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哈哈一笑,道:“這樣的倆個菜,下酒,倒算得上是好東西。”她本就不是個挑剔的人,所以,簡單的兩菜已經很滿足。
少年點了點頭,笑道:“我們吃吧,吃好了,我給你送一份大禮。”他的臉上,一直帶着微笑。就連眼中,都充滿了笑意。
女子看着孫小小,道:“你帶我來此,就是爲了讓我看看這裡的月亮麼?”
少年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笑道:“當然,明月樓的月亮,比任何地方都要圓,都要大。”他不是個懂得浪漫之人,在寒冷的冬天,飄雪的夜。帶着心上人來寒風刺骨的山頭看月。確實浪漫不到那裡去。
女子眉頭一皺紋,搖了搖頭,道:“你若是早說,我便不會來了。爬了一整天的山,竟然只是爲了看月亮。”
她抓過一把毛豆,扔到嘴裡,慢慢地吐出毛豆皮。
她果然是個豪爽人,那帶毛豆,連皮扔帶口中,嚼爛毛豆再吐出皮。定然不是矜持的女子所爲。其實,像她這樣的女子,應該像窗邊的婦人一般,優雅地剝去殼,輕輕地放到口中,慢慢地嚼碎。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那些天生麗質,卻偏偏喜歡如同江湖浪子一般的豪爽粗俗。倒是那些相貌普通的女人,卻習慣於大家閨秀的風範。
少年的手,慢慢地摸到黑刀之上,輕笑道:“我說了,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說着,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臉上,笑容依舊,可是雙眼之中的笑,已經消失。
那窗邊的婦人身子一動,慢慢地放下酒杯。
她的臉上,那冰冷的笑容慢慢地退去,臉色變得暗黃。她的一雙眼睛,發出銳利冰冷的光芒,冷冷地看着少年。
她知道,那少年所說的大禮,必定不是什麼金銀首飾。因爲,他的雙眼中,慢慢浮現出一股殺氣。
女子輕笑,似乎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什麼大禮?”
少年神情一動,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手掌大小的皮,放到桌子上。
女子臉色一變,驚聲道:“刺青?”
少年的臉上,揚起高傲的冷笑,點了點頭,道:“是的,從夜羅的手上得到。原本是要給你哥哥的,可是他不要,所以我便帶來給你了。”
女子拿過人皮,仔細地看了看圖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那剩下的九枚,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找齊啊。”
那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給女子倒了一杯酒,笑道:“其實,我打算送給你的,不是一枚,而是兩枚。”
那窗邊的婦人突然發出一陣怪笑,身子一動,已經到了兩人的桌邊。
少年的臉上,依然帶着微笑,輕聲道:“天劍前輩,這酒如何?”
女子臉色一變,吃驚地看着婦人,道:“你,你是天劍。”
一身的黑衣,發出睽異的暗光,婦人的身上,根本沒有劍。倒是她那一頭花白的頭髮,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耀着奇怪的光。
婦人吃吃一笑,點了點頭,道:“不愧爲後
起之秀,每一個人都生得如此的好看。”她冷冷地看着少年,道:“你到底是誰,如何知道我會到此的?”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早就算好了她會到明月樓。因爲,她剛剛坐下,酒喝到三分,她們便來了。就連時間,都掐得十分精準。
孫小小呵呵一笑,抓着黑刀的手發出陣陣輕顫,道:“晚上輩姓孫,江湖人稱孫大聖。”
婦人臉色一變,顫聲道:“你,你就是能通天的孫猴子?”
孫小小吃驚地看着婦人,雙目之中似乎到着驚喜,低聲道:“沒想到,前輩隱身深山,竟能聽到小人的名字,孫某深感莫大榮幸啊。”
婦人冷冷地看着夜水雲,冷笑道:“那麼,你便是夜水雲了?”
夜水雲目光一寒,點了點頭,道:“我就是夜水雲。”
婦人慢慢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就是天劍。”
孫小小吃驚地看着天劍,右手中的黑刀,慢慢地瀰漫着一層白氣。
天劍猛地睜開眼睛,冷笑道:“夜水雲,我還真不忍心殺你。”
那殺字剛出,黑色的身影已經退出數尺。
天劍右手往腰上一摸,一把紅光瀰漫的長劍已經到了手上。沒有人知道,她的劍是藏在什麼地方。只是右手一動,那把閃着紅光的長劍已經到了手上。就好象,她的劍是藏在肚中,要使的時候,伸到肚中輕輕抽出。
夜水雲猛然站起來,右手一動,五指之間發出暗紅的光芒。
孫小小輕笑道:“水雲,你的酒還未喝完,讓我來吧。”
他說的很快,可是他手中的刀更快。
心急之人,失敗的機率會更高。
因爲,他們面對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在這樣的高手面前,先出手的人,總是要吃虧的。先出手,便先一分露出破綻的機會。只要讓對手看出了破綻,必然一招殺出。
黑刀,頓時變成萬千的刀光,罩向天劍。
在孫小小的手中,那沉重的黑刀彷彿變得如同鴻毛一般的輕巧。那閃電一般的速度,讓夜水雲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讚歎。
“好刀,果然是好刀。”尖銳的笑聲,彷彿從地獄中發出,聲聲不絕於耳。
天劍,漫天的劍光,已經衝破了黑色的刀光,如同一陣陰風一般,吹向孫小小。
隨着一陣清脆刀劍之聲響起,兩人之間火光四射。
夜水雲發出一聲沉喝:“猴子,擔心啊。”
孫小小發出一陣驚歎,縱身退後。
他的身上,竟然出現了數個血洞。
“哈哈。”天劍發出一聲冷笑,道:“不愧爲通天猴子,能在我劍下留有活命的,你是第一個。”他退的很快,也很及時。可是,在高手的面前。他手上那沉重的刀,成了最大的障礙。
孫小小怒吼一聲,抖刀準備撲出。
夜水雲沉喝一聲,道:“小小,你不是她的對手了。給我退下。”孫小小吃驚地看着夜水雲,只見她的臉上,笑容依舊。可是雙眼,慢慢變得冰冷。
她走到孫小小的身邊,仔細地看着他身上的血洞,輕聲道:“十一劍,每一劍都避開要害,而且每一劍都只是刺破肌膚。”冷冷看着天劍道:“能有如此高深的劍法,你不必淌這趟混水的。”
暗紅色的劍,慢慢地舉起。冷聲道:“這把劍,十年便要飲人血。他的血,還不夠資格,所以我不殺他。”目光閃耀,帶着吃吃的笑聲,道:“至於你,足夠了。”紅光一抖,強大的真氣瀰漫在劍身上。那紅色的寒光,顯得更加的刺目。
“等等。”夜水雲朝着天劍揮了揮手,扭頭朝着孫小小問道:“你是說,他們必須得死是麼?”
孫小小的臉上,帶着苦澀的笑容,道:“恐怕,今日死的是你我。他們是該死,可是我們殺不了她。”他看到了夜水雲臉上自信的微笑。似乎,看到了天劍那高深無比的劍法,她依然不屑一顧。
夜水雲點了點頭,順手拿了個毛豆扔到口中,笑道:“天劍前輩,我不想殺你。只不過,我需要你身上的刺青,你若是不想死,把那刺青給我看一眼便好。”
“哈哈。”天劍發出一聲冷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她幾乎不忍心出手殺了她。
那笑聲未落,紅劍已經遞出。
如同一道閃電,無聲地朝着夜水雲射來。
夜水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猛然張口,口中的毛豆殼從她的口中射出,流星一般地朝着飛刺而來的長劍射去。
噹的一聲,孫小小擡手擦了擦眼睛。
天劍的臉上,帶着驚恐的神色。
握劍的手,發出猛烈的顫抖。
那個毛豆殼撞到她的劍上,虎口被震得生疼。整隻右手幾乎握不住長劍。彷彿,從夜水雲口中射出的不是毛豆殼,而是一塊重於千斤的巨石。那一撞,讓她所有的內臟隨着不斷翻騰的氣息,幾乎要破胸而出。
她不相信地看着夜水雲,道:“你,你,你到底用的是什麼武功。”
夜水雲冷冷一笑,身子一動,休的一聲,已經到了天劍的面前。右手一朝着天劍的身上一抹,飛身回到了座位上。
天劍的身子,開始顫抖。
額頭上的汗水,在寒冷的空氣中發出陣陣熱氣。
她慢慢地跪到地上,無力地看着夜水雲,慘然一笑,道:“你,爲何不殺了我?”
夜水雲慢慢地展開右手,一塊帶着血痕的皮上,文着清晰的圖案。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以前輩的武功,根本就不需要受夜羅的指使。可是既然你們都如此頑固,所以晚輩只有得罪了。”無奈地長嘆一聲,道:“你可以走了。只要你不想死,天下,沒人能殺得了你。”
天劍冷冷地搖了搖頭,道:“我怎麼會受人指使?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既然那刺青已失,老身的劫數已盡。告辭了。”
說着,身子一縱。朝着窗前的月亮飛去。
那長長的裙帶隨風飄舞,猶如仙子一般朝着月亮奔去。
夜水雲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