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冷冷地看着夜羅，道：“我可以不去麼？”她的心很痛，如果孫小小一定要死。她不希望他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樣的痛，比讓她死更難以接受。
世間所有的事都很殘酷，生存和死亡。
可是，還有什麼事情比讓自己看着心中的那個人，慢慢地死在自己的面前更殘酷呢？而且，自己還是那其中的幫兇之一。
夜羅冷冷地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此時關係到王爺府的命運，非同小可。王爺說過，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慕容燕點了點頭，慢慢地站起來，道：“那麼，我何時動身？”
夜羅沉思，道：“明日一早，你儘快動身。屠龍已前往嶺南，恐怕兩日之後便到了。”
慕容燕點了點頭，慘然一笑，道：“夜羅，你可曾看過自己喜歡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夜羅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何止是見過，我就站在他們的屍體上，看着那成河的血從我的腳上流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也許，你不會明白那樣的感覺的。”
慕容燕點了點頭，笑道：“也許，我很快便能明白那樣的感覺了。”
孫小小，必死。
夜羅和屠龍聯手，天下斷然不會有那樣的高手能夠抵擋。縱然是兩個孫小小，也未必會是他們的對手。
夜羅搖頭，笑道：“孫小小，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會是你的愛人。也許，是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一個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男人，你如何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
慕容燕道：“因爲，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我非常迫切的，需要一個親人，或者朋友。”
夜羅哈哈一笑，道：“可是，孫小小絕對不適合做你的朋友，更不用說親人了。也許，我們就可以成爲朋友，最好的朋友。”
慕容燕冷冷地看了夜羅一眼，笑道：“我們？我們永遠都不會是朋友，縱然是和夜水雲成爲朋友，也不會和你是朋友。”
夜羅點了點頭，道：“你是個豪爽坦誠的女子，有你這樣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對手，都會是件幸運的事情。”慢慢地站起身子，湊到慕容燕的耳邊，咬牙道：“那就看看，像夜水雲的那樣的人，是值得做朋友，還是敵人了。”
慕容燕冷冷一笑，道：“不送。”
夜羅的雙目中，帶着殺氣。
慢慢地朝着門外走去。
她的臉上，帶着得意的冷笑。
不管下一個要死的是誰，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縱然是無利，也是斷然無害。
真正能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是如何一個個痛苦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像慕容燕這樣清高自傲的人，就得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喜歡的人，在她的面前流乾了血，慢慢地死在她的懷中。
沉重地帶上房門，夜羅發出一陣冷笑，飛身朝着自己的房間竄去。
慕容燕長嘆一聲，揮手將桌上的酒壺掃到地上。
她只不過是一個工具，是宇文都手下的一顆棋子。
一個工具，是不該有感情的。
一個帶着
感情的工具，不是合格的工具。
那麼，這樣的一個工具，遲早是要被毀滅的。
江湖上，最爲常見的兩種武器。
刀和劍。
劍輕薄鋒利，帶着冷，帶着寒。只要你看上一眼，就能感覺到那冰涼的殺氣慢慢地散發出來。
可是，刀就不一樣了。
粗糙，沉重。
厚實的刀背，沒有危險的鋒利，也沒有噬血堅刃。你握在裡的時候，看到的只是那寬厚的沉重。
所以刀雖然沒有劍那般的鋒利尖銳，而且在運刀的動作和速度上遠遠比劍遲鈍緩慢。可是刀，就象女人一樣。有着狡猾的兩面性。一面粗糙沉重，一面鋒利輕薄。當它背對你的時候，你看到的只是粗糙。可是，當刀鋒對着你的時候，你纔會明白它的鋒利與無情。
狡猾的東西，都很危險。不管是刀還是女人。
使刀的人，大多數是粗魯的男人。
而且，粗魯的男人，都會鍾情於女人。
女人和刀，都是危險的東西。若能捨去其一，便能成爲最最有利益的武器。
屠龍，是個小孩。
一個小孩，喜歡女人的意義，與男人不同樣。
所以，於他來說，任何一個危險的女人都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因爲，女人都喜歡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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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是個真正的小孩。
屠龍吃着葡萄乾，用一塊潔白的布，慢慢地擦拭着金刀的刀身。
他的臉上，帶着迷惑的表情。越擦越用力。似乎，是想擦掉那一層金色，看看這沉重的屠龍寶刀本來的顏色是什麼樣子。
那刀越擦越亮，屠龍忍不住，往刀上吐了一口口水，用力地擦起來。
慕容燕輕輕地推門走進來，臉上帶着平靜的笑容。
屠龍擡頭看了慕容有燕一眼，點了點頭，又低頭擦刀。
慕容燕奇怪地道：“屠龍，你在做什麼？”
“擦刀。”屠龍頭也不擡地道。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在擦刀。可是，那金色的刀身光亮無比，而且沒有絲毫的血痕。擦刀是爲何？
慕容燕盯着屠龍手中的刀，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讚歎，道：“好刀，果然是把好刀。”
屠龍頭也不擡地道：“好看的刀，不一定好使。就和女人一樣，好看的女人，不一定是好女人。”
慕容燕奇怪地看着屠龍，笑道：“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還了解女人。”
屠龍眉頭一皺，冷冷地看着慕容燕，道：“這是我師傅說的。”
慕容燕點了點頭，笑道：“你師傅？你哪個師傅？”屠龍的師傅，至少十個。
屠龍扔下手中的布，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睚眥，睚眥師傅說的。”
慕容燕呵呵一笑，道：“也許，你師傅並不知道，在屠龍的面前，說錯話是要死的。”
屠龍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說錯了，可是他確實是死了。”睚眥就死在自己的武功之下，當他教會了屠龍武功。屠龍便用他所傳授的功夫，將他送上了西天。
慕容燕沉聲道：“屠龍，你可殺過女人？”
屠龍擡頭看了慕容燕一眼，道：“之前沒有，不過快了。我不但要殺女人，還要殺兩個。”
慕容燕面色一變，低聲道：“你要殺的兩個女人都是誰？”
屠龍湊到慕容燕的耳朵旁邊，笑道：“等我殺了孫小小，便殺夜羅。殺了夜羅，下一個便是夜水雲。”
慕容有燕吃驚地看着屠龍，道：“你爲什麼要殺夜水雲？”
屠龍那稚嫩的臉上帶着幾分輕笑，道：“夜水雲是天下無敵的高手，我當然要殺她的。”
慕容燕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只要有本事殺了夜羅，便是天下無敵了。”目光一變，吃驚地看着屠龍道：“你爲何要殺夜羅？”
屠龍搖頭笑道：“因爲，我答應過夜水雲幫她殺了夜羅的。”
慕容燕疑惑地看着屠龍，道：“你，你見過夜水雲麼？”
屠龍點了點頭，道：“見過，她是一個好姐姐。若不是她受傷了，恐怕我早就與她交手了。”
慕容燕道：“既然她是個好姐姐，那你爲何不能放過她，不殺她？”
屠龍輕輕地搖頭，道：“其實，人並無好人壞人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我殺的人，並是不因爲他們是壞是。”湊到慕容燕的耳邊，輕聲道：“那個孫小小，在你的心中，不也是好人麼？可是，我一樣要殺了他。”
慕容燕淒涼地一笑，道：“也許，你不該殺他的。只是，既然是王爺的命令，你我都違抗不得。”說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屠龍伸手摸着慕容燕的手，輕笑道：“姐姐你放心罷，我的刀很快，孫小小會死得沒有絲毫的痛苦。只等我殺了孫小小，便殺夜羅。”
慕容燕淒涼地一笑，道：“你殺不了夜羅的，天下，也無人能殺得夜羅。”
屠龍敲了敲金刀，笑道：“我能，我能。”
慕容燕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我也希望你能，你能殺了所有的人。”
屠龍奇怪地看着慕容燕，道：“所有的人？也包括你麼？”
慕容燕點了點頭，笑道：“當然，也包括我。”
如果孫小小死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在這個世界，你想擺脫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死。死了，那些無法忘記的，無法釋懷的，無法承受的，都將來會隨着心跳和呼吸，徹底的消失。
屠龍哈哈一笑，道：“可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姐姐，我還真的不捨得殺。”
慕容燕輕蔑地一笑，道：“真的麼？那麼，我有夜水雲漂亮麼？”
屠龍低頭沉思，道：“也許，你比她漂亮。可是，她比你美。”
慕容燕奇怪地看着屠龍，道：“她比我美？”
屠龍點了點頭，道：“在你們的身上，能吸引人的，靠的不是容貌，是一種美。”
慕容燕情不自禁地擡手摸了摸臉，輕聲道：“美，夜水雲的美，在什麼地方？”
屠龍指了指胸口，笑道：“夜水雲姐姐的美，是在心裡。”
慕容燕吃驚地看着屠龍，道：“你能看到她的心裡？”也許，他真的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只有孩子，才能看到人性真正脆弱善良的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