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沒等太久,就有一個日本兵跳到他剛纔射擊的位置,還沒等王南開槍,他的身邊又閃過一個日本兵,他前衝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就那麼一頭撲進了那枝帶剌的樹枝中。
“啊”一聲又尖又長的慘叫,讓王南和那個日本兵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那個日本兵就近看着是什麼感覺,想到那一寸多長的硬木剌,王南可是刷的一下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趕緊深吸口氣壓一下,瞄準呆立的日本兵,開槍。
槍響人倒,王南轉身就跑。
跑了幾步就慢了下來,這二丫帶了一條好路啊。
山腳邊全是爛泥,才走幾步鞋都快被粘掉了,這個難走,也不知道她怎麼探出來的路,更不知道她們兩個女孩子怎麼把三個人的包都背了過去的。
當中尉來到這條山溝的時候,前導分隊的日本兵已經沿着河邊的腳印慢慢往前追去了。
中尉看到了那個滿身是剌,還在荊棘中掙扎往外爬的倒黴傢伙,幾個日本兵接好幾對綁腿帶子丟給了他,他全身發抖,哆嗦半天才抓住綁腿,被衆人合力拖了出來。
醫護兵開始撥這個士兵身上的木剌,這時士兵看到了中尉,滿臉淚水的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中尉,中尉只是隨意點了一下頭,這士兵眼裡的淚水飛快的又涌了出來,嘴裡囔囔的說:“謝謝!謝謝!”
也不知道他在謝醫護兵幫他撥木剌,還是在謝中尉沒有罵他是個大馬鹿。
中尉無意折損自己的身份辱罵他,更無意安慰他這種魯莽,隨意點下頭只是思考中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他一直在思考是否要體面的退出這個不對等的戰鬥。
他在軍校學習時,就對德國人的一些新式戰術很感興趣,包括狙擊與反狙擊技術。
曾向一位與德國人交流過,對狙擊戰術有着深入研究過的老師請教過反狙擊戰術,那個前輩特意強調:如果無法使用火力壓制(狙擊手),那麼,最好的戰術就是撤退,並且祈求他的下一個目標不是你。
這種地形能火力壓制嗎?中尉跟柳條通邊小路上沉在水裡的同仁們在不同場合遇到了同一個問題。
從他在那個聳立在村莊的大墳周圍看到滿地彈殼和遠達500米的粗糙靶子時,他就懷疑敵人中有個狙擊手。帝國普通步兵也只訓練到300米的靶子,只有狙擊手纔會練習300米以上的靶子。
再看看地上的腳印,他能看出來,這是練習據槍移動射擊的痕跡。這是可不是普通步兵訓練的內容,帝國軍隊也只是在與德國多次軍事交流後纔有些老兵自學過這類戰術。
這個是什麼樣的支那人哪?
在這個支那狙擊手的家園裡,他僅用地形就抵消了帝國士兵的一切優勢,人數在他面前只是一個個將死的數字。
中尉苦惱的是,他現在如騎在虎上,無論進退,都可能成爲支那勇士的獵物。從他得到那三個問題的答案後,他就知道情報說的不準,卻也沒說錯。
這個極會利用地型的狙擊手絕對堪比一個東北軍連級的戰鬥力。
王南要是知道日本兵的中尉如此高看他,肯定會笑的合不擾嘴。
現在的他連什麼叫狙擊手都不知道,他對眼前的做法就有一個詞兒:黑槍。
或者也可以再換一個詞兒:冷槍。
他理解的很樸素,瞅冷子打兩槍嘛。
不過,他這樣的做法,結合他的精確槍法,也正切合狙擊手的定義。
被正規軍人誤認爲是狙擊手也沒有什麼問題。
中尉發愁的也不是他,是這個地形,在無限擴大他的優勢。
當他按二丫所說路線走到大石頭這裡時,兩個女孩都端着槍在這裡等着他。
王南對兩個女孩子在看不到路的地方走出一條路,又在這麼難走的路上還把東西搬了過來,由衷的對她們讚了句:“你們真行啊”。
兩個女孩子把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當兩個女孩子被地勢堵到水邊時,身後王南已經在石頭砬子上卡着日本人了,兩人生起就要死在這裡的絕望。
當二丫不管不顧衝進了水裡時,當她不管不顧拄着槍揹着東西跟在二丫身後時,當兩個人走出了路,又艱難的把大包小包趟水裡帶過來,累癱在地上時,看着天然形成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死裡逃生的感覺讓她們激動不已。
看到兩個女孩子還在等着他繼續誇獎,王南心裡暖暖的,這纔是個家樣嘛,心中一動,就站到兩個人的中間,把兩個人都摟過來,嗅着她們身上的味道,認真的說:“我喜歡這樣。”
僅僅幾秒鐘王南就放開了二人,他怕日本人跟上來,也怕這兩女孩子或怒或笑,讓他收不了場。
李秀哼唧兩聲表示不滿,二丫卻是歡喜的說:“我也喜歡”。
李秀有些惱了:“你去前面找路去”,恨恨的語氣把她獨愛被搶的怨氣暴露無遺。
二丫什麼也不說笑着轉身往前跑走。
王南看出李秀支使起二丫來已經順嘴了,二丫似乎也喜歡被她支使,他冒出了家有大婦的感覺。
王南轉到石頭邊上把腦袋伸出去看了下,還沒有聽到日本人過來的聲音,就轉過身來,把李秀抱在懷裡,軟軟的,暖暖的,甚至還有些香香的,他知道這不是沉迷的時候,輕快的抱一抱就鬆開了,看着李秀緋紅的臉,帶着愛意哄着的說:“你也過去吧,我要架槍了”。
李秀看着他的眼睛點點頭,抱起了槍,轉身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跑了起來。
王南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了,轉身把槍架到石頭上,心裡嘆到,該死的日本人。
不遠處已經傳來趟水的聲音,王南從槍口看過去,能看過沙灘,也能看到剛纔爬過來的一角樹枝。在樹枝裡走的最後幾步他很有印象,有一段兩米長獨木橋,腳下是看不見底的黑乎乎河水,橋中間有一個樹枝橫在那裡,只留下半人高空隙,兩個手要來回把着樹枝,槍都不能提着。
他就瞄向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