博,不知小王爺有何見教?”
楊錚點了點頭,道:“很好,義薄雲天,果然是好名字。”
儀博笑道:“小王爺真會說笑,我並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只是小隨無定師傅學習劍法,也不過是一俗家弟子而已。”
楊錚點了點頭,笑道:“如此說來,你就是偷喝一兩杯,也沒事的。那不如陪我喝兩杯如何?”說着,隨手抓過酒架上的杯子。
儀博搖頭道:“萬萬不可,酒色乃萬惡之首。若是被師傅知道了我陪小王爺喝酒,恐怕我不被趕下山門,也要被責罰面壁數年。”
楊錚無奈地苦笑一聲,道:“俗話不是說過,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麼?”
儀式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道:“你是不是看上了我,想把我灌醉了乘人之危?”
不等楊錚開口,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也罷,若真是那樣,也是我自找的。”說着,伸手抓過酒杯,到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楊錚冷冷地看着儀博,雙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氣,輕笑道:“你根本就不是尼姑。”
儀博吃吃一笑,道:“我說過了,我不是真正的尼姑,是俗家弟子而已。”說着,伸手拿下頭上的青布僧帽。烏黑光亮的頭髮如同瀑布一般的散落下來,儼然是一個從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女。
楊錚神情一變,冷笑道:“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右手一動,閃電一般地扣到儀博的脖子上。
這樣的一個絕色女子,斷然不是普通尼姑。
儀博的臉上,帶着沉着冷靜的微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笑道:“你若認爲我會說,便不會捏着我的脖子了。”她的脣,幾乎貼到他的耳朵上。那滾燙的呼吸,讓楊錚的身子發出輕微的顫抖。
楊錚冷笑道:“你是不是認爲,我不會殺你?”
扣在喉嚨上的手,慢慢地收攏。儀博的臉上,慢慢地充血,雙眼變得血紅。可是,她依然在笑,依然是那麼自信。
楊錚臉上的殺氣,終於變成可無可奈何的苦笑,無奈地長嘆一聲,鬆開右手。
儀博發出一陣輕咳,吃吃地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殺我。而且,你縱然是殺了我,也無濟於事。”
楊錚冷聲道:“那麼,我要下車了。”
儀博呵呵笑道:“其實,你想下車,我還真的不捨得你走。若是你能陪我喝兩杯,也許我就不那麼討厭你了。”
楊錚冷笑道:“我不喜歡你,所以也用不着你喜歡。”
儀博無奈地長嘆一聲,道:“那麼,你可以下去了。”說着,右手一動,那馬車的側門已被打開。楊錚還未反應過來,儀博的右手已經揮掌拍出,溫柔的一掌,正好能將他推下馬車。
也許,對於一個不近人情的男人來說,就這樣被推下馬車,是件鬱悶的事情。可是,楊錚知道,儀博將他推下馬車,並不是討厭於他的性格。而是,她的任務完成了。
飛速的馬車,幾乎讓楊錚狼狽地摔在地上。不斷地運動功,在空中旋轉幾圈,才勉強的穩住身子。
腳下的亂石,猛然一滑,楊錚幾乎仰面躺下。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隻手,穩穩地托住他的身體。
那一隻手,不知從什麼地方伸出。也不知什麼時候伸出。就好象是早就在哪個地方等待着楊錚一般。
楊錚猛地一回頭,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
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老和尚。
很老的和尚。
身上披着鮮豔而耀眼的袈裟,左手上拿着一根佛杖。
一根奇怪的佛杖。
和其他的佛杖完全不一樣,沒有耀眼的金色,也沒有佛冠金環。
那通體漆黑的佛杖,儼然象一根被燒得發黑的巨人骨頭。
楊錚迅速地後退數步,腰上的長劍休的一聲,抽了出來。
老和尚手中的佛杖慢慢地擡起,蒼老的臉上那萬千條歲月雕刻出來的的溝壑中,瀰漫着着一層紅暈。
楊錚手中那雪亮的長劍,無聲地劃過空氣,朝着老和尚削去。
雪亮的劍,漆黑的杖。
隨着噹的一聲脆響,佛杖碰到劍身,老和尚身子一動,輕輕地後退三步。
楊錚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的蒼白。
他手中的長劍,自劍尖開始,如同腐朽的木棍一般,一點一點地碎落。隨着那鐵屑不停地掉下,鋒利而修長的劍身,慢慢地消失。一眨眼的工夫留在他手上的,只是個劍柄。
楊錚顫聲道:“你,你是魔杖?”那傳說中的魔杖,帶着無比的魔性,有着無堅不摧的神威。魔杖一出,萬物成灰。沒想到,那個傳說中帶着邪性的魔杖,竟然真的出現。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世間本無魔杖,魔杖只存在於人的心中。魔杖,謂之魔障。若是心魔成障,那麼世間的一切,皆爲魔。”
楊錚冷冷地搖頭,笑道:“大師,如何稱呼?”
老和尚單手作揖,低聲道:“老衲摩羅,是菩提摩羅祖師的第一百零八代傳人。”
楊錚面色一動,抱拳道:“原是神僧老祖,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剛纔多有得罪,晚輩失禮了。”
摩羅慢慢地轉過身子,看着高如雲際的山峰,笑道:“天下風雲,變之萬千。仇恨情殺,皆爲雲煙。”
楊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晚輩有一事不明白,還望大師賜教。”
摩羅點頭道:“你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