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鬿帶着南夜太初趕到那條大街的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了千陌和夜魁等人的身影。
糟糕!他去了這麼久,只怕他們移去別的地方了也說不定,萬一夜魁那個粗人將柳小姐欺負了怎麼辦?他可就是失職了!
夜鬿心裡有些懊悔,爲自己擅自離開千陌沒有及時保護她而自責,低了頭,不敢看他家公子的眼睛。
南夜太初在沒看到街上心上人的身影時,眉頭也是立即皺了起來,他心裡的擔心如夜鬿所想一樣,怕魁對千陌不利,轉而又覺得以她的聰明與性格,必定不會上夜魁的當,反而應該會讓他栽跟頭纔對。
所以,他攏起的眉頭又平了下來,隨意地往大街兩邊掃了一眼,正要離去,卻聽到從背後茶樓裡走出的兩人在聊天:
“嗨,今天要不是和張公子約好的時辰到了,我還真不想這麼快就走呢,真想知道結果會如何。”
“就是就是,也是沒辦法,你說那個機關盒會被那個漂亮的姑娘解開嗎?”
“我看難,這都過去半個時辰了,那個姑娘對它也是一籌莫展呢,聽說是偃家祖傳的機關盒,那可是機關世家啊!這世上就沒人能解得開的。”
“嗯,我也這麼覺得,就是太可惜了,那個姑娘長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要是輸給了那個黑大個的大鬍子,不定他會提什麼爲難她的要求呢。”
“你說他會不會要求姑娘嫁給他啊?或者讓她做什麼爲難的事情啊?”
“唉,走吧走吧,咱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就是太可惜,沒能等到看結果。快走,要不然張公子要等得不耐煩了。”
兩人漸漸走遠,說話聲也聽不見了,南夜太初慢慢轉過身,朝身後的茶樓看去。
因爲還在正月,天氣比較冷,茶樓的門口掛着厚重的青布簾,所以一眼是看不到裡面的。
但從剛纔那兩人的話裡,他判斷千陌正在茶樓裡,她應了夜魁的賭局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難道不知道那個機關盒連他也沒有解開嗎?就這麼冒冒失失地上了夜魁布的圈套,等會看你輸了怎麼辦!
南夜太初心裡有些微微的惱火,原本以爲以千陌的聰明不會傻到去解機關盒,沒想到這個女人膽子也忒大了,簡直是看着前面是個坑也敢閉着眼睛往裡跳!
夜鬿悄悄去門邊挑起布簾觀察到了裡面的情形,正如那兩人所說一般,他只好退回到南夜太初身邊,輕聲詢問:
“公子,他們確實在裡面,怎麼辦?”
怎麼辦?涼~
算了,不涼拌了,他捨不得!
南夜太初收回微瞪的眼,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他的女人自然是由他護了。
“走吧,咱們從後門悄悄進到二樓,先在一邊看看。”
他太瞭解千陌的性格,她正在做的事情,他不能制止她,也不能打斷她,所以他也就只能躲一邊見機行事了。
兩人從茶樓邊的巷子裡進去,翻身飛到了院中的一棵大樹上,又悄無聲息的飛進了茶樓的二樓。
南夜太初斜倚在一根大圓柱後面,悄悄往一樓的大堂張望,夜鬿已經自動隱身,去當他的暗衛本職去了。
此時,距離賭局結束時間只剩一刻鐘不到,千陌仍在不懈地研究着,全神貫注地盯着手中的機關盒,就連夜魁說的話也沒聽見。
夜魁看了看桌上用來計時的沙漏——這還是找茶樓老闆借來的——對千陌說道:
“柳小姐,離一個時辰的時間只剩半刻鐘了,依俺看,你還是認輸吧。”
這話連說了兩遍,千陌都沒理他,他不由吹鬍子瞪眼起來。
真是可惡!居然假裝不理睬他,等會時辰一到,他要立馬奪了機關盒,再讓千陌當衆在城中心鬧市區最高的那座紫薇閣頂樓,親口大聲說出“我對不起逍王殿下”八個字來,爲公子出口惡氣!
夜魁的一口氣沒平下去,他還想諷刺幾句,不料千潯卻朝他看了過去,將食指壓在嘴脣上,示意他噤聲。
千羽一雙大眼也冷冷地朝他瞪了過來,並擡起左手,露出小手臂上的袖箭,右手按在機關處,朝他示威着,意思是你要再敢打擾他們的娘,他就不客氣地發射袖箭啦。
夜魁雖然不喜歡千陌,但對這兩個可愛的小包子是很喜歡的,再加上又吃過千潯的兩次苦頭,一想到他手裡稀奇古怪、防不勝防的毒藥,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乖乖地坐在一邊對手指去了。
哼,小樣,看你們還敢不敢欺負娘!
千羽和千潯收回目光,依舊安靜地等着千陌解機關盒,小哥倆不到最後的時間,是不相信他們聰明的娘會輸掉賭局的。
況且,輸了又怎麼樣!他們照樣會,“賴”賬!
南夜太初看着小包子威嚇夜魁幾人的可愛酷拽樣子,不由勾脣淺笑。
雖然這兩孩子不是他親生的,可他們的性格還真像他呢!他說不出來的喜歡他們。
就在這時,只見千陌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輕輕地“咦”了一聲。
這一聲雖然極細微,別人沒聽到,南夜太初是什麼人啊,十丈外的落葉飄下的聲音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人,何況心愛女人的這一道聲音了。
他屏氣凝神將目光關注到千陌身上,只見她雙眼放光,臉上神采飛揚,左手託着機關盒,右手拇指在機關盒的表面三分之一處從側面輕輕往裡推了推,隨着她的手指用力,一條拇指寬的楠木條被緩緩推動,往另一面滑了開去,下面依然是塊楠木板擋着。
夜魁和旁邊圍觀的茶客們頓進驚住了,沒想到臨近比賽尾聲,千陌居然將嚴絲合縫的機關盒打開了一條縫。
這時沒人敢出聲驚歎,他們怕打擾到千陌解機關,都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場中的她。
樓上的南夜太初卻笑了,他的陌兒就是聰明,沒有解得開的機關盒,居然也被她找到了奧妙所在,雖然只是一條拇指寬的木條被推動,但他相信,以千陌的聰慧,要解開它,只是時間而已。
被衆人關注的千陌此時卻沒有得意忘形,她知道這個機關盒沒那麼簡單,雖然現在已經可以判斷它表面一層是由十塊這樣的木條組成,但它們是依照了一定的規則和順序排列的,如果不找出內在的聯繫,隨便推動一塊木條,有可能不僅開不了機關,還會毀壞機關盒。
所以接下來,纔是重中之重,她必須異常小心謹慎,稍有不慎,排列組合錯誤,這個機關盒就毀了,她也就徹底輸了!
她努力回想着在現代曾經看到過的一本古冊,那上面記載了一些消失的機關術的原理,好像就說到了十塊木條應該按怎樣的順序去一一推開,除了順序不能亂之外,木條推開的距離也有不同,有的只需要推動一半,有的需要完全推開,有的又只需要推開三分之一。
只有這樣完全按照機關術來,將它們按順序推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整個機關纔會打開,下面的第二層木板纔會隱去,露出它下面盒內的真容。
仔細回憶起古冊裡的描述,千陌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只剩不多的一點沙子在上面的漏斗裡了,按現代時間推算,大約也就只剩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她趕緊收回心神,按古冊上的描述一一推開了木條,當最後一塊木條,也就是十塊木條中的第九塊木條被推到一半的位置的時候,就聽輕微的“嗒”的一聲,下面的一塊薄木板向上向外彈起,露出了機關盒內的空間。
成功了!
千陌解開了機關盒了!
頓時,茶樓裡的衆人沸騰了,小包子們得意了,夜魁和他的同伴瞪眼了——他們使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千陌手中的機關盒。
夜魁甚至伸手要去奪那個機關盒,他想要親自驗證下,是不是真的打開了,這個妖女太狡猾,他怕她搞鬼,弄障眼法。
千陌早預見到了夜魁的行爲,只見她拿着機關盒,左手輕輕的往懷裡一帶,就避開了夜魁的魔爪。
“怎麼,你想搶機關盒不成?現在我解開了它,它就是我的了!你若想要,就得先問問我願不願意給你看。”
千陌輕輕巧巧地說着,聲音甜美清脆,帶着一絲得意,又有那麼絲戲謔。
南夜太初倚在二樓的圓柱後面,看着大堂裡那個光豔逼人的小女人,看見她眼裡的那一抹戲謔和得意,嘴角不由翹得老高老高,都快翹到眼角去了。
他就說嘛,他的陌兒怎麼會輸呢!
雖然她解開了機關盒讓他吃驚不小,但更多的是爲她自豪,爲她而高興。
本來想急着出去的他在見到夜魁幾人時,決定暫時先不現身了。
他倒要看看,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這幾個他的手下想要對陌兒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嗯哼,如果夜魁他們膽敢仗勢欺負陌兒,他一定叫他們好看!
一樓裡的夜魁並不知道公子來了,他一心想要扳回一局,便大聲嚷嚷:
“柳小姐,這你就不對了,你解開了機關盒,它自然是你的,俺只不過是想將它拿過來驗證一下而已,這又有什麼錯的?你這麼怕俺檢查,莫不是並未解開不成?!或者你手裡的就不是俺先前的那個機關盒,所以你怕俺發現,對不對?”
這個夜魁簡直是胡攪蠻纏,就連茶樓裡的茶客們也對他起鬨指責起來。
千陌伸出右手壓下衆人爲她打抱不平的聲音,將機關盒舉在手裡,清清脆脆地說道:
“大家剛纔可是一直盯着我解機關盒的,換不換盒子,我想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這個盒子的機關已經解開,你們也能看到它裡面,所以我無需給你檢查。不過,”
千陌將機關盒的幾塊木條還原,裡面的第二層板子就合上了,將半開的機關盒扔給夜魁:
“不過,既然你要檢查,我就讓你檢查吧,反正我還原了兩根木條,關了下面的隔板,你若不信,等你檢查完真假後,我還可以再表演一番機關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