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有這種想法的,無非都是一些自認爲後臺很硬,自身資本雄厚的商人。這些人當中,有些是掛靠在貴族名下互相利用的,有些則乾脆自己就是貴族。貴族們要享受,要揮霍,沒有錢怎麼行,於是商會便成了他們斂財的工具。
帶頭抵制新稅法的商人中都有誰,昆特清楚,凱瑟琳更清楚。可是新稅法是薩洛克郡正是頒佈的第一項法令,如果無法執行,勢必會降低領主府的威信。於是凱瑟琳決定,現在本地商人中試行,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再擴大到所有人。蒂姆算是薩洛克郡中最成功的商人,搞定了他,後面自然就容易多了。
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昆特感慨萬千。誰能想到一個出身貧民窟的孩子,有朝一日也能當上貴族。雖然稅務官沒有爵位,算不上真正的貴族,但是坐上這個位子,已然是把半隻腳踏進了貴族圈子裡。公、侯、伯、子、男,這五等正式的爵位肯定是不要想了,但只要機靈一點,混個不入流的勳爵也不是沒可能。
穿過中心廣場向西,前面便是前段時間剛剛貫通的維斯河。今天在維斯河上有一個小小的活動,據說是威廉·李斯特主持的。作爲紫羅蘭商會時期的骨幹,威廉·李斯特的場,自己是一定要捧得。
到了地方的時候,河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些孩子,大人有,但很少。看到這個場面,昆特便有些後悔了,這肯定又是威廉·李斯特在帶着一羣孩子胡鬧。有心轉身離開,但是在人羣裡看到勞拉和她的同學們後,昆特又毫不猶豫的向前加快了腳步。
河岸邊,孩子們正在笨拙的將一個兩米多高的大車輪小心的豎起來。車輪的軸是一個長長的橫杆,橫杆的另一端又是一個小車輪。在小車輪的旁邊有一個石磨,幾個孩子正在試圖把小車輪和石磨的把手連接起來。
這是在幹什麼?昆特好奇的左看右看,找到了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威廉,繞開人羣走過去,來到他的身後。
“李斯特先生,事情已經辦妥了,蒂姆答應明天就到領主府登記領證。”
“哦,幹得不錯!”
威廉心不在焉的應付了一句,便伸直了腦袋往河邊看。視線的另一端,孩子們已經把車輪立刻起來,一小部分沉在水裡。在水流的作用下,車輪一點一點的轉動起來。
發現車輪動了,河岸邊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石磨旁的那幾個孩子扭頭看了一眼,反而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想要把小車輪連在石磨的把手上,卻始終夠不着。其中一個男孩後退了兩步,歪着腦袋想了想,很快便發現了端倪,撿起地上的錘子,叮叮噹噹的敲起來。
威廉見了,微微頷首,但馬上又堅定的搖了搖頭,顯然是對其中的某人感到不滿。
昆特是個察言觀色的好手,見狀立刻道:“李斯特先生,要我過去幫忙麼?”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昆
特也不堅持,依舊站在威廉的身後,興致缺缺的東張西望。
小車輪終於與石磨連成一體,隨着大車輪的轉動,連接兩個車輪的橫杆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顯然已經不堪重負。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雙眼。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橫杆突然喀嚓一聲斷成兩截,大車輪也因爲突然失去重心,轟然倒下。
唉……
孩子們不約而同的一聲嘆息,那個拿錘子修補小車輪的小男孩,更是撲在石磨上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看見車輪塌了,昆特的內心深處隱隱的有些幸災樂禍,側頭再看威廉,發現他居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顯然早有所料。
明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還要跟着這些小屁孩胡鬧,難道他是故意的?就在這麼想的時候,威廉向石磨那邊走了過去,將那個最傷心的男孩抱了起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還是多想想爲什麼會失敗吧。找到失敗的原因,並且改正它。當你改到無需再改的時候,你也就成功了。”
“嗯!”男孩聞言破涕爲笑,掙扎着從威廉身上跳下來,招呼其他孩子一起下河撈車輪。而這個時候,威廉卻跑到勞拉和她的同學們中間,笑着說了幾句,然後一起離開。顯然是沒把那些孩子放在眼,更沒打算過去幫忙。
這算怎麼回事……昆特有些納悶,抓了抓後腦勺,跟上了威廉的腳步。
“……那個孩子叫賈斯汀,是個奴隸。當初從凱瑟琳手上要過來,也是覺得他夠聰明,想讓他幫我打個下手,幫點小忙。沒想到這個小賈斯汀真的很聰明,居然能想到用風車來帶動磨盤磨面。風車的力量肯定是不夠,所以就跑來跟我說,想利用河水來試試。其實理論上是肯定能行得通的,只是真的操作起來了,效果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好。橫杆是因爲承受不住水流的力量折斷的,小傢伙肯定會想到用更堅固的材料,或許會想到用鐵。但不管用什麼,問題總還是有的,還得一點一點的去琢磨才行……”
這是威廉說給幾個小姑娘聽得,剛開始的時候很小聲,發現昆特也在,聲音便立刻提高了不少。聽威廉的口氣,他似乎也只是個旁觀者,發現了問題,卻又不打算講出來,讓那個孩子自己想辦法解決,似乎有坐享其成的打算。想到那個孩子是奴隸的身份,昆特頓時釋然了。
說完那個孩子的事情,威廉像是才發現昆特一樣,回過頭看了一眼:“咦,昆特,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當初紫羅蘭商會撤離南方的時候,昆特另有任務,並沒在博斯維爾。等到凱瑟琳到了薩洛克郡,並且乾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昆特也依然不見蹤影。昆特執行的任務只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威廉這個外人顯然不在此列。
其實昆特回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只是現在突然裝作久別重逢的樣子,明顯是對他回來好幾天卻始終避而不見的行爲,
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昆特與威廉算不上什麼深交,給威廉提供一系列的便利,也只是在執行凱瑟琳的命令。可是在威廉看來,能夠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這便是情誼。
其實昆特並不知道,他之所以能當上薩洛克郡的稅務官,威廉的推薦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凱瑟琳的計劃裡,薩洛克局不管如何發展,商會始終不會輕易放棄。昆特年富力強,正是最能幹的時候,在凱瑟琳的心目中,他是商會主管的第一人選,只不過威廉卻不這麼認爲。
在威廉的計劃中,建設薩洛克郡就是一個模擬經營類遊戲,所有的領民和商人是遊戲的參與者,而凱瑟琳則是遊戲規則的制定者和裁判也就是GM。如果凱瑟琳再成立一個商會參與其中,那麼就等於擁有了GM和遊戲人的雙重分身。這顯然不合適,對其他遊戲人來說也不公平。所以在威廉的再三要求和阻撓下,凱瑟琳把昆特調了回來,任命他爲薩洛克郡的稅務官。但商會卻沒因此解散,只是要求不得參與經營和薩洛克郡有關的生意罷了。
這樣的安排讓威廉無話可說,便也只能聽之任之。
昆特尷尬的苦笑了兩聲,趕緊告饒賠罪,並且再三強調,這是領主大人的安排,這才讓威廉收回了白眼。既然是凱瑟琳安排的,那就算了,反正那個蠢女人整天神神秘秘的,總是一副使不完勁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想要幹什麼。
誤會解除了,雙方又開始親切熱烈的交談,談話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在圍繞着稅法在進行。說到一些精妙的問題時,雙方也會相互恭維一下。只是這樣的談話更多的像是在敷衍,幾個小姑娘聽了直撇嘴,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但談話的雙方似乎都很滿意,又說了一些鼓勵的話,昆特便告辭離開。
“威廉,你確定自己不是貴族麼?”說話的是米莎。很顯然,這位名義上的妹妹對威廉貴族式的虛僞,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其實不光是米莎,其他幾個小姑娘,對威廉的來歷也十分好奇,只是平時都不願意提出來,免得大家尷尬。此時聽見米莎這麼問,一個個全都豎起了耳朵。
“你說呢?”對這個問題,威廉從來不會正面回答。揉了揉鼻子,一句若無其事的反問,反而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遐想。
“我覺得……”米莎歪着腦袋,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深吸了口氣,用手一指:“你就是貴族!”
“好吧……”威廉雙手一攤,來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雙手抱着後腦勺,吹着口哨向城堡走去。
“喂!你怎麼能這樣?快點站住,給我把話說清楚!”米莎頓時急了,立刻優雅的舞動雙手,招出一個碧藍色的大水球,呼的一下就扔了出去。接着便是啊的一聲慘叫,只見一個全身溼淋淋的少年在大街上亡命狂奔,身後還跟着好幾個身穿貴族服飾的少女,嬉笑着扔出各種魔法追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