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辦公室在二樓的走廊盡頭,面積如同教室般大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圓弧型的大辦公桌,左右兩側的牆上各靠着一方書櫃。在辦公桌對面的一角,有一圈沙發,這裡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區,若是十幾個人在這裡開個會,絕對沒問題。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老闆椅上,擺動雙臂做了個擴胸運動,拉開抽屜,拿出一沓羊皮紙。藉着背後玻璃窗射進來的光線,可以看到羊皮紙上用漢字清晰的寫着造紙術三個字。
這片大陸上用的紙普遍都是羊皮紙,也有一些是牛皮紙,但不管是羊皮紙還是牛皮紙,都是食物的副產品,人類不可能爲了幾張紙而大量宰殺牛羊。
這樣的紙張,不但價格昂貴,而且書寫不便,唯一能稱道的,恐怕也就剩下便於保存這一個優點了。因此造紙的計劃早在博斯維爾城就已經開始了,只是因爲其中發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直到此時,方纔得空。
羊皮紙上記載的造紙術,算是《天工開物》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天工開物》裡提到的造紙材料是竹子,薩洛克郡因爲條件所限,威廉能用的只能是一種類似竹子的韌性非常好的竹絲草。好在這種植物生命力頑強,到處都能生長,又屬於那種牛不吃羊不啃的存在,所以造紙的原材料,基本上無需擔心。唯一讓威廉傷腦筋的,便是把這個黑鍋扣在誰的頭上。
有了玻璃的教訓,現在威廉不管做什麼都會瞻前顧後想很多。紙的出現雖然不會動搖魔法學院在大陸上的根基,但是它作爲文明的載體,動搖的卻是整個大陸的貴族集團。這可不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或A或B,至少還有50%的得分機率,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威廉寧可棄權得零分。既然沒得選,那就死道友不死貧道,把黑鍋扣在魔法師頭上好了。
在羊皮紙的最末端,用極爲標準的正楷寫了幾個人的名字,米婭、莫妮卡、貝拉、吉爾、米莎、勞拉。寫完了之後,又果斷的將勞拉的名字給劃掉了。勞拉雖然也是魔法師,但毫無背景,這個黑鍋她背不起。順帶着,也把吉爾的名字給劃掉了。吉爾是魔法學院院長,大魔法師塞洛繆·沃特金斯孫女。把造紙術記在她的名下,那不是在讓她背黑鍋,而是送了一場天大的富貴給沃特金斯家族。這種損己利人的蠢事,威廉幹不出來。
至於米莎,想了想,筆尖劃過她的名字,放棄!李斯特家族的招牌雖然堅挺,但是這家人的立場一直飄忽不定。明明是荒古大陸人,卻爲另外一個世界代言了幾千年。這也就能理解爲什麼這家人明明是大陸第一世家,卻始終與這個大陸上的貴族格格不入了。崇尚騎士精神的荒古大陸人,最忌諱的,便是這種兩頭拿好處的二五仔。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上次在博斯威爾,李斯特家族派來的代表埃德蒙·李斯特給威廉的印象很不好。明明都年紀一大把了,卻還能迷得少女少婦們驚叫連連,而自己這個風華正茂的小白臉,卻連一個正牌女友都沒有,怨念深重的威廉,又在米莎的名字上添了幾筆,變成了刮刮卡的黑條。
第一輪篩選過後,備選名單隻剩下了一半。丁香王國的小公主貝拉,因爲專業不對口,在第二輪中出局,最後只剩下了米婭和莫妮卡。
米婭和莫妮卡,一個專攻魔藥學,一個精通鍊金術。從專業上來講,能發明出造紙術並不會讓人感到奇怪。但是考慮再三之後,威廉在米婭的名字上畫了個圈,算是最終敲定。原因很簡單,雖然米婭的家世不如莫妮卡顯赫,但是她一個所有人都沒有的優勢,他老爹是光明教會的白銀騎士。
白銀騎士在光明教會中的地位只能算是中下,只比草根級的青銅騎士要高一點點,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在光明教會內部,並不以個人勇武排資論輩,戰鬥值高的人,不一定就地位高,就算一個人能單挑整個魔法學院,也未必能坐上大騎士長的位置。但要是哪個小兵走運,碰巧發現躺在自家門前奄奄一息的乞丐原來是光明教會通緝榜上的頭號瀆神者,那麼他從此就發達了,統領全大陸光明騎士的大騎士長或許當不上,但騎士長的位子肯定跑不了。要知道在光明教會內部,騎士長和大騎士長之間,也就差了一級而已。
威廉不確定一旦造紙術出現之後,對光明教會的發展會起多大作用,光明與黑暗之間的平衡是否從此就被打破。但至少米婭和她的家族,會對自己感恩戴德一輩子。
就你了!
打定主意,威廉又用這個大陸的文字,將造紙術的秘方重新謄抄了一遍。
幾天之後,在薩洛克郡一處隱蔽的小山溝裡,一個小型的作坊悄然興起。幾個守衛在此的重甲騎士,佩戴着醒目的光明教會標記,怒眼圓瞪,警惕的注視着周圍,任何膽敢靠近此處的生物都會被無情抹殺。因爲他們接到的,就是這個命令。與此同時,一封加蓋了光明教會印戳的加急信,正在無限接近光明帝國的聖城卡斯迪拉。
……
清晨的維斯河上波光粼粼,初升的太陽將半個天空裝扮成漂亮的橘紅色。三三兩兩的野鴨在河面上嘎嘎嘎的從遠處飛來,時而把頭扎進水裡抓魚,時而又用力的撲騰兩下,游水嬉戲。累了,就浮在水面上,順着水流慢慢的向下遊飄去。
當初挖維斯河的時候,只是爲了把上游大湖的水引到薩洛克郡來,沿途灌溉一下兩岸的農田。所以這條人工河挖的並不寬,水流的目的地,也只是另一個面積稍小一點的湖泊。可誰知維斯河貫通後,原本的河道根本承載不了上游傾瀉而下的湖水,於是河道兩邊地勢稍淺的地區全都遭了秧。在水流的作用下,舊的河道不斷坍塌、沉積、沖刷,短短半個月不到,就變成了如今這條寬達十餘米的大河。於是閒的蛋疼的某人,便有了駕舟西去的興致。
船是不可能有的,有的只是臨時綁紮的一個木筏。木筏
上並排放兩張躺椅,中間再支一把傘遮陽。再找個撐竹筏的苦力和伺候茶水的小女僕,這就是威廉和卡特琳娜的休息日。
荒古大陸是沒有休息日這一概念的,但是爲了跟另一個世界接軌,便在威廉的強烈要求,和凱瑟琳伯爵的認真考慮之下,薩洛克郡便從魔法歷1736年開始有了休息日。
撐船是門技術活,這對馬背上長大的阿杜來說,簡直就是一次災難。腳下的木筏晃來晃去,身子也跟着歪歪倒倒,忽然一個浪頭打過來,阿杜趕緊將手中的竹竿往河底一插,想要把木筏穩住。可誰知手上用力太猛,竹竿竟然被壓成了一個半圓,接着腳下突然一沉,阿杜本能的向上一跳。於是悲劇,出現了……
失去船工的木筏順着水流慢慢的漂向下游,只留下一個身穿白色女僕裝的姑娘滿臉驚恐的抱着竹竿,孤立的矗立在河中央。遠遠望去,就像是在河裡插了個麪人。然後就像在看無聲的老電影一樣,竹竿在河水的沖刷下不斷的搖擺,姑娘一點一點的往下滑,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過脖子、下巴、鼻子、眼睛、頭髮。
咕嚕嚕嚕……
再然後,一個身影動作優美的躍入水中。
人是救上來了,但始終緊閉着雙眼,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威廉朝身邊的卡特琳娜看了看,又朝小艾咪看了看。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挽起袖口,跨坐在小姑娘身上,揉揉胸親親嘴,揉揉胸親親嘴。
呃……其實是在做人工呼吸。
過了好一陣,小姑娘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艱難的睜開雙眼,卻被陽光照的眼睛一花,隱約發現一個黑影一閃即逝。等到眼睛適應了周圍的環境之後才發現,威廉·李斯特大人正坐在自己的身上,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還在一下一下的用力。於是喉嚨裡咕嚕一聲,又暈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被無厘頭的意外事件攪了局,這時也沒了再遊玩的興致,用繩子拖着木筏,大家一起往回走。與來時相比,阿杜顯得極爲深沉,平時大大咧咧的小姑娘抱着雙肩,低着頭走在最前面,偶爾會停頓一下,但也沒什麼表示,繼續低着頭向前走。
等到了靠近薩洛克郡的臨時碼頭,把木筏拴在碼頭上的一根木樁上,小姑娘這才終於鼓足勇氣,滿臉羞紅的走過來:“謝……謝謝……”
“啊……哈哈哈……不用不用,其實是娜娜救的你,我只是後來幫了點小忙……呃……你這是什麼意思?喂!別跑啊!把話說清楚!”
看着小姑娘突然拔腿遠去,威廉就像是中了邪一樣愣在當場。半響之後,終於緩過神來,低頭看了看手裡突然多出來的一串用繩子穿起來的動物牙齒,威廉頓時滿臉悲憤。
“喂!救你的真是卡特琳娜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的無厘頭落水事件,後果遠比威廉想象的還要嚴重。因爲用多瑪嬸嬸的話說,阿杜已經是威廉的女人了。按照草原人的習俗,女孩打一生下來便開始收集動物牙齒,每年一顆,並把它們串成項鍊。等到遇上心愛的男人時,便把這串項鍊作爲信物送給愛人。
拿出牙齒項鍊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15顆。威廉在手心裡顛了顛,默默的塞進懷裡,五官擠成一團。
躲在房間裡已經整整三天,威廉不敢出門,就是怕撞見多瑪嬸嬸。可偏偏事與願違,見威廉不出門,多瑪嬸嬸便守在威廉的窗戶底下,逢人便說威廉已經收下了阿杜的信物云云。
我勒個去!明明是她強塞給我的好不!
被人莫名其妙的擺了一道,威廉有足夠的理由表示悲憤,可在這件事上,終究還是自己比較佔便宜。草原人的文明程度不高,在婚姻方便也不太講究,不像南方的文明世界嚴格遵循着一夫一妻制。只要威廉願意,阿杜隨時可以過來侍寢。而實際上,多瑪嬸嬸也不指望威廉會真的娶阿杜爲妻。把事情鬧得天下皆知,也只是想在將來的某一天,在威廉入主薩洛克郡之後,能給阿杜一個合法的情人身份。
於是在第四天,處於風口浪尖的另一個女主角,凱瑟琳伯爵敲響了威廉房間的門。開門,關門,然後相視而坐。
“我剛從艾咪那兒過來,這件事,的確是阿杜誤會了。呃……喂!你這是什麼態度?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
發現威廉明顯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凱瑟琳頓時火冒三丈。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屬於躺着也中箭的那種,如果不是多瑪嬸嬸昨晚跑來哭訴,求自己給阿杜一條活路,自己也不會跑東跑西,多方求證,然後來找威廉準備把事情說清楚。誰知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反而顯得有些自作多情。
強忍着撲上去咬死對方的衝|動,凱瑟琳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收腹挺胸擡頭,雙眼平視,淑女到了極點。就連正兒八經學過貴族禮儀的威廉也不得不承認,凱瑟琳的坐姿,規範的無可挑剔。只是臉上的表情,多少有點嬌嗔的味道。
“好吧,那你想怎麼樣?”威廉聳了一下肩,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件事本來就是誤會,我躲着,就是怕旁生枝節,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躲過去……”
想到多瑪嬸嬸平時沒心沒肺的樣子,威廉又搖了搖頭:“……這個女人啊,平時看起來癡癡傻傻的,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反而變得聰明起來了。不過也算她走運,遇上的是我,如果換做別人,恐怕根本就沒當回事。其實她心裡,恐怕也沒指望我會接納阿杜,鬧這麼大,恐怕也只是想幫阿杜多撈點好處罷了。對這個撿來的女兒,她算是用心了。也罷,把這個拿給她吧……”
“什麼癡癡傻傻的啊,真是的!多瑪嬸嬸年輕的時候,又聰明又漂亮,要是你早生二十年,或許也被她迷的神魂顛倒……”凱瑟琳翻了個可愛的白眼以示抗議,伸手將遞到面前的一沓羊
皮紙拿了去。
“這是……”凱瑟琳低頭一看,只見羊皮紙上第一行,寫着《罐裝食品加工流程》的字樣。
疑惑的擡着頭,正好看見對面輕點了一下下巴,於是又低頭去看。羊皮紙上的字很潦草卻又一氣呵成,像是早就有了腹稿,匆忙間寫出來的。因爲是要交給多瑪的,凱瑟琳只是粗略的看了下,但也能看出,這是一種長期保存食物的方法。
目光從最後一個字上收回,對面略帶磁性的男中音再次響起:“本來打算等阿杜心性再成熟一點的時候拿出來的,但是被多瑪嬸嬸這麼一鬧,索性現在就給她算了。罐裝食品,唔……我稱它爲罐頭。當初在艾木拉小鎮第一次遇見肖恩管家的時候,他的任務便是在押運一批水果,結果路上一耽擱,水果便爛了一大半。可如果事先在艾木拉小鎮的時候就把水果做成罐頭,再運往目的地,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當然,做成罐頭之後,味道就會差很多,但總比爛了的強……”
“博斯威爾城的貴族連爛水果都敢吃,野蠻人真的好可怕。”威廉在心裡腹誹了一句,又繼續道:
“當然,薩洛克郡沒有水果,但又牛羊肉啊。把肉煮熟,加入香料,做的可口一點。嘴饞的時候來上一罐,或者出門遠行的時候,帶上幾罐,總比啃乾硬的烤肉乾好……唔,本來還有一種,就是壓縮餅乾,但壓縮餅乾只要一出來,肯定會被軍隊盯上。軍需品我是不打算碰的,所以只好放棄了……”
凱瑟琳對所有賺錢的生意都非常敏感,突然冒出個罐頭,自然不肯放棄,於是努力的聽。聽到高溫殺菌、真空包裝這樣的專用名詞,便只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有心求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爲了支撐薩洛克郡,紫羅蘭商會數十年來積累的財富即將告罄,眼看着一個賺錢的買賣就要落入一個草原小姑娘的手裡,凱瑟琳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就在心裡盤算着該如何說服多瑪,把罐頭秘方扣下來的時候,卻感覺肩頭一沉,擡眼再看,威廉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側。
“你啊……爲什麼總當自己還是商人呢?”
威廉嘆了口氣,身體一轉便站到她的身後,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恰到好處的揉捏着。凱瑟琳頓時感覺雙肩一麻,旋即又酸又脹,但不知不覺間,整個人便放鬆了下來。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麼?你是伯爵,是薩洛克郡的領主,你要做的,便是讓你的領民富裕起來。他們負責賺錢,你負責收稅,各幹各的,互不干涉。如果你心黑一點,就把收上來的稅拿去揮霍,去享受。如果覺得良心上過不去,那就拿出一點點來,讓稍微改善一下窮人的生活。當然,你不能給的太多,給多了,那些人就會變懶,變得不再願意勞動。讓他們吃個半飽,看到希望,做事纔會更加賣力。”
威廉的出身,註定他不會成爲一個馬丁·路德·金這種爲別人而活的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平時接觸的言論,讓威廉對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基本不會有什麼同情心,反而認爲僱傭他們,給他們薪水,是一種施捨,絲毫沒有自己纔是剝削者的覺悟。這樣的思想,在另一個世界屬於被批判的一類,但是在荒古大陸,卻與貴族的主流思想步調一致。
被威廉道破自己的小心眼,凱瑟琳不由的臉上一紅。其實她也知道現在當了領主,就不能再用商人的那一套行事。可是每次看到城堡地下室的金幣成箱成箱的向外搬,凱瑟琳就感覺心如刀割,如果再這樣只進不出,就真的要瘋了。
可是,爲什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呢……
“呀!”凱瑟琳終於醒悟過來,今天來此的目的是爲了阿杜啊,怎麼說着說着就……算了,這人就是這樣,每次找他談事情的時候,都會在不經意間把你帶進溝裡去。不過有了罐頭,也總算可以跟多瑪交差了。
將羊皮紙捲成一卷,咬牙切齒的對着威廉的額頭就是一下。再轉身,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優雅的離開。
等到凱瑟琳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威廉這才明顯的鬆了口氣,揉了揉有些吃痛的額頭,無奈的苦笑。自己與凱瑟琳已經跑了兩年的馬拉松,感情基礎是有了,但要想再進一步,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這次突然殺出個阿杜,凱瑟琳明顯有些慌了手腳,自己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是雙方當着面,卻又都不肯把那層窗戶紙捅破。難道就像別人說的那樣,太熟了反而不好下手?
凱瑟琳是不是這麼想的不知道,但是威廉敢肯定,自己纔不會有這種心理障礙。可是到底是什麼擋在了兩人中間,威廉思索了很久,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還是……順其自然吧……
站在窗前,威廉雙手支撐着窗臺向外遠眺。此時的薩洛克郡,終於有了城市的樣子。寬闊筆直的街道,綠蔭成行,一棟棟精緻的房屋,就像清晨出操的軍隊一樣,整齊劃一的排成方隊,接受城堡的檢閱。運鹽的平板馬車從四面八方彙集到這裡,裝運食鹽,然後再風一樣的疾馳遠去。只是快到視線盡頭的時候,馬車陡然減速,一路顛簸着駛向目的地。
食鹽是薩洛克郡的支柱產業,但不是唯一。所有領主府名下的農田,已經按照凱瑟琳的要求種上了玉米和土豆,至於領民的自留地,則不在此列。只有稻穀麥子纔是糧食,這是荒古大陸人的共識,已經在此安家落戶的新薩洛克郡人也不例外。
熬麥芽糖的秘方早就隨着阿杜的大嘴巴,傳的天下皆知,原本只知道熬甜菜的人們忽然發現,原來糧食也能熬糖。於是彷彿在一夜之間,各種與糖有關的生意便全都冒了出來。最先熬糖的人,算是發了筆小財,跟在後面拾人牙慧的,便只能賺點零花錢貼補家用。在本地市場趨於飽和之後,便有人開始挨家挨戶的收糖,拉到附近的阿格尼斯城去販賣。
唯一讓人不爽的,是領主府的稅務官又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