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要見她。”冷寂盯着史蒂文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着之前說過的話。短暫的停頓之後,他又多加了一句:“史蒂文,別讓我跟你翻臉。”
史蒂文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嘟嘟囔囔地說着:“你真是個瘋子!”
“隨便你怎麼想。”冷寂無所謂地說:“只要能見到她,被你當成瘋子我也無所謂。”
史蒂文又罵了一句,才氣哼哼地說:“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老子真是吃飽了撐的纔會管你!你非得現在就看那些東西是吧?好啊,我成全你!你等着!”
說着,他就掏出手機登錄郵箱,把那些資料全都下載到手機上,一言不發地扔給冷寂,自己轉身就出去了。
他門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抽掉了一整根雪茄之後,才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他不在屋裡看着,萬一冷寂根本沒看那些東西,卻敷衍他說全都看過了,那可怎麼辦?
史蒂文並不是真的非得要讓冷寂可蘇暖分開,他只是不願意看到冷寂被迷惑而已。而他也真心地覺得,冷寂對於蘇暖的感情,已經達到一種類似於走火入魔的程度了,他認爲冷寂真的有很大可能,連看都不會去看那些東西。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
至少得保證冷寂真的瞭解了那女人的背叛行爲纔可以!
史蒂文立刻反手推開了病房門,直接將頭探了進去,見到的,是冷寂充滿意外的表情。
不過,在聽到手機裡傳出來的中文對話以後,史蒂文還是稍稍鬆了口氣的。他雖然聽不懂其中的內容,但還是可以判斷出來,冷寂的確在聽那份錄音。
爲了不讓冷寂錯過關鍵性的內容,他特意沒跟冷寂說話,也沒有跟冷寂進行任何目光交流,就這麼一語不發地閃身進門,安靜地站在門口。
冷寂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強壓住心裡不痛快的感覺,繼續聽錄音。因爲,他剛好聽到一個非常關鍵的地方。
史蒂文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非常無聊,並且也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像是被罰站的小學生。他忍不住又摸了一根雪茄出來,剛打算點,就想起來冷寂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麼虛弱,未必能夠受得了這股味道。
想了想之後,他還是選擇把雪茄收了起來,繼續尷尬地站在原地,數着秒數熬時間。
過了很久之後,錄音內容終於放完了,史蒂文這才稍稍活動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然後對冷寂說:“還有照片呢,你可以自己看看。”
他其實有心想要走過去,監視着冷寂一張一張看完,防止冷寂“作弊”。但是考慮到那些照片的內容,以及冷寂的面子,他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只是依舊背靠着門站在那裡,遠遠地打量着冷寂臉上的表情。
冷寂依言把照片調了出來,一張一張地看着,在某一個瞬間,忽然某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史蒂文不用過去也能猜到,冷寂到底看見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冷寂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手指滑動屏幕的速度明顯比方纔快了很多。
很快,他就放下手機,用聽不出來語氣的平穩聲調對史蒂文說:“我看完了,你現在能讓我見她了麼?”
這回,換做史蒂文滿臉不可思議了,他低聲驚呼:“你……你還想見她?!上帝啊,你難道一點兒都不介意麼?她出賣了你啊!還揹着你跟別的男人……”
“閉嘴!”冷寂終於有點兒繃不住了,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真的不想聽到任何人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
他什麼都不想聽,他只想見蘇暖,聽聽她怎麼解釋!
“史蒂文,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立刻讓蘇暖過來見我!”冷寂的語氣冷冰冰的,卻彷彿壓抑着滔天的怒火,也不知道這份火氣,究竟是衝着史蒂文的,還是衝着蘇暖的。
不過在史蒂文看來,肯定是衝着蘇暖的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這就派人把她送過來,你等一會兒。”史蒂文飛快地說完了這句話,轉身走出去安排了。
看到冷寂動怒以後,史蒂文其實反而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因爲在他的認知當中,發生了這種事情,冷寂憤怒纔是正常的表現,之前那些深情款款的狀態……在他看來實在是不正常。
好在冷寂還是有判斷能力的,看完了那些證據之後,立刻就知道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究竟如何,不再顧念什麼感情了……史蒂文相信,冷寂一定會懲罰那個女人的。
就算那個女人在他的面前,做出了一些讓他驚訝的言行那又怎麼樣呢?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很愛冷寂,那又如何?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沒有任何藉口可言,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原諒!
史蒂文就是這樣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原諒任何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背叛了或者想要背叛自己的傢伙。而他也的確發自心底地認爲,這纔是最最正確的觀念。
感情?呵呵,那隻會讓人變得優柔寡斷而已!做大事的人,從來都不需要這種東西!
蘇暖幾乎是被當成犯人一樣,強行押送回來的。
史蒂文的手下全都是非常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他們能夠非常清楚地感覺到,史蒂文態度的微妙變化,然後,自然就千百倍地呈現在蘇暖的身上了。
這一次,蘇暖被捆得非常近,甚至連膝蓋上都綁着繩子,讓她只能邁小碎步移動,完全沒有辦法逃跑。她的臉上和身上都沾着灰塵,估計是來這裡的路上弄得,至於具體是怎麼沾上去的,史蒂文沒有興趣知道。
“把繩子解開,讓她自己進去。”史蒂文壓低聲音,對自己的手下命令。他不願意再因爲這個女人,跟冷寂之間生出更多的嫌隙,所以纔會如此選擇的。
繩子被直接割斷了,掉落在地上,蘇暖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只是小幅度地揉着自己痠疼的手肘和肩膀,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逃跑的意圖。
開玩笑,她爲什麼要逃跑?
冷寂就在面前的這扇門背後,她應該馬上就能見到他了纔對,爲什麼要跑?!
雖然蘇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受到的待遇爲什麼一會兒一個樣,但是隻要能夠見到冷寂,對她來說,就比什麼都重要。
爲了這個理由,她願意承受任何磨難。
“進去吧,冷寂有話要跟你說。”史蒂文似笑非笑地衝着蘇暖說。
翻譯立刻把這句話翻成了中文,但是蘇暖卻沒有立刻動彈,而是說:“稍等一下。”旋即,她飛快地用袖子去擦自己的臉,反覆擦了好幾遍,覺得終於乾淨了以後,又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這才面帶微笑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史蒂文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打理自己,冷笑着暗暗地在心裡想:我倒要看看,等會兒你會以什麼模樣出來。
出於對冷寂的尊重,史蒂文並沒有跟着進去,而是兌現了自己先前的諾言,讓冷寂自己解決這個問題。他命令手下們去較遠的地方等着,自己則是就站在走廊上,慢條斯理地抽着雪茄,懷着看好戲的心情,期待着蘇暖從裡面出來,或者是冷寂按呼叫鈴喊人。
病房之內。
蘇暖隱隱地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對勁,但還是微笑着走過去,輕輕地握住了冷寂的手,柔聲道:“你終於醒了呀,真好……寂,我好想你啊。”
她始終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敢把自己的思念表露得太過於明顯。因爲她怕自己表現太過的話,會引起冷寂的自責情緒。
這段時間,她到底經歷了多少磨難,藏在心裡自己知道就好了。冷寂纔剛剛醒過來,一定非常虛弱,需要休息纔對,不能讓他在這種時候,再因爲自己而着急上火。
蘇暖是這麼想着的,卻沒料到,自己的這份剋制,落入冷寂眼中的時候,變成了不自然的僞裝。
“蘇暖,你還記得我出國以前跟你說過什麼嗎?”冷寂輕輕地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心裡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問她。他的語氣不算太冰冷,但是跟蘇暖夢中場景裡的神色,相差實在太過巨大。
蘇暖以爲,如果自己有一天還能跟冷寂彼此相見的話,不說是抱頭痛哭吧,至少也該是喜不自勝的。
可是冷寂現在的這幅態度,不光是出乎了她的預料,更是……讓她有些心裡發涼。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不是這種態度的呀!那個時候雖然他昏迷着,卻至少不會對她流露出這種冷淡疏離的態度啊!甚至,他還會含含糊糊地念她的名字……
爲什麼,清醒過來之後的他,反倒是變成了這樣?
蘇暖看着冷寂的眼睛,覺得自己朝思暮想的這個男人,雖然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了,卻反而變得比從前更加遙不可及。明明伸出手來就能觸碰到他的臉,但是那份疏離而略帶戒備的目光,卻分明讓蘇暖覺得,自己與他之間,隔着一整個太平洋的距離。
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