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先生，以貴集團在業內的地位，需要尋找代理商的話，可以有非常多的選擇，比如說騰訊、網易、盛大等等，你爲什麼非得要選擇我的凌天集團呢？我可沒有做遊戲代理的經驗。”冷寂笑了笑，又補充道：“哪怕是之前的冷氏集團，也同樣沒有相關的經驗。侯先生，我想你恐怕是找錯合作對象了。”
侯明朗嘆了口氣，說：“你能別這麼叫我麼？侯先生侯先生的，聽着彆扭透了！我說……你失憶了，難道就真的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麼？連我這個人都沒有印象了？”
這個傢伙一張嘴就把話題給帶跑偏了。不過也有可能，這纔是他真正想說的話題，代理權什麼的，或許只是他來找冷寂的一個幌子而已……至少冷寂是這麼覺得的。
冷寂暗暗皺眉，直截了當地說：“侯先生，如果你是來跟我談合作的，那麼剛纔說的那番話，就已經可以算作是迴應了。如果你是想談別的……抱歉，現在是工作時間，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沒時間談論私事。而且，通過之前的接觸，我想侯先生你應該明白我的態度纔對。”
侯明朗沒說話，直接掏出手機翻了一會兒通訊錄，找到署名爲“冷爺爺”的號碼以後，立刻開着免提撥了出去，並且把手機直接放到了冷寂面前的辦公桌上。
“你自己問問你爺爺，咱們兩家到底是什麼關係！”他面無表情地說。
冷寂臉色一變：“歐洲現在可是半夜！”
他飛快地看向手機屏幕，見到的是“冷爺爺”三個字。他不確定這個號碼是不是真的，但還是趕緊伸手去掛斷，生怕真的吵到了爺爺睡覺。
可惜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電話已經接通，冷老爺子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
“明朗啊，有事麼？”
侯明朗看了冷寂一眼，對着電話說：“冷爺爺，我現在在你孫子這兒呢，想跟他談談合作……可是丫現在不肯認我，連話都不願意跟我多說，您還是幫我做個證吧，我真沒騙他，是誠心誠意想找他合作的……”
冷寂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結束了免提，拿着電話放到耳邊，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爺爺？”
冷老爺子聽出來是他的聲音，便說：“寂兒，我忘了告訴你了……之前你辦婚禮的時候，我就帶着你候爺爺去參加的，想着找機會跟你好好說說合作的事兒。可是後來婚禮上出了狀況，你候爺爺也臨時有事需要離開，我就沒跟你說，後來拖着拖着就忘了。你候爺爺是我的好朋友，你和他的明朗以前也是好朋友，不過你現在應該不記得了。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們爺孫倆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絕對不會坑你，合作的事兒，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老爺子知道冷寂的脾氣，所以沒有直接要求冷寂答應，而是隻委婉地讓他考慮考慮。不過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這種份上了，冷寂怎麼可能會不答應呢？
掛斷電話之後，侯明朗幾乎要把“得意”兩個字直接寫在臉上了。他用一根手指撐着自己的太陽穴，姿態散漫地問：“怎麼樣，現在相信我，願意跟我接着談合作了吧？”
冷寂收起之前的冷淡戒備，略略一笑，說：“之前不清楚你的底細，所以對你有所防備，希望你別介意。”
“沒事兒，可以理解。”侯明朗揮了揮手，非常大度地表示自己根本不介意這樣的小事。
畢竟曾經是朋友，就算冷寂想不起來了，他也還記得，小時候的種種，所以他怎麼可能會真的跟冷寂計較呢？
他要是計較的話，今天也不會特意跑這一趟了。
“明朗，我先看看條款，然後咱們再談。”冷寂微笑着說。
畢竟是合作，就算有自家老爺子發話，冷寂也還是想再親自確認一遍合約條款，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同意。不過爲了拉近跟對方的距離，他特意更改了稱呼，好顯得彼此更加親切一些。
對於他的改口，侯明朗心裡是相當高興的，他笑着說：“條款當然得看，你好好看，不用着急……需要叫法務部的人也儘管叫好了，不用顧及我的面子。”
“那倒不用，我自己先看看就好了。”對於法律，冷寂有着相當程度的瞭解，自認爲還不至於看不出來條款當中的漏洞。
只是，侯明朗帶來的這份合同，他越看就越是心驚。到了最後，他甚至忍不住苦笑着對侯明朗說：“你確定合同上的數據沒有錯麼？你要不要自己看看，或者是帶回去重新覈算一遍成本？”
“不用，我來之前就算過了的。”侯明朗笑着說：“剛好不賺不賠，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冷寂說：“可是你如果授權給別的公司進行代理，應該能賺很大一筆。畢竟，貴集團在業界的影響力擺在那裡，而且遊戲本身的質量也……”
侯明朗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打斷道：“冷寂，你能不能別跟我打官腔？實話告訴你吧，我今天來找你談這場合作，是我爺爺讓我還過去的恩情，所以我纔會在利益分配上面這種極限的讓步，把所有的利益都給你們，我就只求收回成本而已。”
“過去的人情？”冷寂略略有些意外。
“嗯。”侯明朗點頭道：“好些年前的事兒了，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爺爺經常跟我念叨，說當年要是沒有你爺爺提供的幫助，我們家也不能那麼順利舉家遷徙，還在非常短的時間之內，在歐洲站穩腳跟。當時我們好像在國內被仇家報復，不光是生意受損，連性命也受到了威脅。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爺爺救了我們全家人的命。”
“這些年來，我爺爺一直都很想找個機會把這個恩情還上，但是咱們兩個家族的經營內容並沒有重疊，所以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這回我們的《詛咒之源》想要找一個亞洲區的代理，我爺爺第一個就想到你們。好不容易，他才勸冷爺爺同意了合作的事兒，結果中間又出岔子耽擱了好久，所以我到現在纔來找你。”
經過了侯明朗的簡單解釋，冷寂心裡的疑惑才終於打消了。同時，他也隱約明白了爺爺鬆口願意接受合作的真正用意——
他現在雖然已經擺脫了家族長輩的控制，可以徹底掌控自己的公司，真正地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可是現在的凌天集團，在業務範圍上和過去的冷氏集團並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在很多外行人看來，就只是換了層皮而已。如果他想要改變那種看法，就必須開拓新的業務，憑自己的能力，拓展公司的盈利渠道……
跟KH集團的這次合作，就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遊戲行業，是冷家幾代人都不曾沾染過的，而且這塊市場也足夠大，利潤絕對豐厚。再加上KH集團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以及《詛咒之源》本身過硬的質量，接下這樁代理以後，想賺不到錢都難。
這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的大好機會，冷寂沒理由不答應。
侯明朗覺得自己說出這一切之後，這樁合作肯定就談成了，甚至直接籤合同都行。合約上所有的條款，都沒有任何漏洞或者陷阱，利益也全都讓給了冷寂，他這邊什麼便宜都不佔。至少在五年之內，KH集團絕對無法從亞洲區賺到半毛錢的利潤。
真的就只是像他先前說的那樣，不虧本而已。
冷寂只要在合同上籤個字，他就賺大發了。
可是……
“我不同意。”冷寂把合同輕輕地放回辦公桌上，看着侯明朗的眼睛，清晰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侯明朗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愣了幾秒之後，才僵硬地問：“你……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不同意。”冷寂重複了一遍自己剛纔的話，又說：“這樣的合作對你們來說太不公平了，雖然我對於遊戲行業目前來說了解得還非常有限，但是我也覺得，一款網絡遊戲的壽命，終究是很有限度的。像《魔獸世界》那樣可以運營十年以上的網遊，太少太少了。我剛纔查了一下，你們的《詛咒之源》在歐美地區已經運營三年多了，再過五年，恐怕壽命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就算我們可以更改協議條款，重新分配利潤，你們也很難再從亞洲地區賺到什麼錢了。”
侯明朗看着他沉默了幾秒，才點頭道：“沒錯，我們公司內部對於《詛咒之源》的壽命預期，是十年左右，應該不太可能會超過十年。所以我這次給你的授權協議上規定的期限是五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合約結束的時候，也就是這款遊戲開始衰亡的時候了。”
既然冷寂對於遊戲行業是有所瞭解的，並且相當直截了當地把話挑明瞭，那麼侯明朗自然也要坦誠一些，不能藏着掖着。
冷寂說：“我還是那句話，這麼不公平的合作，我不想接。”
“這是對你有利的，你幹嘛要在乎不公平呢？”侯明朗笑着問。
冷寂正色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要利潤，會努力自己創造，而不是等着別人雙手奉上。”
他只想賺跟自己的付出所匹配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