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用了自己全部的資源和力量去救他,這難道還不夠麼!”史蒂文已經出離憤怒了,很難說這份情緒當中,是否有一種逃避的意味夾雜其中。
盧卡斯的火氣也被引爆,他大聲地嚷嚷着:“你的救命恩人還在昏迷不醒,可是你卻在虐待他心愛的女人!你有臉說你對得起他麼!冷寂要是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當初救了你的!”
最後一句話激的史蒂文徹底失控,他一拳搗向盧卡斯的面門,又順勢抓住對方的頭髮,將盧卡斯的身體拉向自己,同時用力地擡腿,用膝蓋狠狠地撞向了盧卡斯的肚子……
盧卡斯並不是一個擅長打架的人,他輕易地被史蒂文撂倒在地,雨點般的拳頭讓他漸漸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在他的意識都開始模糊了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一道蒼老聲音響起,用帶着狂喜的語氣叫道——
“史蒂文少爺,病人醒過來了!”
冷寂醒了?!
盧卡斯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史蒂文沒有管他,直接衝進病房裡,果然,一進門就對上了冷寂虛弱而略有些渙散的目光。
“別傷害暖暖。”這是他醒來以後說的第一句話。他甚至都沒有關心,自己爲什麼突然換了環境,也沒問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怎樣了,只有這麼一句——
別傷害暖暖。
如果蘇暖能夠見到這一幕,看到他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乾裂的嘴脣,聽見他沙啞而又艱難的發聲的話,一定會瞬間哭成淚人的。
但是非常可惜,她不在這裡,沒能親眼見證,冷寂對她的愛與執念有多麼深刻。
史蒂文沉默了幾秒,才艱難地開口說道:“好,我不會傷害她。”
冷寂的神色終於放鬆下來,嘴角微微地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史蒂文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關起門來問他:“你到底爲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女人呢?”
“這是我自己的事。”冷寂虛弱地回答。
史蒂文被他噎了一下,好半晌都沒有說話,但最後還是固執地說了一句:“我想要知道。”
這一次,換做是冷寂沉默了。可能,他也是在思考吧。
爲什麼?
冷寂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從見到蘇暖的第一面開始,他其實就已經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想要霸佔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所有所有的一切……他被自己的念頭給嚇到了,纔會故意用冷漠和粗暴來掩飾這份心動,想要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和所有人,他對那個小女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可是他失敗了。
他握着她的手,就會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當時蘇暖還穿着婚紗,戴着搭配的鏤空長手套,他與她的皮膚之間隔了一層該死的布料。所以整個訂婚儀式的過程當中,冷寂都是非常煩躁的,因爲他每一秒鐘,都特別想要把那一層該死的布料給扯碎了!
他想要感受一下,這個鮮嫩如花朵一般的女孩子,皮膚應該是怎樣的柔軟和溫潤。
所以,在儀式結束以後,他做了一個錯誤的但是並不後悔的決定——那就是帶蘇暖回自己的家。
他不想給自己找什麼藉口,他當時的確是犯了錯,也的確傷害了蘇暖,把她的人生徹底拉到了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軌跡之上。並且,這一切永遠都無法逆轉。
對此,他始終心懷愧疚,也一直都很自責,但是他並不後悔自己在訂婚儀式結束以後,做出的那個決定。
他不後悔把蘇暖拉進自己的生命裡。
不過如果可以倒回去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不會那麼粗暴了,他會耐心溫柔地表達自己的愛,努力讓蘇暖也愛上自己,給這份感情一個自然而美好的開始……
“你相信一見鍾情麼?”冷寂看着史蒂文的眼睛,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史蒂文愣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略帶自嘲的笑容,說:“你該讓我怎麼回答呢?你知道我的,我上過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對她們當中的任何人動過心。”
無論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他都從來沒有體會過,所以他該如何回答呢?
對於一種從來沒有經過的東西,該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恐怕任何答案都是偏頗的。
冷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用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史蒂文,緩緩地說:“我從見到暖暖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她了。在後來的接觸和了解當中,這份感情越來越深……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自己的影子,還有更多跟自己不一樣的地方……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才能讓你明白這種感覺,但這就是我離不開她的原因。她有着跟我非常相似的經歷,卻遠遠比我更加善良,熱情,對愛情充滿了勇氣……這些都是我所渴望但是有不曾擁有的東西,所以這對我而言,也是非常強的吸引力。”
冷寂覺得自己的表述有些混亂,不太確定史蒂文是否能夠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停下來看着史蒂文臉上的表情,想要確認一下,自己剛纔的那番話有沒有白說。
可是史蒂文卻一臉彆扭地把頭轉了過去,不高興地說:“少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纔不需要你同情呢!”
冷寂失笑,沒有說話。
半晌之後,史蒂文才嘆了口氣,低聲說:“冷寂,你快點好起來吧。”
只有等你好起來,我才能把那些事情告訴你啊。你現在這麼虛弱,我都不忍心讓你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背叛你的……唉,拜託你快點好起來啊,我不想一直把那些事情憋在心裡了。
史蒂文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站起來說:“你歇着吧,我走了。你牀頭就有呼叫鈴,需要什麼就儘管按,會有人過來幫你辦好的。”
“等等。”冷寂叫住了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見暖暖。”
“等你好了就讓你見。”史蒂文心想,如果你在聽完了那段錄音,看完了那些該死的照片之後,依然想見那個女人的話,我絕對不會攔着你的。但,不是現在。
冷寂像是能猜透他心思似的,虛弱但是固執地說:“不,我現在就要見到她。”
“現在不方便。”史蒂文皺着眉頭敷衍。
“能有什麼不方便?”冷寂說:“我不是完全沒有感知的……她肯定來過這裡,對不對?”
史蒂文徹底驚住了,好半天都說不出來話,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拒絕,卻也不願意再讓冷寂和那個女人見面。
冷寂嘆了口氣,說:“你如果真的想讓我儘快好起來,就別插手我跟暖暖之間的事兒。她到底有沒有背叛過我,我自己會判斷的,我也知道該怎麼處理,真的不需要你來費心。”
“敢情兒是我多管閒事了對吧?”史蒂文心裡有點兒不大痛快,夾槍帶棒地甩了這麼一句。
冷寂只好說:“你的好意我明白了,我心領了可以麼?拜託,別再繼續插手了。”
史蒂文冷笑了一聲,說:“行啊,我不插手。但是你得先把我手頭上的那些證據看完了,如果你到時候還想見那個女人的話,我就讓你們見面!”
冷寂皺緊眉頭,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跟自己印象當中的那個史蒂文相差太多了。唉,可能到底還是平時接觸的太少了吧,他居然都不知道,史蒂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獨斷專行的。
“你都有什麼證據,現在全都一次性拿來給我看吧。”冷寂雖然覺得全身無力,卻還是硬撐着想要儘快滿足史蒂文的這個條件,再次跟蘇暖見面。
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記不清自己多少次掙扎着想要清醒過來了,但是那種狀態真的非常奇怪,就像是意識被封印在了狹小而黑暗的空間裡,他拼了命地想要衝破這份束縛,卻總是以失敗而告終……那個所謂的狹小空間,其實就是他的軀體。
這種彷彿靈魂被強行封印在軀體裡,無法掙脫也無法表達的感覺,真的是非常痛苦的,冷寂再也不想經歷了。
不過比起這份恐懼而言,他更加害怕的,還是不能跟蘇暖見面。
這段時間,她一定非常難熬吧?
冷寂簡直不忍心去想象,自己陷入昏迷以後,暖暖失去了與他之間的聯絡,該是怎樣的茫然與慌張。而現在,她跟着他一起漂洋過海,來到了地球的另外一邊,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能不能適應這裡的環境,英語水平夠不夠跟身邊的人溝通……就被史蒂文軟禁起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受過暴力或者威脅,這叫他怎麼能放心得下呢?
冷寂是真的連一秒鐘都不想多等了,他想要見到蘇暖,立刻,馬上,現在!
可是他等來的,卻依然是史蒂文的敷衍和拖延——
“你纔剛醒,還是休息一下吧。等你的情況再穩定一些,我再讓你看那些證據。”史蒂文倒也是真心爲了冷寂好的,他怕冷寂現在看了那些東西,會承受不住,讓身體的情況再次惡化。
只可惜啊,他不理解冷寂跟蘇暖之間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所以也就不會明白,冷寂爲何會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到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