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見市領導!”
“嚴懲黑心的鼎榮公司!”
“梅天富還我血債!”
“……”
市政府門前,數百名警察組成人牆,隔離着憤怒的示威者。民工們喊着口號,高舉着寫有各種激昂文字的橫幅,把市政府門口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鼎榮公司在渝海有十幾個工地,此時都已經全部停工了。不同包工隊的民工對於利塘工地上發生的事情感同身受,也不知道受到什麼人的鼓動,便一齊來到了市政府,要求政府對鼎榮公司施加壓力,改善工作條件,撫卹工傷遇難的同伴。
“鼎榮公司搞什麼名堂,和梅天富聯繫上沒有?”
市長張象震站在位於市政府大樓頂層的辦公室,透過落地窗看着下面的混亂場面,臉色鐵青地向市公安局長劉天航問道。
“沒有,梅天富和他的兒子梅正金都無法聯繫上,手機沒開,也不在家裡,公司說他們倆已經有兩天沒有到公司去了。”劉天航報告道。
“簡直就是故意搗亂嘛!”副市長鄔建英道,“國際藥學年會明天就要開幕,今天就已經有一大批外賓抵達渝海了,這樣一個場面,給渝海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張象震道:“省裡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省長親自來了電話,要求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妥善解決這起羣體事件,而且要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大家說說看,有什麼辦法?文龍,你最瞭解情況,你先說說。”
被點到名的利塘區區長董文龍縮了縮脖子,苦着臉說道:
“這件事情,我們區裡一開始就已經和鼎榮公司聯繫過了。他們派了一個副經理過來與民工交涉,這個副經理說,梅天富沒有給他授權,所以他什麼條件也無法答應,這樣交涉的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的。我們問他梅天富到哪去了,他說不知道,只聽說是去處理什麼急事了。我們也試圖和民工進行溝通,希望他們能夠保持克制,但沒什麼效果,他們說區裡的承諾不算數,必須得到鼎榮公司的答覆才行。”
“我們調查過,民工中間有人在故意激化矛盾,拒絕接受政府的調解建議。”安全局長韓飛冷冷地說道。
“是鼎榮公司的競爭對手嗎?”張象震問道。
韓飛搖搖頭,道:“不是。”
“那是怎麼回事?”
韓飛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是我們的老朋友,他們是衝着這次藥學年會來的。”
“攪亂藥學年會?”鄔建英詫異道,“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還有,韓局長,你說的老朋友,是指誰?”
“我明白了。”張象震卻是點了點頭,道:“攪亂藥學年會也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他們的真正目標,恐怕是1206所吧?”
“正是如此。”韓飛說道。
“1206所?”董文龍驚了,“韓局長,你是說,這是國際間諜在搗亂?”
韓飛道:“只是一種猜測吧,事實上,劉局這邊的警力已經被牽扯住了,如果藥學年會那邊再出點什麼亂子,我們除非抽調1206所那邊的保衛力量,否則根本無法應對。”
“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董文龍做出一番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其實,在他的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這個事件的背後是國際間諜在挑動,那麼利塘區在這件事裡的責任就輕得多了,畢竟反間諜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區能夠做到的。
鄔建英是市裡分管經濟工作的,平日裡與市裡這些大企業家的關係都非常不錯,對梅天富也算是比較瞭解的。聽到韓飛的話,她有幾分不敢相信地問道:“韓局長,你的意思是說,梅天富父子和國際間諜機構有關係?我看過梅天富的發家史,應當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啊。還有,如果梅天富的確是國際間諜,說不定現在已經逃離中國了,故意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咱們收拾。”
劉天航道:“鄔市長,我們已經查過出入境記錄了,梅天富和梅正金都沒有出境。我們通過韓局那邊給各地海關下了協查通報,一旦發現梅天富父子試圖出境,當地海關馬上會把他們扣押下來。”
韓飛道:“我們現在還不能判斷梅天富是否與國際間諜機構有關係,這個事件,也有可能只是偶然的,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張市長,鄔市長,我覺得這個時候市裡應當當機立斷,查封鼎榮公司的所有賬戶和資產,派人接管,同時由接管的人員與民工進行談判,安撫遇難民工的家屬和親友,儘快使事態轉向平穩。”
劉天航附和道:“我贊成韓局的意見,梅天富父子明顯是故意躲藏起來的,至於他們躲藏的動機,目前還無法判斷。我估計要找到他們父子的難度比較大,而時間不等人,還是儘快接管鼎榮公司爲好。”
張象震想了想,對鄔建英說道:“建英,我覺得兩位局長的意見可行,你看呢?”
鄔建英提醒道:“鼎榮公司是合法經營的企業,同時還是市裡的經濟支柱。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查封他們的賬戶和資產,日後恐怕會有一些法律上的麻煩,另外,其他企業家恐怕也會有些擔心的。”
張象震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民工們的情緒非常激動,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很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鼎榮公司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而能夠解決問題的梅天富父子卻突然失蹤,他們毫無疑問是應當對這件事負全部責任的。市政府採取果斷措施,也是爲了平息事態,我想在法律上不會有什麼問題。”
“要不要開會討論一下?”鄔建英說道。
張象震道:“也好,你馬上去通知辦公室,10分鐘之後在我這裡召開市長會,討論這個問題。”
鄔建英答應一聲,轉身正欲出門,樓下的形勢卻忽然發生了變化。只見有幾個人匆匆忙忙地從遠處跑來,在集會的民工們身後喊了幾句什麼,緊接着,民工隊伍一下子就開鍋了,在幾位帶頭者的領導者,衆人迴轉身,像退潮一樣嘩啦啦地全部跑開了。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們有些措手不及,有些人跟在民工後面追了上去,另外還有一些人則在手忙腳亂地打着電話,向領導請示策略。
“廖志強,下面出了什麼事,民工們爲什麼都撤了?”劉天航拿起對講機,向着在樓下現場的警員問道。
話筒裡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劉局,出事了!剛纔有幾名民工跑來跟大家說,有一羣穿着鼎榮公司制服的打手襲擊了民工們住處,打傷了幾十名民工家屬,其中還有一些孩子。民工們現在都回去報仇去了!”
“什麼,鼎榮公司的打手襲擊了民工家屬!”鄔建英眼睛都瞪圓了,“梅天富瘋了,這個時候還在火上澆油,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鼎榮公司的人!”韓飛思維極快,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斷,“梅天富沒這麼大的膽子,他的手下更沒有這個膽子。這一定是有其他人在渾水摸魚,想進一步激化矛盾。”
“我也這樣看。”張象震道,他轉向劉天航,說道:“天航,讓你的人迅速趕到現場去,務必要控制住局面,不能再發生衝突。還有,命令經偵大隊馬上查封鼎榮公司,停止鼎榮公司的一切活動。至於襲擊民工家屬的那些人……”
“交給我吧。”韓飛道,“查這種魑魅魍魎,是我們的專長。”
“好,那就交給老韓你了。”張象震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不用有什麼顧慮,天大的責任,有我們市政府來擔。警力方面的事情,我會和省裡聯繫,請省公安廳從各市抽調一些人來支援。他們不是不想讓咱們開好這個年會嗎,我們偏要把它開好,他們有多少招式,就全使出來吧。”
“謝謝張市長的支持!”劉天航和韓飛雙雙給張象震敬了個禮,然後便一邊打着手機安排任務,一邊迅速地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利塘區,民工們居住的臨時工棚區裡,一片狼藉的景象。一些活動板房已經被推倒了,民工們簡單的生活用品扔了一地。大人在哭,小孩在鬧,簡直就是被土匪洗劫過的場面。
“怎麼回事?是誰幹的!”
匆匆從集會現場趕回來的民工們七嘴八舌地問道。
“是鼎榮公司的人!”家屬們回答道,“他們穿着公司的制服,還說我們給公司添了亂,讓梅總不好受,他們是來教訓教訓我們的。”
“特喵的,跟他梅天富拼了!”有人高聲地喊道。
“對,咱們不去市政府了,到鼎榮公司去,燒了梅天富的老窩!”更多的人跟着鼓譟起來。
“走,燒梅天富的老窩去!”
“我這裡有汽油!”
“帶上撬棍!梅天富的人敢動手,咱們就開了他們的瓢!”
“我去開車,大家坐車去!”
大家亂烘烘地向外走,迎面走來了一羣人,領頭的是一個20歲不到的年輕人,他揚起手向着衆人喊道:“各位,大家先別亂,你們都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