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怒道:“金奉海,老雷我不想你計較,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
金奉海平時倒怕雷火幾分,今天似乎已經覺得盟主在握,何況今天又有岑濤在背後撐腰,一改往日的神態,皺眉說道:“老子不耐煩跟你鬥嘴,拖延時間有何用?痛快認輸不要浪費老子時間!”
雷火何時被他這樣羞辱過,順手拿起一隻碗扔了過去,說道:“我就是跟你同歸於盡也不回認輸,你死了這份心吧。”說着一蹬腳,飛身從衆人頭頂躍入場中,也沒有行禮,也沒有開場,上去照金奉海面門就是一拳。
金奉海側臉避開,側身舒展開雙臂,右手長劍順勢向上一代就是一招“蟄蟲昭蘇”。雷火向巽爲劃出一步避開這一劍,緊跟着一步踏在乾位上,雙腿下沉雙手呈抱球狀,肩膀扛向金奉海。
金奉海劍尖向上,身體順勢向後傳了一圈,躲開雷火的這一扛,又是一招“五女拜壽”,整個人重心由上而下,長劍也從雷火頭頂劈了下來。
趙衍一看心裡就笑了,這個金奉海不但人長的陰氣重,就連學的劍法都是女式。女式劍法自然是靠輕巧取勝,金奉海雖說並不粗壯,可也絕不能將這劍法的精髓發揮出一半,不用說,這局又是雷火勝了。
趙衍哪裡知道,當年天山派與山下大酋長髮生衝突,慘遭滅門。金奉海本是一個村夫,只因機緣巧合救了天山派唯一逃脫的掌門大弟子遲珠,當時遲珠已經奄奄一息,爲了不讓本門絕學失傳,遲珠請求金奉海代爲保管天山派武功秘籍,待尋得有緣人再傳武功,以續天山派香火。
金奉海平白得了這等好事,怎麼可能再傳他人。等遲珠兩眼一閉,自己就迫不及待的練了起來,天山派武功陰柔,從來都是傳女不傳男,是以金奉海用的都是女式劍法。
再看場中的兩人,已經施展了三、四十招,雷火明明武功高出金奉海許多,但卻一直眉頭緊皺,始終不能果斷的取勝。趙衍心中漸感疑惑,再仔細看雷火臉上,黃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在地上,似乎正強忍着疼痛,他心中一驚,不知道雷火發生了什麼事。
趙衍仔細觀察雷火四肢,沒發現什麼異常。五、六招過後,金奉海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雷火忽然倒在地上,喘着粗氣,雙手按住小腹,身體不停的抽搐。張長平與趙衍立刻躍入場中,只見張長平點了雷火胸口三處穴道。趙衍卻奔向金奉海,眨眼的功夫就點了金奉海的三處穴道,只聽哐噹一聲,金奉海的長劍掉在了地上。
金奉海正要宣佈自己贏了這場比賽,忽被趙衍點了穴,他瞪着眼睛直罵:“小兔崽子,幹什麼點了你爺爺的穴,快放開我!”
金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看那架勢就要找趙衍拼命,口中叫着:“MD,老子跟你拼了,欺負我金家寨沒人嗎!”
眼看金豹就要撲到趙衍身上,趙衍腳尖輕挑,地上的紫電青霜劍飛入他手中,隨意的一揮,劍尖直指金豹的喉嚨。金豹急忙停住腳,上身儘可能的向後仰去。這一刻時間如同靜止一般,金豹瞪着眼睛張着嘴,以爲長劍已刺破喉嚨,他不敢低頭,身體甚至不敢動一動,生怕一個輕微的動作會讓血飈出來。片刻後,他伸手在自己喉嚨上摸了摸,冰涼的劍尖距喉嚨還有一寸!
金豹的臉上頓時如春風吹過,他漸漸露出了笑意,得意的神色盪漾開來。趙衍微笑地看着他。金豹猛的向後一步,劍依舊,人依舊。金豹又向左一閃,劍尖仍是一寸之距。再向右時,他臉上全無得意之色,除了驚恐之外,就只有比死灰更死的黑色了,忽然他咕咚一聲癱在了地上。
趙衍不再理他,回頭看張長平正在爲雷火把脈,盧清清等人都圍了過來,與花、苗、趙三位寨主及幾位隨行之人正緊張的盯着張長平的臉,只是張長平的眉頭卻越擰越緊。
吳月兒早已奔到屏風旁邊彩旗原本站的地方,左手放在腰上的黑皮小袋裡,鐵着一張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環顧四周。受此驚嚇,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保護好母親。
趙衍問道:“雷大哥怎麼樣?”
吳冬妹在屏風後也緊張的問道:“長平,雷當家怎麼樣?”想是她心中緊張晃動了木輪椅,發出吱吱啞啞的聲音。兩人竟然異口同聲。
半響,張長平纔開口說道:“是中了劇毒!這毒有些怪,若要配置解藥需耗費不少時日,只怕......”
不等張長平說完,趙衍一翻腕,長劍架到了金奉海的脖子上。
“解藥在哪?”趙衍問的心平氣和。
“哼!”金奉海臉偏向一邊。
趙衍伸手在金奉海身上四處摸了摸,什麼也沒找到。他氣急反笑,扭頭向吳月兒說道:“呵呵,好!嫂子,拿點‘花開無痕’來用用。”
原本後天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自從吳家寨上下開始張羅喜事,趙衍就改口叫她嫂子了。
金奉海聽到‘花開無痕’這四個字,早已嚇的面如死灰,他頭不能動,一雙眼睛卻溜溜的轉個不停。吳月兒知道此次關係到吳家寨的榮辱,不敢輕視,收起往日的妖媚像,大步走到金奉海身邊繞了一圈又回去了,誰也沒見到她出手,金奉海臉上卻浮現出神仙般的輕鬆享受神情。
金奉海心智清楚,知道自己絕挨不了一時三刻,他大聲叫着:“救我!救我啊!救命啊!......”這會兒已是深夜,衆人緊張的氣氛中,夾雜着雷火似乎要喘不上來氣的喘息聲和金奉海的呼救聲,傳出很遠,伴隨屋外遠遠傳來烏鴉呱呱的叫聲,着實恐怖。
趙衍知道他是在叫岑濤。這個岑濤還真沉的住氣,趙衍想着,朝他看去。
只見這岑濤若有所思,似乎對金奉海的呼救並不在意。趙衍心中奇怪卻也未及多想。他對金奉海說道:“金當家,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說出解藥的下落......你說,金豹能不能挺住花開無痕?”
金豹剛幽幽轉醒,聽到趙衍這一句,騰地又暈過去了。
金奉海也算硬骨頭,他不接趙衍的話,高聲叫道:“岑當家,你忍心看我們叔侄二人受苦?”
岑濤回過神來,低沉緩慢的說道:“趙少俠放心,時機成熟岑某自當爲雷老爺子施藥。決不敢傷害雷老爺子一分一毫。”
趙衍冷笑道:“我大哥此時疼痛難忍,岑當家怎麼還能說不傷害一分一毫?”突然,趙衍一皺眉高聲叫道:“我們被包圍了,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一聲呼哨從屋外樹林中響起,聚義廳中所有窗戶幾乎同時被夠連爪抓住,向外拉開,露出窗外黑漆漆的夜,和月光照射着樹林的暗影。
一瞬間的寂靜,苗寨主的忽然揮舞着手中的一對虎頭雙鉤,口中大喊着:“老子跟你們拼了!” 向距他最近的窗戶奔去。趙寨主受他感染,噹啷一聲抓起立在牆邊的一把如意金槍喝道:“我跟你去!”
岑濤低喝了一聲:“走!”只見他與岑淼兩人飛身將屋頂撞出一個大洞,瞬間不見了蹤影。
趙衍眼見攔不住苗寨主了,趕緊三幾步奔到趙寨主身邊,一把拉住他說道:“大家小心!”說着帶頭向地下臥倒。於此同時,窗外忽然萬弩齊發,射在地上、牆上、桌子上,嘣嘣之聲不絕於耳。
趙衍用力一滾,鑽到一張桌子下面,將桌面立起躲在後面,趙寨主也跟了過來。趙衍餘光看到盧清清正驚慌失措的蹲在雷火旁邊雙手抱頭,忙將桌面滾了過去,讓盧清清躲在自己身後。
只聽見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趙衍顧不了太多,看見張長平與吳月兒也撐着一張桌面擋在吳冬妹前面,他趕忙滾動桌面向張長平靠過去,兩張桌子一前一後,衆人躲在中間,趙衍這才稍稍喘了口氣。
放眼看去,地上東倒西歪的躺着七具屍體。金奉海、金豹、苗寨主、雷火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都死了被強弩射死了。吳冬妹穿着一件大斗篷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肩膀上被一弩射穿了,血流的厲害。吳月兒正在給她包紮。
衆人正一籌莫展,窗外發弩的聲音慢慢弱了下來。趙衍低聲吩咐大家:“現在能不能逃生,只能看自己造化了。等會我喊一二三,大家衝破屋頂向四周逃命,記住千萬不要回自己山寨!”
衆人點點頭,趙衍又道:“嫂子,你娘和清清,你選一個!”
正在這時,外面一男人聲音遠遠飄了進來:“裡面的人聽着,我們是大宋神武營的,識相的放下武器,走到屋子外面,便可饒你們不死。我數到十,不出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大家心中明白,這當中最難逃命的就是盧清清和吳冬妹兩人,如今趙衍能背能扛,但也只能帶走一人。幾人中,除趙衍外,輕功最好的就是吳月兒,可要讓她帶走一個癱瘓的老婆子,那確是然如登天。趙衍心中恨極了吳冬妹,但爲了張長平和吳月兒,這一瞬間他還是決定要帶吳冬妹走,吳月兒心中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她有些哽咽的說:“趙兄弟你放心。我會用性命保證清清的安全。”說完用堅定的眼神看了趙衍一眼。
趙衍看了盧清清一眼就扭轉了頭,那一瞬間,盧清清看到了他眼中的留戀、不捨與難過。她清清握住了趙衍的手。趙衍卻抽出那隻被握着的手摸了眼角將要滴下的一滴淚。
“下山後,往蜀山走!”趙衍本想說好到達州會和,但又怕走漏了風聲。他揮劍將吳冬妹肩上的弩枝砍斷,將她背在背上。
外面的軍官已經數到了五,“準備好了嗎?”趙衍回頭看了一遍大家。
“好了。”
盧清清被吳月兒與張長平一邊一個架着。
趙衍意味深長的對大家點了點頭。“一、二、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