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天下，只有一種劍法是劍在心中。那便是盲劍。我們只有一雙眼睛，可是丁殘雪全身都長滿了眼睛。就連她的劍，都是帶着眼睛的。”一個全身長滿眼睛的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露出破綻。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有機會殺了她。
夜麟的一張臉，笑容慢慢消失，道：“如此說來，現在的丁殘雪，果然是十分的厲害了。”
風蕭蕭嘆氣，道：“難道，你沒有看見她殺人麼？”
夜麟吃驚地看着風蕭蕭，道：“我只看見她用劍逼着你，她何曾動手殺過人了？”
風蕭蕭冷笑，道：“其實，我也不曾看見她動手。可是，狗肉館裡面的三十一個人，連聲音都沒有，全部死了。就連什麼時候死，我和公羊刀都不曾發現。”
夜麟身子一震，沉聲道：“不好，若是夜水靈去找她，必定要吃虧的。”他伸手拎過那半罈子酒，道：“多謝了。”
風蕭蕭吃驚地看着夜麟，道：“你說的夜水靈是誰？”
夜麟將塞子塞到酒罈子上，道：“是我妹妹，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夜水雲。”
“啊。”風蕭蕭驚呼一聲，整個身子都癱到椅子上，顫聲道：“你們，你們是兄妹？”
夜麟點了點頭，笑道：“是的。”說着，將酒罈子摟到懷中，沉聲道：“告辭了。”
那雪白的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昏暗的油燈下。
風蕭蕭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兩個碗，臉色上帶着茫然的表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樣的奇怪。
奇怪到縱是你有千百個腦袋，也無法理出頭緒。
無奈地長嘆一聲，慢慢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夜水雲不會來找自己了。
忽地，雙眼中帶着幾分驚喜。
也許，她可以去潼關了。
能活着，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袖子輕輕一擡，那昏暗的燈光撲的一聲熄滅。
在黑暗中，她摸索着朝着牀上走去。
突然，她的身子一抖。
她摸到了一個人，一個冰冷的人。
只有死人，纔會有那樣冰冷僵硬的身體。
飛身折回，點亮油燈，朝着牀上照去。
長長的眉毛，垂落在枕頭上。
公羊刀，就像是睡着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風蕭蕭發出一聲怒吼：“絕情公子，你不是人。”
手中的油燈應聲而落，她慢慢地跪到地上。
那燈中的油，帶着藍色的火苗，如同遊動的蛇一般，竄到牀頭。
羅帳和被子，瞬間被點燃。
她站了起來，朝着牀上的公羊刀撲了過去。
在熊熊燃燒着的大火中，她笑了。笑得很燦爛。
生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可以死在一起。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不留遺憾的走。
至少，還算是幸運的。
突然，她雙目一寒。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夜水雲先死。”
那臃腫的身體，突
然自牀上彈起。
如同一個翻滾着的圓球一般，穿過火苗，射到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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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已死的心，突然有了期待。
期待着，提着夜氏兄妹的人頭，去祭奠那辛酸的愛。
一個人，只要心中還有期待。那麼，她一定不會死。
更何況，這樣的期待，是那噬骨鑽心的仇恨？
孫小小蹲在火爐旁邊，專注地烤着一隻野雞。
精心地用毛筆，沾上調料，刷到拷雞上。
似乎，他真的有燒烤的天賦。
那動作和神情，竟與老酒鬼烤魚的時候一摸一樣。
慢慢地刷上一層調料，然後翻個身。
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烤雞濃香。
他是個開朗的人，剛剛從鬼門關逃了回來。便帶着輕鬆的微笑，精心地燒烤着野雞。
看着烤得金黃脆嫩的野雞，孫小小滿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木炭灰。
屋子的門是關着的，窗戶也是關着的。
可是，他感覺到一股寒冷的風，吹到他的背上。
情不自禁地顫抖一下，慢慢地轉過身子。
那個白色的身影，如同飄在半空中的天兵一般，無聲地落在他的前面。
夜麟的臉上，帶着輕蔑的冷笑，兩眼如刀，定定地看着孫小小。
孫小小迅速讀後退兩步，看了看身後。
他的黑刀，靠在牀頭。離他至少有八尺的距離。
以他的身手，很有把握在四尺的距離之內，能在絕情刀削到自己喉嚨的時候，抓過黑刀盪開那寒光四射的小刀。
夜麟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擡手指了指爐子上的烤雞，冷笑道：“你的烤雞，焦了。”
孫小小猛地一低頭，只見那烤雞烘烤的一面，慢慢地變得焦黑。
暗道一聲，不好。朝着烤雞竄了過去。
他不是一個喜歡吃的人，更不會爲了一隻烤雞連命都不要。他從夜麟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絲善意。至少，他根本就沒有動手的打算。
孫小小將雞放到碗中，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低聲道：“你若是想殺我，等我把這隻雞送出去，你再動手吧。”
夜麟冷冷一笑，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有兩件事。放心，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至少，會在烤雞冷掉以前，你會送到靈兒的手上。”
孫小小面色一紅，低聲笑道：“我知道，你說過要來找我取刺青的，那麼，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夜麟慢慢地走到桌邊坐下，那背在身後的手上，竟然拎着一罈酒。
孫小小知道，那一定是難得的好酒。能讓一個人抱着趕路的酒，至少，在普通的地方斷然買不到。
夜麟拍開塞子，那濃郁的酒香，帶着桂花的香氣，慢慢地飄了出來。
孫小小情不自禁地嚥了一下口水，抓了抓頭，坐到夜麟的前面。
夜麟慢慢地抓過兩個杯子，倒滿了酒，臉上帶着神秘的微笑，衝着孫小小道：“請。”
孫小小的臉上，有些吃驚，點了點頭，端過杯子仰頭喝下，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夜麟擡起杯子，
湊到鼻子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自然是好酒，那你可知道，這樣的好酒，什麼地方纔會有？”
孫小小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道：“這陳釀的桂花酒，做工十分的複雜。而且材料極其難得。恐怕，只有兩個地方有。”
夜麟點了點頭，笑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而且我還聽說，天下的秘密你知道得最多，是麼？”
孫小小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忍不住伸手去拿酒罈子。
夜麟右手一動，那酒罈已經到了他的懷中。
孫小小吃驚地看着夜麟，道：“你，不會這麼小氣吧？”那一罈的美酒，只讓他嘗一杯。那不如不讓他嘗的好。
夜麟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你只要回答我兩個問題，不但讓你喝酒。而且，，，，，，”他湊到孫小小的面前，低聲道：“你欠我的那枚刺青不要了，還再送你一枚。”
孫小小緊張地看着夜麟，道：“你，你還有另外的刺青？”
夜麟輕蔑地一笑，道：“當然有。”
孫小小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你是水雲的哥哥，不管你問什麼問題。我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夜麟將酒罈放到桌子上，冷笑着點了點頭，道：“好，那麼我問你。四大奇門高手中的魔杖，在什麼地方？”
孫小小臉色一變，低聲道：“我，我可以說不知道麼？”
夜麟目光一寒，冷冷地看着孫小小。
孫小小長嘆一聲，站起來，道：“那魔杖傳說是菩提摩羅用七七四十九個魔鬼的屍骨提煉而成，所以稱爲魔杖。相傳，每百年現身一次。會落到天下至惡至兇的惡人手中，用那四十九個魔鬼的惡性，去鎮壓惡人的邪氣。只要那人的改邪歸正，那魔鬼杖便會神自動消失。”
夜麟慢慢地倒了一杯酒，冷笑一聲，道：“我來此，不是要聽你講故事的。你只要告訴我，魔鬼杖在誰的手裡，在什麼地方。”
抓過杯子仰頭喝下，冷冷地看着孫小小。
孫小小的臉上，帶着苦笑，道：“那魔杖百年之前現身，到現在依然還在世間。也就是說，它必然在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手中。而且，這個人的邪性依然不減，所以那魔杖纔不會消失。”
夜麟眉頭一皺，道：“你是想告訴我，讓我去找天下殺氣最重，心腸最爲狠毒的人，是麼？”
孫小小點頭，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夜麟冷冷一笑，道：“很好，果然是很好。”
他將酒罈慢慢地推到桌邊，冷冷地看着孫小小，道：“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妹妹？”
孫小小猛然一驚，一張臉瞬間變得通紅，強笑道：“我喜歡她。”
夜麟哈哈一笑，道：“很好，那你可以爲她去死麼？”
孫小小擡頭看着夜麟，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能。”
夜麟從懷中掏出一塊掌大的皮，笑道：“如此最好，你就將這塊刺青交到靈兒的手上。”
孫小小吃驚地看着夜麟，道：“這，這是誰的刺青。”
夜麟冷冷一笑，從腰上扯下一塊黑色的輕紗扔到桌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