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大早,衆人在和諧的氣氛下吃完早飯,而後雲爍威脅蓮湛毓如果再有昨天的情況發生,他就離家出走,嚇得蓮湛毓連稱不敢以後,原班人馬終於坐上馬車出發。
在門外目送馬車走遠,蓮湛毓停下襬動着的手,愣愣地盯着車放駛去的方向:“準備一下吧,得出發了。”
難書轉頭對身邊的人低語片刻,不久蓮府後門一輛馬車駛出。
金碧輝煌的御書房內,恰人的沉香味飄溢,天承願正拿着一根金籤攪弄着香爐裡的沉香木屑,臉上盡是不耐。
“皇上,他來了。”福公公走近皇座,陰聲細氣地說。
性格的薄脣一勾,天承願往椅背上一靠,手一揮:“都下去。”
“奴婢(奴才)尊命。”除了福公公以外,房內衆僕行了跪禮後魚貫而出。
穿着黑色鬥縫的兩人進入殿內,恭敬地行跪禮:“草民拜見皇上。”
“平身吧,蓮卿。”天承願微笑着看堂下的人:“上次貪污的名單還多得你提供,你居功至偉,只可惜你一向隱藏身份,我也不好說出來,現在你想要什麼獎賞,說吧。”
堂下的人站起來,垂首而立,遮住半張臉的兜帽往後翻開,赫然是蓮湛毓和難書。
聽了天承願的話,一直止不住輕咳的蓮湛毓一拱手:“陛下,草民不敢居功。只是有一事相求。”
“哦……”天承願倒是第一次聽這個人提出要求,他不是一直因爲某些目的在努力了?怎麼?又有新計劃?脣角的弧度增大:“說來聽聽?看朕能不能接受。”
難書垂着頭皺眉,他一向覺得這個皇帝太狡猾,這樣的態度,連他心情是好是壞都看不穿,真難觸摸。
“陛下,草民最近身體日漸孱弱,恐怕無法再爲陛下效力,請求辭去,尋一處清靜地方養生。”不卑不亢。
天承願聽罷沉默了,一手撐臉上,右手修長的食指敲擊着桌面,咚咚咚的讓人心煩意亂。
“你要辭去?”
“是的,陛下。”蓮湛毓不懼地回話。
“……”又是沉默,天承願眯着眼盯着蓮湛毓,心裡千百個轉:“聽說……你早前在尋找一塊玉。有龍圖的,紫色的。”
堂下的人看似不爲所動:“回皇上,那只是草民在夢中見到,因好奇而尋問,但幾番嘗試未果,已然放棄。”
難書抿着脣,直覺事情不簡單了,當初就不應該招惹這個看不出底細的人。
“夢?呵呵……”哼笑一聲,天承願擺弄着桌上精美的白玉紙鎮:“既然你求去,我也不強留,只是你得再幫我一回。”
看來不答應是不行了,蓮湛毓脣一抿下了決心:“陛下請說。”
“幫我尋一個人,將他帶來給我。”天承願讓福寧遞給蓮湛毓一幅卷軸。
蓮湛毓接過卷軸,輕輕打開,那是一幅丹青,畫得很傳神的丹青,但問題不在這裡,而在於這個人……是雲爍?!!
無法形容心中的震驚,蓮湛毓穩住涌動的氣血,用盡所有的冷靜沉着維持了臉上的平靜。
“就這個人,如果你尋着了,就可以辭去了。”天承願的一雙鳳目笑彎了:“還是說你做不到?”
“不,草民聽命。”收好卷軸,蓮湛毓拜下受命。
“好了,下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天承願一揮手,讓兩人離開。
看着二人走出宮外,天承願的笑容一瞬間消褪得無影無蹤:“福寧啊,這人看來也不能用了。”
他沒有突視剛纔那雙目中一瞬間的瞳孔收縮,分明就認得畫中人,卻知情不報,這人吶……是背叛自己了。
“皇上?”福寧疑惑地輕喚沉思中的年輕皇帝。
“讓暗衛都出去,將蓮府監視起來,如有異動,主要的人不死就好。我得好好看看他們隱瞞了我什麼?”他不允許任何的秘密存在,他的皇國一切都屬於他——天承願。
剛離開皇宮,蓮湛毓身形一晃脣角溢出血絲,難書慌忙抱上他,施展輕功躍出皇宮,當車伕的但言驚訝地問:“怎麼了?”
“快……回去,帶上雲爍他們,馬上準備離開,什麼都不要了,我們得逃。”強忍着心臟處一陣陣地絞痛,蓮湛毓一邊吐着血一邊命令。
但言聽罷知道大事不好,馬上架起馬車飛也似地回蓮府。
難書皺着眉爲他施針止血:“媽的,這是搞什麼,怎麼雲爍會惹上那個可怕的人。現在只能先躲回黯月宮去。”
“別管了,先離開,必須離開。”一手握緊手裡的卷軸,蓮湛毓努力保持清醒。不能倒下,現在不能倒下,他要保護雲爍。
馬車一路駛回蓮府,卻發現雲爍沒有回來,難書馬上讓人去港口通知雲爍不用回來,待在港口等,收拾上一些必須用的醫具及藥材,三人準備離開蓮府,才步出府門,一羣身穿玄底紅邊緊身衣的人出現了。
蓮湛毓臉色一清:“暗衛!”
“皇上有令,蓮府人一個也不得外出。”帶頭的人先發話。
難書咬牙,自己養的死士也出來了,全擋在眼前,準備殺出去,但隨即出現的禁軍把整個蓮府圍起來了,人數之多,讓難書連最後一點把握也沒有:“該死的!這天承願是妖怪嗎?動作這麼快!”
“沒關係,雲爍不回來就好,只是對不起你們了。”蓮湛毓相信鷹長空能保護雲爍,不會有問題。
“現在說什麼對不對得起的,我的人也不是笨蛋,既然發現不妥當,會回黯月宮搬人手的。”難書喃喃着。
“果然背叛我了呢。蓮卿,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冷冽的音調響起。
本該在宮中的帝皇自馬車上下來,臉上的笑容不帶一絲溫度,大概他也曾經對宰輔也如此笑過吧。
蓮湛毓等人一聲不哼,天承願手一揮:“你們在做什麼?還不把蓮卿等人請回屋裡茶水侍候,可不能累着我們孱弱的第一富商。”
“是!”暗衛聽令挾着人到正廳去,天承願笑着跟上,環視着整座莊園,若有所思地喃喃着:“是什麼……讓你放棄這麼一座莊園,冒着生命危險逃離呢?”
雲爍不得不說,這夫子的工作太輕鬆了,通常只要講解一回,然後就讓他們自行學習,自己就是自由活動了。
今天不只在船下活動,在鷹長空的提議下,他們三人更是逛起周邊的街道來,擁擠的大街上,包子的香氣,熱情的叫賣聽,琳琅滿目的飾品,一片繁榮景色,這天月朝如今是一片太平盛世啊。
鷹長空這個愛熱鬧,一會去買買這個,一會去看看那個,比雲爍跟小蓮還更像小孩。
人多自然會碰撞,被人一擠,雲爍不小心撞到胭脂攤前的小姑娘。
有着圓圓杏眼的可愛小姑娘看來脾氣不大好,回身就罵:“他孃的!哪個不長眼的。”
“對不起。”雲爍跟小蓮同時向看似十來歲的小姑娘道歉。
圓圓的杏眼在看到雲爍及小蓮時睜得更圓了:“哇,好可愛……”
可愛?誰?雲爍跟小蓮互視一眼,決定將這詞還給她:“你也很可愛。”
“是嗎?呵呵,很少人這麼說。”小姑娘一笑,一隻小虎牙露出來,真的長得很可愛,如果脾氣再改一改就更完美。
“剛纔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雲爍禮貌地道歉,這是紳士該做的。
“啊吖,是滿疼的,不過看在你份上,就原諒你。給賠償一點點就好。”小姑娘突然張開就把小蓮跟雲爍抱住,還嘻嘻嘻地笑着,怎麼看怎麼像登徒子……果然不可愛。
雲爍倒沒什麼,生活在紐約,人與人之間打招呼抱一抱親一親,也是常見的事,但小蓮就可憐了一點,整張臉爆紅,好像要腦溢血了。
“雲爍,你看我買了什麼……你這臭婆娘做什麼!”鷹長空歡愉的聲音瞬間吊高,氣呼呼地想把巴着雲爍的女人扯下來。
“映長空!”嬌喝聲在嘈雜的街道上顯得突兀,鷹長空整個人跳起來,閃過已經刺過來的劍。
“陶醉月!你這婆娘真不死心!”鷹長空出爪應對。
“去你的,你這臭男人,你再給老孃逃,看我把你的腿削掉。”小姑娘罵着一劍削過去。
“你回去叫那些老傢伙死遠點,別來煩我,說了不回去就不回去,還有你的臭婆娘,今天不教訓你我就不叫鷹長空。”一爪擋住,另一爪揮過去,鷹長空也不示弱。
“你原本就不叫鷹長空,你他媽的姓映。”小姑娘的劍招越使越刁鑽,越使越快。
“你孃的我現在叫鷹長空!”揮舞着爪子格擋,鷹長空也不示弱地罵回去。
兩人越打越快,越打越高,越打越遠。
行人見兩個衰神打起來,紛紛走避,雲爍跟小蓮被人羣衝得遠遠的。
“怎麼了?”雲爍驚訝地瞪着沒了影兒的方向,驚雲未定地問。
“鷹叔叔家的人來追他了。”小蓮愣愣地回答。
現在該怎麼辦?人丟不了的,但看來一時半刻也回不來了。
“罷了,我們先回去吧。”雲爍拉上小蓮,往港口去,心裡有些擔心……這小姑娘看似武功不錯,看她剛剛的狠勁,不知道鷹長空應付得了不。
回到船上,看到翊正在等他,不禁微愕:“怎麼了?”
“有人來找你。”血族指指站在角落的人。
“你是?”雲爍疑惑地看着陌生人。
這時暗中保護的人全跳出來了:“他是宮主的人。”
“公主?”誰?
“雲爺,宮主讓我通知你留在這船上,等他們的到來。”來人半跪着傳話。
“蓮?是蓮他們嗎?”雲爍只覺心臟一陣緊揪,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發生了什麼事。快說清楚。”
傳話的人明顯受過訓練,不該說的一句也不會說,雲爍可不是省油的燈,一手按在他頭上與其對視,竊取記憶,把蓮等人慌張的一言一行全看在眼裡。雖然只看到宮門,與及幾人的驚訝,但已經夠了,雲爍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得回去。”雲爍急急地往外走,卻被拉住衣角,回頭一看,放目的是小蓮擔憂的臉。
一咬脣,雲爍捉起小蓮的手,看向翊:“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他,我很快回來。”
翊輕擡手招來管家:“道斯,幫我看着這孩子。雲爍,我跟你回去。”
“不……”
“我會有用得着的地方。”魅然一笑,高貴的血族不讓雲爍有反抗的餘地,已經獨斷地讓人準備出發了。
也不再堅持,二人沒有坐馬車,而是用飛的,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蓮府。
當看到被圍個水泄不通的蓮府時,雲爍抿緊了脣。
“走吧,看來這裡的人是出不來了,你跟我回去,就不怕這些人捉。”翊看了眼人多勢衆的人類,決定要帶走雲爍。
“不!我要進去。”不讓翊碰自己,雲爍直直地走向圍着蓮府的士兵,帶頭的將領竟然讓人放雲爍進去,因爲他先被支會過,要讓這個人進去。
翊看雲爍毅然地走了進去,也跟上。看到這個突兀的洋人,不知底細的士兵也不好阻攔。
二人直直地走進正廳,雲爍途中看見被嚇得臉色發白,縮在一角的僕人,心裡一陣難受……這府裡昨天還有的祥和感已經不復存在了嗎?難道幸福真的要這麼短暫?
正廳內,蓮湛毓看到雲爍回來,整個跳起來,臉色顯得更爲蒼白,身子晃了晃,難書也皺緊了眉,但言仍是一言不發。
雲爍不理會其他人,就走到蓮湛毓身邊,嗅到濃烈的血腥味,還看到襟前的腥紅,不禁一陣心痛,扶着他坐下:“平靜點,不舒服是嗎?”
“你爲什麼回來?快逃。”蓮湛毓以爲再也不可能見到雲爍,如今心情是即喜悅,又擔心。
“你們在這裡,我能逃去哪裡?我不是說過,我不能讓你們出事嗎?”雲爍輕拍蓮湛毓的背:“保重好自己知道嗎?”
悽然一笑,蓮湛毓點點頭。
“你就一直這樣無視我嗎?”冷冽的聲音自主座響起,那原該是蓮湛毓坐的地方。
雲爍擡眸看向那雙鳳目,一點也不意外看到這人:“有什麼事?”
聽到雲爍無禮的話,衆人都爲他的無禮嚇了一跳。
鳳目微眯:“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天月朝的皇——天承願,不是嗎?”雲爍不懂什麼宮延禮儀,見到美國總統他都是這個得行的,如果有什麼不滿,那可對不起了,他從來不封建。
雲爍的態度讓天承願覺得有意思,揮手讓燥動的士兵靜下來。
“你叫雲爍?”
“是。”
“很好,我要你!”天承願向雲爍伸出手來,臉上是志在必得的笑。
他的宣言在廳內縈繞着,每個人的心頭都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