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無比劇烈地跳動着,發出的聲響甚至快要蓋過米晨說話的聲音了。她慢慢地皺緊眉頭,心中忽然多出了一絲了悟,對方如此神采飛揚,估摸着就是因爲顧逸晨肯繼續跟她保持關係了吧。
這樣說來,米晨貌似真的是喜歡顧逸晨的。而顧逸晨願意跟她聯絡的主要原因,則是因爲她……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了。蘇暖終於知道,一切都不是巧合,她猜對了。顧逸晨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着她、監視着她,只是她一直沒有察覺罷了。
那個顧逸晨,真的很像一條蟄伏在黑暗當中的毒蛇,悄悄地準備着,只等一個最恰當的時機,竄出來,狠狠地把對手咬上一口。也許只要一口,就能致命。
他給蘇暖帶來的恐懼感,遠比陸鴻哲要強烈得多!
“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一切,跟我又有什麼關係?”蘇暖慘白着臉發問,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她真的害怕,看似平靜的校園生活,爲什麼還是危機四伏的?
米晨臉上的笑容慢慢地變得譏誚,她語氣輕蔑地問:“你還需要問我麼?問問你自己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蘇暖說。
“哈!笑話!”米晨的臉有些扭曲,帶着憤恨,也帶着嫉妒。她指着蘇暖的鼻子,質問道:“你敢說自己不認識逸晨麼?敢說你沒有故意勾搭他麼?他那麼好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你先撩撥他的話,他爲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打聽跟你有關的事情?知道了我跟你住在同一個寢室以後,還要特意託我照顧你?”
最後一句話,對於蘇暖的心理衝擊格外地大,她像是突然聽不懂中國話了似的,傻愣愣地問道:“你說什麼?他……他讓你照顧我?”
這種話要是冷寂說的,蘇暖一點兒都不會覺得奇怪的,可關鍵是,說這種話的人是顧逸晨啊!是冷寂千叮萬囑讓她絕對要小心提防的仇家啊!
那個傢伙,暗中跟她的室友取得聯絡,居然不是爲了監視或者暗害,而是爲了……照顧?!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打死蘇暖都不相信啊!
她跟那個顧逸晨素昧平生,連面都沒有見過,對方憑什麼要這麼好心,特意叮囑她的室友照顧她?這不合理啊!
蘇暖在心裡不斷地咆哮着:這不可能!不可能!可她臉上的神色,卻有幾分僵硬。這樣的表情落在了米晨的眼睛裡,瞬間就被解讀成了另外一層意思。
米晨覺得,蘇暖是錯愕,是心虛,更是謊言被揭穿之後的無言相對。如此想着,她對於蘇暖的嫉妒與恨意,便更加強烈了。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顧逸晨多久了?我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他了!到現在……三年多了!三年多了!”米晨紅着眼睛低聲咆哮,神色淒厲,可是蘇暖卻只覺得好笑。
三年多,很長麼?她還以爲米晨跟那個顧逸晨是青梅竹馬呢。鬧了半天,不就是一場單相思麼?
蘇暖避開米晨的視線,不願意跟她對視,只是等米晨喊累了的時候,才淡淡地說:“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認識顧逸晨,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兒呢?”米晨怎麼都不肯相信蘇暖的說法,只覺得蘇暖是故意在騙她的,順帶着還侮辱了一把她的智商。
“我真沒見過他,事實上,我跟他應該算是……”
“夠了!”米晨打斷了蘇暖的話,厲聲說:“要是真的沒見過,他憑什麼要讓我照顧你?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沒見過你的男人也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麼?蘇暖,你!真!惡!心!”
最後幾個字,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蘇暖的心頭,讓她想要吐血,卻怎麼都吐不出來,只能鬱結在胸腔當中,說不出來的難受。她知道,自己就算渾身是嘴,今天也解釋不清楚了。而且就算她能解釋清楚自己跟冷寂之間的關係,以及冷寂跟顧逸晨之間的仇怨,米晨也未必願意聽,聽了也未必相信。
何必徒勞。
蘇暖輕輕地嘆了口氣,決定不再糾結那種問題,而是看着米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米晨,不管你怎麼想都好,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我絕對不喜歡顧逸晨的。”
米晨怔住了,神色有些僵硬,像是在艱難地消化這句話。
蘇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訓練場,這才意識到,原來同學們並沒有解散,而是米晨自己請假過來跟她說話的。她稍稍鬆了一口氣,暗想着這種扯不清楚的事情,還是別讓同班同學知道的好。不然的話,萬一傳開了,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可有她頭疼的了。
良久,米晨才試探性地問:“你……真的不喜歡顧逸晨?”
“真的。”蘇暖點頭,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說:“關於這一點,我可以對你發誓,我絕對不喜歡顧逸晨。如果我喜歡他的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吧。”蘇暖說完以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因爲她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無厘頭,也太搞笑了。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象力不夠,爲什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永遠都在她的想象之外呢?
米晨還是一臉將信將疑的表情,顯然還是不怎麼信任蘇暖的。
蘇暖苦笑了一下,說:“你要是覺得我剛纔說得太輕了,我還可以發個更狠一些的毒誓。或者你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也可以。”她心想着,反正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愛上顧逸晨那個傢伙的,毒誓什麼的,發就發了唄,反正她也不害怕。
米晨的神色動容了幾分,似乎終於被蘇暖的坦然給打動了似的。她垂下眸子想了想,才問:“你剛纔說你跟他的關係應該算什麼?”
“仇人。”蘇暖想了想,補充道:“間接的仇人。”
“啊?”米晨張着大嘴愣了好幾秒,吃驚程度一點兒都不比蘇暖剛纔知道顧逸晨讓她照顧自己的時候小。
蘇暖其實並不願意提起那些事情,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要是不說的話,恐怕米晨怎麼都不能徹底打消懷疑了。最後,她還是決定隱瞞掉關鍵信息,只含糊地說個大概。
“我男朋友貌似跟顧逸晨有過節,具體怎麼回事兒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我男朋友很早以前就提醒過我,叫我千萬要小心顧逸晨那個人。所以,你現在可以相信我不會喜歡顧逸晨了吧?”蘇暖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希望自己透露這些信息以後,不會造成什麼麻煩。
米晨皺着眉頭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顧逸晨爲什麼讓我照顧你?”
這個問題還真把蘇暖給問住了,事實上,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顧逸晨是讓米晨監視她,或者故意給她使絆子、找機會整她的話,她反倒是能理解……等等!蘇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的地方,她猛地抓住米晨的胳膊,激動地喊着:“我知道了!”
米晨愣了一下,旋即用力地甩開蘇暖的手,冷冰冰地說:“有話就說,少碰我!”
蘇暖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尷尬地笑了笑,縮回手然後正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故意利用你對他的感情,纔會說那種話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怎麼可能會故意利用我!”米晨還不等蘇暖把話說完,就激動地喊了起來。她的音量有些大,旁邊訓練的班級有不少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而他們的教官則是開始大聲訓斥那些不守紀律的學生了。
米晨這才緩過來,趕忙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衝着蘇暖說:“我不許你誣衊啊!顧警官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善良的好人了!”
蘇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後說:“我沒說他壞,只是……呃,感情裡偶爾耍些小心機,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沒有辦法,爲了讓米晨可以冷靜下來聽完她的猜測,蘇暖也只能強行美化顧逸晨的行爲了。儘管她自己知道,這樣的解釋其實非常無力,但是米晨卻是很受用的。因爲,米晨從這番話裡,腦補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顧逸晨其實是喜歡她的,所以纔會“在感情裡耍心機”。
戀愛中的小女人,總是想象力爆棚的。
米晨稍稍冷靜了幾分,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接着說吧,然後呢?”
蘇暖終於有機會繼續說下去了,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氣,然後言簡意賅地說道:“他知道你喜歡她,所以故意讓你照顧我,以此來激發你對我的嫉妒心,這樣你就會處處針對我了。”
米晨半天沒吱聲,在心裡反覆琢磨這番話,隱隱地覺得似乎有些道理的樣子。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呢?就算他直接說讓我整你,我也會照做的啊……”米晨輕聲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蘇暖聽的一樣。
蘇暖笑了笑,說:“這個不難解釋啊,他肯定喜歡自己可以在你的心裡保持良好形象啊。要是直接說讓你幫忙對付仇人的女朋友,你會不會覺得他……呃,覺得他很不好呢?”考慮到米晨的感受,蘇暖不得不換了個相對溫和一些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