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趕到時,看到那些侍衛倒了一地,而應該是病人的人正從牀上艱難地起來。
“你現在還不是起來的時候。”老太醫愕了愕,勸牀上的人。
雲爍擡眸輕瞄這位老人,決定不予理會。
雲爍巍巍峨峨地站起來,雖然很困難,但仍是能支撐着牆壁行動,在房間城尋了一會,終於尋着了□□、瑞士刀、象牙扇等揣進懷裡。
雲爍撐着牆準備離開房間,老太醫也沒了主意,幾個隨行的侍衛探看了同伴的情況,全圍過來要捉雲爍,才碰着衣角卻被雲爍電昏在地上。
跨過地上的人,雲爍喘着氣繼續往前,才準備跨出去,卻見門外來了已經站了一羣老宮娥,那氣勢看來是來者不善。
雲爍正準備像解決侍衛一樣解決這羣人,卻在看見隨即進來的老婦人後停下來。
這個,應該就是小公主說的母后,天月朝的太后吧。
“果然長得不錯,怪不是願兒一直想留下你。”老太后以高人一等的姿態睨視着雲爍。
這個就是天承願的母親嗎?雲爍突然哼笑一聲:“有其子必有其母,大概這句話真有點根據。”
“大膽!”身旁的奴先一步作聲,上前就給了雲爍一巴。
雲爍選擇承受了這一巴掌,心裡盤算着這些人的距離,想要一次搞定,不要太花費力量。
太后擡手阻止了宮娥進一步的行動:“人要懂得察顏觀色才能活得長久。”
“難道你還會讓我活長久一些?”雲爍嗤笑一聲,對太后的話不以爲然。
太后就是太后,遇風雲而色不變:“聽說你那蓮府的當家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
“……你要說什麼?”雲爍強撐身體站直身子,不再依靠着牆,這讓自己顯得弱勢。
太后使了個眼色,奴才便把一支小瓶子遞出來。
“如果你把這裡面的鳩酒喝掉,那你重要的人就不用死。”慈祥的老臉上有着施捨的神情。
“我真不明白……”雲爍拿起鳩酒,細細把玩着精緻的瓷瓶:“這麼漂亮的瓶子裡面,裝的竟然是毒酒……冠冕堂皇的皇室裡頭,住的都是渣子般的人。爲什麼會這樣呢?”
這嘲諷戲謔的話語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太后。
“你!”皇太后眼一眯,怒極反笑:“好!好!既然你行動不便,本宮就讓人幫幫你。人來,捉住他。”
一團人圍了上去,將雲爍擒住。
雲爍身體有點虛弱,那樣的擒捉真的讓他差點昏倒。
太后從雲爍手上取過瓷瓶,臉上笑意盡消:“喝下這個就解脫了。”
“有此良藥,你怎麼不喝。”雲爍繼續刺激太后。
狠狠地瞪着雲爍,太后的才臉上再也不見一絲虛僞的慈祥,反而顯猙獰:“嘴巴倒真是厲害,可是馬上你就不用開口了。”
“天承願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實在太可憎了。”看着湊近的瓶子,雲爍反而冷靜地緩緩地說着:“你們把別人的痛苦當成自己的樂趣,有沒有考慮過被迫害的人有什麼感覺。殺人不過頭點地,而你們卻硬是要造孽嗎?”
太后原以爲只要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卻永遠也完成不了了,捉住雲爍的人一個個地倒下,而云爍那支看上去十分纖細的手正掐在她頸上,讓她呼吸困難。太后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環視四周卻看不見任何蹤影,才明白過來,真的不好了。
“放……”慌張地想扳開頸上的手,老後太想呼救,卻因爲頸上的桎梏而無法實現。
接住被太后慌亂間扔下的瓷瓶,雲爍晃晃微暈的頭顱,命令自己要完成這事:“我原本跟你無仇無怨,但你卻咄咄迫人。蓮是個好人,但你們卻硬要打擾他的生活。夠了,真的夠了,該結束了。”
撥開瓶蓋,雲爍把瓶子挨近太后的脣,只頓了頓,就把鳩酒全數倒入太后口中,確定她全數喝下以後便扔開她,看了眼一旁軟在地上的太醫:“那邊有口水井,如果你現在灌她一通,或許能救下她。”
說罷不再回頭看一眼,雲爍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才走幾步,腳步已經不穩,眼前一黑便往前倒下。
迎向他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起伏急促的胸膛:“雲爍!雲爍!你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彷彿就是那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努力讓自己走出黑暗,雲爍擡首看向來人:“鷹長空……”
鷹長空看到雲爍虛弱的臉,心頭一片緒亂,竟然慌了手腳。
小公主取過被雲爍掛在指間的瓶子,湊近一嗅:“鳩酒?南宮大哥,你喝了嗎!?”
雲爍悽然一笑:“對不起……我……”
“你喝了鳩酒!!!不!不!我們去找難書,他懂醫!不,我們去找太醫!”鷹長空慌亂地摟起雲爍,卻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
看着那張迷茫的臉,雲爍心裡甜甜的,又有一點苦澀。有人說:情愛……甜蜜的折磨。原來真的是這樣。
“不,我對不起公主,我讓太后喝下去鳩酒了。”
公主脣輕張,繼而合上:“哦。”
雖然聽了雲爍的答案,鷹長空安心了,但公主的反應卻讓二人皺起了眉……這反應也太平淡了。
公主比較擔心雲爍:“南宮大哥,你沒喝就好。”
“她是你母后?”難道這皇宮裡的人都這麼可怕嗎?就連眼前這幫助自己的公主也……
“我生母在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公主這麼回答,這皇宮的爭鬥……她看多了,沒有說恨誰不恨,但除了天承命以後,基本她跟誰都不親。
“……”
“你在這裡,那蓮呢?”雲爍驀地想起蓮湛毓。
“我……只想到救你。”公主怯怯地不敢看雲爍。
雲爍只覺一道寒意自腳底升起,蓮有生命危險了!直覺地捉緊懷裡的象牙扇,雲爍的聲音有點抖:“我們去蓮家……”
“那裡很危險。”鷹長空並不想讓雲爍去。
“鷹長空……”近乎哀求的低喚。
面對雲爍的央求,鷹長空是輕輕的嘆息,而後不再看雲爍,但卻摟起他往蓮府的方向去。
“南宮大哥!”公主叫嚷着跟着跑,卻不能跟上二人速度,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面對一羣人的嘈雜,公主眼眶含淚慌亂指了個方向:“母后中毒了,你們快去幫忙。”
等一羣人離開以後,公主才跺跺腳,轉了一個方向:“南宮大哥生氣了,我得道歉。”
身體變成透明,穿越牆壁而去,小公主歇力的往另一方向去。
今天蓮府來了客人,這是這皇的第二次來臨蓮府。
難書與但言扶上蓮湛毓在前廳嚴陣以對。
坐在主座上的天承願彷彿無瑕理會這幾個主人,把玩着手心一隻瓷瓶。
“皇上大駕光臨,不知有何事。”蓮湛毓強撐孱弱的身體,禮貌地問這皇帝,雖然並沒有行禮,也沒有讓人感覺到一絲敬意。
“蓮湛毓,你說活着辛苦嗎?”天承願出奇地不介意別人的無禮。
“……活着當然會有苦,不過皇上,只有活着才能感覺到幸福。”只要想着雲爍,他就想要活下來。
看到蓮湛毓憧憬、戀慕的表情,天承願心裡一陣煩燥:“南宮雲爍早在一月前已經死掉了。”
蓮湛毓表情一僵,分給難書的重量又多了一點,嗆咳聲連連,深呼吸以後,艱難地說:“能把他的屍體還給我嗎?”
“屍體?過了一個月,那屍體也該被蟲吃得不剩了,你拿來做什麼。”天承願看出了蓮湛毓受的打擊不小,愜意地撐着臉。
“……我只是想跟他……躺在同一個墓穴裡。”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吧……蓮湛毓輕按着仍在跳動的心臟:“他沒有死是吧?”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天承願笑容不改,讓人看不清真假。
但蓮湛毓卻看清了,他很清楚天承願這人:“如果雲爍死了,你不會現在纔來,也不會是這種表情。”
“蓮湛毓,你病成這樣,還不湖塗嘛。”拿起手裡的瓶子,天承願站起來。
“天承願,我看你太閒了。難道這陣子的國家大亂,沒有讓你沒睡好?”難書忍得夠久了,不打算再忍。
被一直無視的旁人一陣搶白,天承願惱怒地瞪難書一眼,命令:“拿下!”
兩名侍衛聽令去捉難書,卻被他一鞭送到黃泉去,輕甩粘血的鋼鞭,難書送天承願一記蔑笑:“你以爲過去一個月後,你還是運籌在握嗎?你以爲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爲隨你所想的發展下去嗎?不對,你只不過是人,不是神。”
隨着難書的說話,四周跳下不少服飾怪異的人,全跪在難書眼前。
“宮主,埋伏的人已經解決掉。”
天承願眯着眼瞪着這一幕,衆侍衛已經把他包圍着保護起來。
難書笑得張狂:“你輸了,天承願。”
“……不,我永遠不會輸。”天承願面對這一刻依然面不改色,舉起手裡的瓷瓶:“蓮湛毓,你說得沒錯,南宮雲爍沒有死。”
“……”衆人都知道這人沒有說完,靜待下文。
“如果你把這瓶喝下去,然後讓我回去,那南宮雲爍就真的不會死。”天承願也不羅索,舉着瓶子等蓮湛毓來取。
“別聽他的,我們一意脅着他到皇宮要人。”難書根本不相信天承願。
“或許你們可以試試,但南宮雲爍卻沒有另一條命讓你們重來。”天承願仍笑着,因爲他知道,這個蓮湛毓一定會上當。
天承願有沒有說謊,沒有人清楚,但蓮湛毓從來不願意賭,更何況這次的賭注是雲爍。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如果你不快點喝掉,或許我趕不回去阻止南宮雲爍喝毒灑。”天承願這時的表情就像騙阿當夏娃吃禁果的蛇。
蓮湛毓根本不能再考慮了,輕嘆一聲轉向難書一笑:“對不起。你們記得到宮裡去尋雲爍。”
“蓮?!”難書與但言驚叫。
但蓮湛毓卻不知道怎麼的,已經先一步從二人手中掙脫,健步走向天承願,毫不猶豫地取過瓶子,飲儘裡面的**。
趕上來的難書隨即摟着蓮湛毓軟下來的身子,按着他的腹部把喝下去的鳩酒迫出來,但明顯效果不彰,雖然吐了,但蓮湛毓已經昏過去。
“呵呵,沒用的。吐出來對普通人或許可以,但蓮湛毓的身體,只要一點點的鳩酒就能要他的命。”
天承願笑得快意,但難書等人根本沒空理他,只是爭着想辦法救蓮湛毓。
滿意這個結果,天承願越過難書等人往外走,準備回宮裡看看自己的玩具,卻在看見從門外的人時愣住了。
天承願怎麼樣,雲爍不知道,但他記得那月白色的衣衫,現在穿這衣衫的人正躺在地上,滾在地上的瓷瓶似曾相識。
雲爍真害怕,很害怕……但他沒有的選擇。自鷹長空懷裡下來,雲爍不知哪來的力量,直衝過去,直至看見那張慘白的臉才緩下腳步。
雲爍連呼吸也不敢繼續,慢慢蹲下去,輕撫那張臉:“喂,蓮,你身子弱,不好睡地上。”
“他喝了鳩酒!”難書把真氣輸進蓮湛毓身體裡,保持住那一點的心跳,只是如果再繼續拖去,也是枉然。
難書的話打碎了雲爍最後一顆希望。
那個總對着他笑的人現在只能蒼白着臉沉睡……或許以後都是這樣。
痛!心在滴血……或許他真的很在意蓮湛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蓮……彷彿與他的生命同在,而現在這人被天承願奪去了,意味着奪去他的生命。
“呵,南宮雲爍,怎麼樣?恨我嗎?我把你珍視的東西奪去了,感覺如何?”天承願一臉無懼,彷彿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恨……其實雲爍曾經恨過南宮家。因爲是南宮家,所以父母死了;因爲南宮家,所以他們兄妹要面對弒者的命運。但那種恨,卻不至於讓他報復,不至於讓他瘋狂。但現在他恨,恨不得噬去天承願的血肉,恨不得就讓這個人痛苦一輩子。
“天承願,你有沒有真正面對過死亡的一瞬?”輕輕將放在冷硬地面的手放回他腹上,雲爍輕笑着幫蓮湛毓將微笑的長髮撥好,而後對難書說:“帶他到廳外。”。
“你要做什麼?”問話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雲爍身後的鷹長空。
“都出去吧,你們都出去,我要跟天承願說清楚一件事。”雲爍不容拒絕地命令着,他真的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難書看了眼雲爍,拖上鷹長空:“走吧。”
“你們不走嗎?”雲爍睇了眼仍護着天承願的衆侍衛,不禁輕嘆重複:“你們真不走嗎?”
“……”沒有人回答他。
雲爍平靜地問:“他有什麼值得你們效忠。”
仍沒有得到回答。
雲爍笑了,將長髮往後一撥:“我不知道你們在堅持什麼,但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分你們一點憐憫。”
“南宮雲爍!你認爲你現在是在做什麼?真可笑,衆將聽令,將南宮雲爍捉起來。”天承願蔑笑一聲,下令。
沒有人知道雲爍是怎麼做到的,每個接近的人都被無形的利刃切開了,絕望的慘叫聲不絕,血花飛場起,而後被強力的電流成飛灰,一個個人變成一陣灰塵被風吹散。電光噼啪響,雲爍感覺到自己身內的塗體沸騰了,但他不管,他要達到目的,穿越衆人,雲爍的手是直取天承願的心臟:“我要看看,你們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眼看身邊的人一個個被燒成焦炭,天承願開始感受到恐懼,這不是人該有的力量,雖然他知道這個世上有着奇異的人類,比如他的兄長,比如他的皇妹……但從來沒有見識過這般的能力。多年前那架在自己頸上的鋼刀彷彿不能與這個比喻。
連退數步,但天承願終是逃不過盛怒中的雲爍,夾帶着雷電的五指已經刺向天承願的左胸,電光倍增,一片炫目的強光中,衆人都擡手掩眼,已經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雲爍!”鷹長空驚叫着向前兩步便被但言擋住。
“鷹長空!你少給我瘋,你沒有看到廳裡的人都變成灰了嗎?”難書真想踹死這個鷹長空,他要是死了,自己不知道怎麼給雲爍交代……他表現的攻擊力太強了,實在讓人膽寒。
現在是怎麼呢?雲爍生死未卜,而蓮則是眼看活不成了。
難書煩躁地一跺腳,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疑惑地回頭,看到個大概十五歲左右剛剛及笄的小姑娘。
“解藥。”突然出現的小女生遞了一隻瓶子給驚呆了的難書,再指指蓮湛毓:“快點給他。”
小公主的突出現,不只難書被嚇着,大家都嚇着了。
“公主!”
有侍衛驚叫。
公主——天舞星怯怯地往高大的但言身後一躲,偷偷瞄難書:“我只是想幫南宮大哥的忙。”
聽說這是公主,難書真的不敢相信她。
一隻大手取過瓶子,鷹長空冷着臉問:“怎麼服。”
“全喝下去。”小公主乖順地回答。
鷹長空直接給蓮湛毓灌了。
“你!”難書怒目相向。
“反正活不成,這是機會。”鷹長空恨聲說道,回頭努力想看清廳內的情況。
光已經化去了,天承願沒有化灰,只是衣着襤褸地禿然倒下,而云爍卻被一個白髮的女孩子扶着。
一塊閃爍着紫芒的圓玉自雲爍虛軟的手指中掉落地面,發出清響。
詭異的場境讓所有人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