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被這個藏在樹屋裡的土匪用箭指着心窩了,怎麼辦?怎麼辦!
千羽臉上不見一絲驚慌,小腦袋瓜裡卻在快速而又緊張地轉動着,一息的工夫,就思忖了好幾種應對的方案,又都被他否決了。
土匪見倆人不說話,聲音立即又提高了一度,惡狠狠地威脅道:
“爲什麼不說話?你們倆怎麼會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的?!再不說的話,老子一箭穿心,殺了你們倆個小娃娃!”
說着,他微微揚了揚手中的弓箭,比出個一箭雙鵰的架式,並將弓拉了開來。
千潯用手肘碰了碰千羽的後腰,然後臉上露出驚惶失措的表情,“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小聲說道:
“叔叔,你不要殺寶寶!寶寶和爹孃準備渡河去對面的邁縣走親戚,寶寶們不願意去,就在半路貪玩悄悄溜下了車,跑到樹林裡躲起來,結果,結果……”
千潯“結果”了半天,也沒結果出個所以然來,土匪不由急了,大聲喝道:
“不許哭!結果怎麼樣?快說,不然一箭殺了你!”
千潯果然被土匪的威嚇給嚇住了,不敢再哭,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邊上的淚水,怯怯地看了對面的凶神一眼,抽抽答答地低聲回道:
“結果寶寶們在樹林裡迷路了,然後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這裡,然後寶寶們看到了一頭黑熊,寶寶的娘說,黑熊專門的吃不聽話的寶寶,所以,所以,爲了不被那隻黑熊吃掉,寶寶們就爬到了樹上。”
原來是這樣!
兩個調皮的熊孩紙,不知天高地厚地闖進森林裡,以爲可以躲避去親戚家,卻不知怎麼溜進了他們的老巢了。
看來他得給黑猜老大建議,匪寨的防守還是太弱,竟然讓熊孩紙闖了進來,此事不可不防啊!
他們這些守衛也忒大意了些!今天幸好是孩子溜了進來,萬一哪天來的是官府的人,他們這些亡命之徒就遭殃了!
土匪藉着月光,仔細看了看千羽和千潯,也就五六歲的模樣,長得倒是挺精緻,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瞧那小臉嚇的,怪讓人不忍的。
他不禁爲自己剛纔的緊張和警惕而感到好笑,這麼點大的兩個孩子又哪裡是他的對手,何況還是在這密林裡,他們的老巢!
他也忒風聲鶴唳了!
將手中的弓箭放下,土匪瞧着對面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轉着腦筋,覺得他可以立上一功了,將兩個娃娃交給老大,一定可以讓老大去敲詐他們的爹孃一大筆銀子。
想到這裡,他放柔了臉上的表情,親切又和藹地說道:
“啊,原來小娃娃們是和爹孃走失迷路了哇,來來,你們和叔叔下去,叔叔帶你們去一個可以吃飯睡覺的地方,然後等天亮了,再幫你們找到爹孃好不好?”
“真的麼?叔叔你真是太好了!寶寶們真的好餓好餓,也好想爹和娘哦。”
千潯欣喜地瞪圓了眼睛,一臉雀躍,小手放在嘴邊,使勁咂巴着小嘴,不停地往下吞着口水,顯見真的是餓了。
這個時候的小包子們,也確實是餓了,他們還是在帕萊城的時候吃了頓飯午飯,然後從那之後直到現在大晚上了,還滴米未沾呢。
土匪咧着嘴邪笑了笑:這兩個娃娃還真是好騙,一頓飯就讓他們稱讚他是好人,嘿嘿,等到了明天,你們就會知道老子是不是好人羅。
想到等會老大誇獎他的情形,也許還會賞他一個小頭頭當當,讓那個經常擠兌他的諾坎羨慕嫉妒恨去吧,他不由笑出了聲,聲音更是故意放得更柔:
“小娃娃,來,天色太晚,咱們下去吧。”
小包子點頭答應,千羽朝千潯示意,讓他先下,他自己則慢騰騰地倚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雙腳踩着下面的一截樹枝,右手搭在左手肘彎處,似乎在等千潯下去後,他再下去。
土匪不疑有他,也沒將兩個五歲的小包子放在眼裡,他轉過身,將手中的弓箭放回樹屋內後,正要順着樹幹往下溜,卻不料在此時,他的後背猛地被一支鋒利無比的袖箭射入,直接穿透他的心窩,那閃着寒光的箭頭居然插到了他身前的樹幹裡,將他整個人給釘在了樹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胸前露出來的一截箭身,又費力地扭過頭想要看身後,究竟是誰射殺了他。
沒等他完全回過頭,他的力氣已經用盡,死亡如期來臨,他的頭往後一仰,抱着樹幹的雙手也鬆了開來,那支袖箭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的身軀拔起,一起往地面墜去。
樹下的地面是蓋着一層厚厚的落葉的軟土,即便如此,土匪的身軀掉下去時,仍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嘭”的聲音,好在夜深林密,這道聲音沒有引起土匪們的注意。
“快,我們趕緊將他藏起來,不能讓人發現!”
千羽對千潯小聲說道,兩人趕緊溜下樹,使出吃奶的力氣,合力將這個已經死透但卻仍睜着眼睛的土匪拖到了一處大後面。
千羽將他胸口的袖箭抽了出來,帶出一股鮮血,用土匪的衣裳將袖箭擦乾淨後,他將它重新放回了左手臂上的袖箭筒中。
這是除了在一線天殺了兩個土匪後,小哥倆第二次殺人,不同的是,一線天那次,是用藥藥翻了土匪,然後再由張強將土匪踢下山崖,算不上是他倆親自動手。
但這次,卻是千羽第一次用袖箭將一個大人殺死了,他還一臉鎮定地從死屍身上拔箭,彷彿沒事人一般,千潯不由佩服起他這個雙生的哥哥來。
可是佩服歸佩服,小千潯依舊不敢看這一幕,剛纔拖死屍時都是雙手拽着他的手,頭扭向前看路不敢看他的,這會他也不敢看哥哥拔箭,便又將頭扭向了一邊。
千羽將袖箭收好後,看到千潯皺着眉頭痛苦別到一邊去的小臉,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度,清聲說道:
“潯寶你要是怕的話,就先去一邊休息,我用樹葉將他蓋好就安全了。”
千潯聽千羽這樣說,又不服氣了:哼,誰說他怕了?他是要當大英雄的人,怎麼會怕一具死屍?!
他將頭扭回來,對着千羽擠出一抹笑:
“哥哥,潯寶一點都不怕的,潯寶和你一起給他蓋樹葉。”
說是這樣說,他的聲音卻是帶着點顫意,尤其在扭回頭看到地上土匪那凸出來的死魚眼時,小身板更是微微抖了抖,不過他仍是壯着膽子,彎腰捧起地上的落葉往土匪屍身上拋過去。
千羽心裡在剛開始的時候,其實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害怕的,但他性子天生清冷,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了外公剛硬的性格,所以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不再害怕一具已經對他們沒有了威脅的死人。
見千潯在慢慢調整適應中,千羽也不再說話,彎下腰去捧落葉,很快,小哥倆就用樹葉將土匪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時,遠處似乎傳來土匪們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好像是出去巡查的那十個人回來了。
千羽朝千潯使了個眼色,兩人找到原先藏身的那棵大樹,又快速地爬了上去,將自己藏了起來。
不一會後,兩隊十人的土匪陸陸續續地沿着林間小路回了匪窩,向仍然亮着燈的大廳走去。
大廳裡,黑猜和青萍正在喝茶聊天,等待着手下巡查的消息,見到巡山的手進來,便停下手中喝茶的動作,凝聲問道:
“有什麼發現沒有?”
爲首的一個褐衣手下走上前,大喇喇地往他下手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去,掏出一塊白布扔給黑猜,說道:
“沿路沒有發現異常,不過,我們一直搜查到了路障外面很遠的地方,除了青老大他們的馬車駛過的痕跡,就只撿到了這麼一片白布,上面這畫的什麼,我們也看不懂,老大你見多識廣,可認識上面的符號?”
黑猜揚手接過巴掌大的白布,左看右看,轉了四個方向看,也不認識上面的“SOS”是什麼意思,順手將白布遞給一旁的青萍,抖着滿臉橫肉說道:
“青老大,你走南闖北,去過的地方多,認識這上面是什麼字麼?或者說它是哪個江湖幫派的暗號?”
青萍早在一邊就將白布上面的符號瞧了個一清二楚,此時接過來,她也只是虛虛看了兩眼,便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個符號我還真沒看見過,這南夜國的大幫大派,不用我說,黑老大你也是知道的,他們的暗號並不是這個樣子,至於那些小幫派,我在三教九流混的時候,也算見識了一些,但,據我所知,也沒有用這個符號的。”
她又將白布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這就是一塊普通的市面上極常見的白棉布,尋常百姓一般用它來包被子,做中衣和襪子什麼的,也瞧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來。
青萍因爲白布的普通,反倒忘記了她的手下就在今天才給黑猜他們送了好幾馬車的布匹,裡面就正好有這種白布,況且準備糧食和布匹這樣的瑣事,她是交待給青環去採購安排的,所以一時她也沒將白布與自家聯繫起來。
她和黑猜費盡腦筋,也沒能猜出這符號是什麼意思,不過,爲保險起見,黑猜仍對手下進行了佈防安排,讓他們嚴密監視三角洲外官道上的動靜,以防夜梟和城主帶人來抄他們的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