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有能人至夏葉山莊,殺任何尋蓮家麻煩者,可領黃金百兩。
蓮湛毓筆
短短一紙書信被抄寫成千上萬份,打上蓮家印章,便風風火火般撒向江湖,幾乎人手一份。
這江湖上現在傳得最爲火熱的不就是映家這個武林盟大家族與及神秘勢力黑衣人追殺一名在江湖上名不經傳的小子的傳說麼,而很不幸的就是蓮家大頭蓮湛毓的名字也出現在傳言中,可想而知,他的敵人還真不少,而且來頭更是不輕。這下子賞殺令一出,江湖人不論黑白正邪,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喜歡搗亂的人更是樂了。
燭火搖拽明滅,纖長素手輕執淡黃信紙細細閱讀,臉上盡是愉悅的笑容,將整張臉襯托得格外美豔。美人笑自古就是英雄塚,明白人都知道這人笑得越美,將要做的事便是越邪惡。
“哈哈哈……”看得樂了,美人笑得越高興,輕一擡手淡黃的信紙被燭火吞噬。
底下跪着的人大氣也不敢透一下,他們總是不能領會主子的心思,前一刻還因爲屢屢失敗的刺殺而大有將他們滅掉的念頭,下一刻就因爲這紙賞令而開懷?不是應該更惱嗎?
單虺笑夠了,一掌拍在桌上,腦裡思緒轉了百回:“好,很好,想不到那個商人竟然也會發狠,很好!由今天開始更是要更加瘋狂地去刺殺蓮湛毓跟南宮雲爍,然後……另一批人給我去殺映鴻志!讓我來將現在的一切都破壞掉吧,將這個武林破壞掉,然後我的大業,我的大業很快就能建起,哈哈哈……”
破壞?看着瘋狂的主子,衆人也只有把頭顱更貼近地面。
賞殺令是一發萬份更是一發千里,無論你是不是江湖人,就算你是拿柴刀的人,只要砍死一個人,而又證明他跟是要找蓮府麻煩的,就可以到蓮家領取賞銀,這下子,不只江湖,連平常百姓周邊都蒙上了一股肅殺之氣,對於剛剛纔捱過肌荒,現在又來一個賞殺令,可真夠愴的。
盤龍巨柱、金雕玉座、香檀木案、上古陶瓷、彩紗織帳、拉金帳勾、紫金香爐、薰煙嫋嫋……
這是皇宮,今年剛改名爲單字一個凰的御書房,就在這樣金雕玉砌的御書房內,皇帝的書桌前,某人躺坐在金玉雕成的皇座上,一雙腳大刺刺地擺在上等香檀木雕成的桌子上,一邊啃着水果一邊搗着鼻子。
如果現在有大臣看到這情景必定會馬上跪下來大叫萬歲饒命,誰會想到他們的新皇——前國安公主天舞星竟然有這樣粗鄙的一面。
大大的書桌另一邊,奏摺擺了高高一疊,一名宮女打扮的可愛小姑娘正拿着奏摺一本一本的念着,等偉大的皇回答準或不準時就用硃砂筆在奏摺上下批。
如果現在有武林人士夜探皇宮看見這一幕一定會從屋頂上滾下來,出名的武林紅辣椒陶醉月竟然站個儀態萬千,寫出一隻像樣的字來……這實在是太恐怖了,簡直可以被當成一出靈異事件了。
不過世事就這麼巧,現在就有變得如此極端的二人,正活生生地在這裡上演鬧劇。
御書房的門吖咿地打開,有人進來了,屏退左右,直直地走到書桌前。
這人的到來爲御書房添一股莊嚴氣息。
看見來人,天舞星撇撇脣,扔下手裡的水果,哀叫着坐直身子:“柳卿……已經這麼晚了,你還跑來這裡搞什麼啊。”
上朝的國舅當今貴爲承相的柳瑾先是對桌邊的陶醉月行禮,再皺眉睇着天舞星:“皇上!請謹慎自己言行!”
“靠!我都裝了一整天,你他媽的還羅嗦什麼,我要休息!”天舞星拍案而起。
“作爲女子,必須要注重女德儀態,皇!自古以來,女子皆應嫺淑賢良、翩若游龍、婉若驚鴻。再者貴爲皇者所言所語應該當謹慎細緻、考慮周詳……”
“夠了!”按着發痛的額角,天舞星擠盡平生所學,坐得端端正正,一臉正經嚴肅:“柳卿,汝有何事上奏,朕甚感疲累,無事退下吧。”
柳瑾細細地看了一下坐得端正的天舞星,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停止長篇大論,進入主題:“皇上,臣答應你幫助鷹長空等人的事,出現了變化,請過目。”
聽見有關於鷹長空,天舞星跟陶醉月同時擡頭,同時衝過去搶了柳瑾的手上的紙張,使勁地看,也不管柳大承相眉間起了多少皺摺了。
“哇靠!蓮湛毓他腦子進水了?搞什麼賞殺令!這下子武林還不大亂!奶奶的,映老頭這回真的是搞得混身是屎了。”
“皇!”
“嗚!蓮爺會弄這麼多事,肯定是雲爍哥又遇到不好的事了!啊!不要啊。”陶醉月哭叫着衝進內室去,也沒見她開門,就已經穿門而過了。
“操!鬧鬧鬧!就不能消停一下嗎?”泄憤般踢得香檀木桌跳了一下。
“皇!”柳瑾再次悶聲提醒。
天舞星外貌、陶醉月內在的現任皇帝又一把踢倒龍椅:“柳瑾,那個閒着沒事領了一支軍隊到處逛的皇兄在哪裡了?”
“……”面對這位假皇的粗魯,柳瑾都有點泄氣了,懶得再管她:“據消息……就在那附近。”
“讓他去幫忙,他不是很喜歡看戲嘛,讓他去搞,搞吧,大家一起搞,江湖已經夠混了,再混多點進去,最好把天月國都弄倒,那我不就用做什麼死人皇帝了。警告他,不能傷害鷹長空他們,不然我把他壓到湖底下去。”
“……”柳瑾只能領命:“臣尊旨。”
再瞪了眼桌上的信紙,天舞星罵罵咧咧地踢開內室的門,在太監宮女簇擁下離開了御書房。
皇宮是這樣,另一荒山野嶺,連趕兩天路的馬兒終於不支倒地,馬上人滾到地上,立即跳起狠狠踹了地上已經出氣多入氣少的馬兒一腳:“沒用!”
“你冷靜點!”從後趕上的難書拖住了他,不讓他再往這匹可憐的馬兒下毒手。
惱怒的鷹長空深吸口氣再重重呼出:“對不起。”
不知是對馬說還是對人說。
“我想你不用太趕了。”蘭坤接過部下呈上的書信,讀完以後一臉嘲諷:“看來有人比我更會搞局,而且還十分狠得下心啊。”
難書抽過被蘭坤攝在指間搖晃的信紙,細細一睇便愣了,輕喃:“他又來了。”
擡首看見鷹長空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難書猶豫着要不要讓鷹長空看,但鷹長空不讓他考慮了,直接搶過來看,眉間皺得死緊,但反而變得冷靜了:“肯定出事了,他們已經不能再逃下去,不然蓮湛毓那傢伙不會做這樣的事,夏葉莊是嗎?總算有個肯定的目的地了,這樣也好,只要製造了混亂,我們也能在找着他們以後全速到皇宮去。”
喂喂喂,你的家人呢?怎麼不關心一下?難書詭異地盯着鷹長空看。
只憑那個眼神,鷹長空就知道難書想些什麼,只是睞了他一眼:“映家能在江湖上獨霸一方這麼多年,又怎會這麼容易被撼動,現在該擔心的是蓮湛毓不知道會爲了雲爍做到什麼程度,該做的是在事情沒有太糟的情況下儘快把事情解決掉。”
“怎麼突然冷靜了。”藍碎玉看着一切,不解地喃喃。
“他一直很冷靜,只是急了。”蘭坤說罷命令其中一名部下讓出馬匹:“喂,騎上吧,繼續趕。”
鷹長空只道了聲謝,騎上馬背又瘋狂地趕起路。
“他哪裡冷靜,這下不就連馬也不記得換趕死一匹了嗎?”
“就是想着我們會馬提供,自己趕快點,我們總會追上來,讓我們不得不追啊,你還不明白他那點心計?!”難書爲藍碎玉解惑,便跟大隊趕上。
藍碎玉挑眉瞪着遠去的背影,也沒再說什麼,追了上去。
遠方——
一人攝皺手上信函,重重嘆了口氣:“看來放了你,也沒有更好的結果……還是用舊方法解決吧。”
收拾行裝,映夜輝帶上所有人迅速與家族會合。
月蒙朧,這江湖蕩起漣漪,一環一環推開,無法平復。
江湖是怎麼樣變化,雲爍並不瞭解。其實雲爍想要的也不過是平凡的生活,他只是想跟鷹長空在一起,然後蓮湛毓的身體也好起來,最後他的朋友各位都安好,他就只想這樣。但這樣的願望雖然平凡,命運卻吝於給予,從出生給了他這樣的能力,到現在……妹妹的存在,跟鷹長空的相遇與蓮湛毓的相識,與難書他們那段平靜而幸福的相處,就這些……就只有這些。但接連的狙殺讓雲爍不得不懷疑自己已經一輩子的幸福花光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疲倦地揉揉額角,雲爍坐直了身,他已經不再留意自己第幾天第幾回在夜裡被濃烈的殺氣弄醒。環顧黑沉沉的房間,他將被子幫蓮捂好就下了牀。
爲了保護蓮,最近他都與蓮同房。
聽見動靜,一直守在房間內的但言馬上就站了起來,他一直關注着雲爍的一舉一動。
雲爍對但言苦笑,這幾天第一次跟單嬋說話:“你哥哥的人又來救你了呢。”
“不可能。”已經被捉回來幾天的單嬋已經有點適應俘擄的生活,仗着但言在旁邊,單嬋也就沒這麼害怕:“他不會爲了救我而來。”
“你是他妹妹。”雲爍皺眉。
“那天的究竟是不是你。”單嬋真的在懷疑了:“那天是不是你的雙生兄長?”
“……我只有雙生妹妹……”
想不到隨口說說又真的有,單嬋愣了一下,猶豫地看看但言再看看雲爍:“你們別想用我來威脅我哥,他是我的異母兄長,從來就跟我不親近,會來也是爲了他的目的,他很想殺掉你呢。”
“爲什麼?”雲爍並不認爲自己得罪過什麼人。
“不知道。”兄長的心在想什麼,單嬋從來就不曾瞭解過,她會來也只是想殺掉勾引她未婚夫的人。
“你真的愛鷹長空嗎?”雲爍其實一直也有注意單嬋的,到現在不由得想要問。
“他是我未婚夫。”單嬋鼓起勇氣嚷了一句,又退回但言背後。
雲爍笑了,在他眼裡,這只不過是個不服氣的倔女生,根本不知道愛的滋味。
“你沒有說謊,你走吧。”雲爍不再理會愣在那裡的單嬋,想了一下才對但言說:“你在這裡守着蓮,如果……我倒下了,就帶我回來吧。如果我又變了另一個人,你就帶着蓮逃吧。”
“是。”這話但言已經連續聽了好幾天,但這一回他卻想多話:“公子,爲了主子,你保重。”
爲了他?我還有資格說爲了他嗎?雲爍自嘲地笑着轉身離開房間。
“喂!我們家族其實最厲害的是下毒,你不想死還是提防着。”單嬋回過神來衝雲爍的背影嚷了一句。
不只但言訝異地盯着她,連雲爍也一臉驚愕地回頭來看她。
二人對看一眼……這個單嬋是怎麼了,算是吃裡扒外,在幫他們嗎?
“走。”但言皺眉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提醒。
單嬋一雙大眼就瞪但言看,突然撇撇嘴:“我就是不走。”
“……”
放她走,她反而不走了?
再對看一眼,但言點點頭,雲爍便離開房間。
未幾房間內傳來嬌蠻的吼聲:“死人棺材臉!你放開我,啊!!不要綁着我……嗚嗚……”
安靜了。
聽到這,雲爍不禁失笑,隨即消失在夜色中。
謐靜的房間,牀上人彷彿在沉睡,頻頻輕咳,但言盤腿地上閉止休憩,單嬋被捆在柱子上,雖然最後但言沒有再封她的嘴,但她再也睡不着了,悶得慌不禁好奇地開始打量四周,踢踢但言:“喂,你那叫蓮的主子是不是跟南宮雲爍是那個的,喂!映長空呢,他不是也跟南宮雲爍是那個嘛!”
“……”
彷彿已經習慣了但言的沉默,單嬋繼續自說自的:“真奇怪,都是男的,爲什麼能喜歡對方呢?不會很噁心嗎?”
“……”
“而且周圍的人都會將他們當怪物看耶,他們怎麼受得了。”
“……”
“像上次那樣,他們差點被人捉去燒死。他們都長得不錯嘛,如果他們願意,應該很多姑娘都會跟他們。何必讓別人當怪物看呢?“
但言這回張開眼睛了,但並不是爲了單嬋,而是因爲牀上傳出的咳聲中所夾雜的笑意。
“但言……這樣捆着一位姑娘實在太無禮了,放下來吧。”雖然聲音仍顯虛弱,但在謐靜的空間裡讓人聽得十分清晰。
但言幾乎是立即的出手割斷了捆着單嬋的繩子。
“你還真聽他話!”吃味地咕噥着,單嬋負氣地扔開身上的繩子。
“桌上有水和食物。”但言只對單嬋說了這個,便不再理會她,過去扶起正想自行起來的主子。
單嬋瞪了但言一眼,拿了桌上的冷包子就咬,反正她也餓了。
坐起身來,蓮湛毓緩了一下氣,把玩着自己從來不離身的琥珀。
“那個是什麼?醜醜的有什麼好玩,你這麼有錢,不是應該拿些寶石玩嘛!”除了南宮雲爍,單嬋誰也不怕,自小養成的嬌蠻性子更是不把禮貌當一回事,直接就用對下屬的語氣跟蓮湛毓說話。
聽見單嬋的問話,蓮笑了。
看見蓮笑,單嫜皺了皺眉,不滿,但見棺材臉正瞪着自己看,又不好發作,就嘟着嘴咬包子泄憤。
“很重要的東西。”蓮湛毓輕輕回答,溫柔注視着手中琥珀:“任何珠寶也取代不了。”
“不用說我也知道了,肯定就是跟南宮雲爍有關的嘛。”單嬋撇撇脣:“這個南宮雲爍跟哥一樣,整個就是禍水。”
“你爲什麼要殺雲爍。”蓮不把單嬋的話放心上,他只想儘自己能力做點事,第一件就是解決這位姑娘。
“他搶了我東西!”拿包子的手重重捶了桌子一下。
“東西嗎?你覺得鷹長空是你的東西……”蓮湛毓因爲單嬋的論調而笑了:“單姑娘,你喜歡鷹長空哪一點。”
“啊?”單嬋怪異地盯着蓮湛毓看,確認對方並沒有任何取笑她的意思纔開始思考。隨即惘然地抓抓頭。是啊,她喜歡鷹長空什麼?
“因爲映家是武林第一世家,映大哥人太嚴肅,不好相處。映二哥……更古板,而且已經死了,只是映長空還好。”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單嬋要當武林第一世家夫人啦。
“很實際的想法。”蓮湛毓輕笑。
“膚淺。”一直沒有說話的但言突然說了這麼一個詞。
像只被踩着尾巴的貓,單嬋整個跳起來瞪着但言怒得頭髮直豎:“你懂什麼!如果我不能嫁給映長空,我就不知道要嫁給哪個世家的阿貓阿狗,跟那些人比起來,至少他沒有面目可憎,至少他是我的童年玩伴,至少我知道他的性格怎麼樣!”
所謂的世家子女,還要是女孩,都無權決定自己的婚姻,聯姻是她們最後的結局,所以單嬋才受不了鷹長空被搶走。
“……”沉默了,沒有人能說單嬋的想法不對,在命運壓迫之下,她只是選擇了最好的。
“抱歉。”既然是自己唐突了,那就道歉,但言一點也不猶豫。
但言道歉,單嬋反而不好意思了,但這個姑娘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臉微紅,撇着脣就努力咬包子,可是蓮湛毓卻看見那脣角是上翹了,連眼角都含笑。
她不懂情愛,但應該很快就懂了,蓮湛毓輕斂雙目,心裡明白這個姑娘算是解決了。
濃濃的血腥味自空氣中散開,他們都知道雲爍回來了。
門打開,所有人都能看見門縫裡那隻透着冰冷的眼瞳,在進門以後一眨眼間又恢復原本的平靜,彷彿前一刻的冰冷不曾存在。
腳步有點蹣跚,但云爍拒絕別人挽扶,立即跑到梳妝檯前準備好的臉盆吐血,已經第幾天,吐了第幾次,雲爍也數不清了,拿起一旁準備好的茶水漱口,再接過但言準備好的藥碗將大夫精心熬製的補血藥汁喝盡才坐下來緩一口氣。
“喂,他不是叫另一個自己出來就不用吐血了嗎?爲什麼硬要堅持呢。”單嬋才問完,就見雲爍瞪過來一眼,瞳中紅光一現。單嬋嚇得不輕立即往但言身邊靠了靠,抖着聲音催促:“喂,你不是要去準備熱水了嗎?我跟你一起,快去啊。”
前幾天她都被捆在柱子上,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了。
但言看了單嬋捉在自己袖上的雙手一眼,眉頭緊皺,只是單嬋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最後遲鈍戰勝了沉默。
“手放開。”
“哦!”單嬋扁扁嘴,放開手乖乖跟在但言背後離開。
雲爍癱在椅上閉目養神,蓮湛毓下牀邁至雲爍身邊,拿了塊布巾幫雲爍擦掉臉上的血污:“還好嗎?”
經過幾天調理,蓮的聲音已經差不多恢復,但仍是欠缺中氣,此時聽起來卻是有點蒙朧。
雲爍搖搖頭:“我總覺得‘他’快要出來了。”
擦拭的手頓了頓,蓮湛毓看了眼雲爍輕輕嘆息:“真的不想讓他出來嗎?”
“那是魔!”雲爍驚恐地對蓮湛毓吼,過去他殺過多少着魔的人,數不清,那些被魔性支配的人都是怎麼一個模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濃烈的怨念,彷彿要把所有人都殺光的魔啊!狡詐且善於利用人心的魔啊。他知道蓮是怎麼樣的人,到時候如果不是被自己殺死,大概就成爲自己的棋子,生不如死,還有鷹,大概會準備與自己同歸於盡……那是多麼恐怖的未來啊,他不敢面對,也無力面對。
眼看雲爍如些激動,蓮只是站着承受,眸中沒有除溫柔以外的其他情愫。
溫柔地注視,雲爍終於回過神來,隨即搓搓額角歉然地低頭:“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兇。”
“沒事,你先了澡,好好睡一覺吧。”蓮湛毓擦拭的手輕柔地繼續着,只是輕聲說:“只要你想的,我都會幫你。”
雲爍彷彿真的太累了,早早已經在椅子上睡着,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蓮湛毓最後一句話。
熱水準備好,但言卻見自家主子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那裡看着雲爍的睡顏,不禁低聲提醒:“爺,水要涼了。”
“鷹……”
但言的話沒有讓蓮湛毓動,但云爍的夢囈卻讓蓮湛毓徹徹底底的清醒過來了。
是啊……水都涼了。
長長嘆息,蓮湛毓放下手裡布巾:“但言,我真的很害怕。”
“……”
“他的身體已經疲累不堪,再殺下去,大概真的會倒下。他不想讓另一個自己出來,甚至不願聽到我提起任何關於這方面的事,我該怎麼辦呢?”撥弄着雲爍額前髮絲,但粘了血的髮絲不怎麼好整理,弄了好一會,卻只弄得自己指尖上濃濃的血紅一片。
“爺?”但言跟隨蓮湛毓已經多年,他相信自己的話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會說這些話肯定是有事要自己辦了。
“我吩咐的事做好了嗎?”
“已經確定分發到天月朝每一個角落。”
“那好吧,我們馬上到夏葉莊去。”
“爺,那只是個晃子,江湖人齊集總有人心懷不軌,我們到別的地方去。”但言有些急了,連忙勸自家主子。
“但言……最平靜的永遠是風暴中心。消息已經散播出去不只一天,但我們到哪裡去,總有人能找到,然後少不了廝殺。我已經不能讓雲爍再殺下去了,就這樣吧,到夏葉莊去,直到能讓他乖乖聽話的那人來吧。”
蓮湛毓的聲調並沒有提高,但卻能夠讓但言確切理解了他的堅持,但言也只能抿脣低頭領命,盡心去準備一切。
但言纔沒走兩步,背後的輕嘆讓他頓住了推門的動作。
“我終究是贏不過他……是該放手了,也是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事。”
房間內又再一片謐靜,但言繼續推門而出,看了眼守在門外的單嬋也不阻止她跟上來。一向感情淡漠如他這般的人,現在也覺得必須有一個人站在自己身邊才能繼續支撐下去了。
悄悄地準備一切,悄悄地離開,悄悄地進入夏葉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