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貴妃等人也慢慢地靠近了亭子。
“皇后娘娘您瞧瞧,這御花園的花可真是越發好看了!”純妃在皇后身邊笑道。
“嗯!”皇后淡淡地應了一聲,今日她無心賞花,總覺有些心神不寧。
而貴妃,則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宮女霜秋,低聲道:“就是前面的亭子?”
“是,娘娘,方纔姑姑就在此處的!”霜秋在她耳邊回道。
貴妃聞言不着痕跡地往四周瞧了瞧,卻並未發現拂柳的影蹤。
難不成那丫頭是見衆人過來了,故意躲了起來?想到此,貴妃心中那一絲疑慮完全打消了。
就在此時,她身邊的嘉妃卻搖手指着亭子喊道:“皇后娘娘,衆位姐妹你們快看!”
衆人順着她的手看了過去,頓時,吸氣聲此起彼伏。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這御花園的亭子裡……”嘉妃說到此臉色微紅,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離得不遠,衆人也瞧了個清清楚楚,那男子一身青衣,背對衆人,懷裡抱着一個女子。
皇后也被驚到了,心道,難不成這便是貴妃所說的新鮮玩意,這可真是夠“新鮮”的,可這“新鮮”背後只怕隱藏着殺機吧。
“貴妃姐姐,您讓我們頂着烈日來逛園子就是爲了看這個?”純妃臉色也微微泛紅。
不過她這話倒是說出了衆人的心聲,貴妃娘娘每每請衆人皆是有目的的,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原本在後宮中,若是有人私通,被發現後主子們早就命人上前拿人,哪裡會像此時這般平靜。
衆人皆以爲這是貴妃早有預謀的,只怕她下了絆子,包括皇后在內的衆人均冷眼旁觀。
貴妃見衆人如此漠然,心中頓覺有些生氣了。她瞪了純妃一眼,率先進了亭子。
按理說衆人弄出了這麼大的聲響,亭子裡的兩人早就該嚇壞了,怎會還抱在一起,視衆人如無物。
貴妃心中雖有疑慮,可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厲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後宮,其罪當誅,來人啦,還不將他們給本宮綁起來。”貴妃心中冷笑不已,皇后,你不是總想看本宮的笑話嗎?可你竟調教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賤人,此番本宮便讓衆人瞧瞧你的笑話。
貴妃一聲令下,她身邊的首領太監馮清州立即帶着小衛子等小太監一擁而上。
“放肆!”就在此時,皇帝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
待皇帝轉過身來,衆人皆愣住了。
“皇上萬福金安!”皇后首先醒悟過來,屈膝問安。
“皇上萬福金安!”衆嬪妃們也跟着行禮。
“皇上……臣妾,臣妾不知是皇上,皇上恕罪!”貴妃萬萬想不到此人竟是皇帝,着實被嚇得不輕,兩腿一軟便要跪下去請罪,但她還是有些不死心,往皇帝懷裡的人看去,這一看,她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整個人都站不住了。
拂柳……竟然是拂柳……
“娘娘……”她身邊原本跪着的霜秋立即爬起來扶住了她,這才讓她沒有跌倒。
“放開本宮!”貴妃一把推開她,搖手指着皇帝懷裡的人,渾身都在發抖,“拂柳……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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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見她如此,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一想到她平日的所作所爲,便覺得是時候給她一個教訓了。
就在此時,原本昏迷過去的拂柳悠悠轉醒,她見了貴妃,先是一喜,正準備告訴貴妃她被人給打暈了,卻猛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人抱在懷裡,頓時被嚇得臉色慘白。
“娘娘……奴婢……”
“拂柳!”皇帝柔聲喚道。
拂柳呆呆地回過頭去,這才發覺她竟然是被皇帝抱在懷裡,原本只發生在夢裡的事卻突然成了現實,拂柳原本該高興纔是,此時反而嚇得渾身發抖。
“臣妾給皇上道喜了!”皇后笑道。
一聲道喜,在貴妃聽來宛若晴天霹靂,她看着拂柳,雙眼通紅,心中的恨意上升到了極點。
她決不允許身邊任何人有那個機會飛上枝頭,莫說機會,就連念頭也不許有,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誰敢對她不忠,那便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若是旁人想攀高枝也說得過去,可拂柳,那是她身邊最爲得力的宮女,這些年她自問從未虧待過她,她爲何要背叛自己,爲何?
貴妃怒極反笑:“是,臣妾也給皇上道喜了!恭喜皇上又納新人!”
“皇后和貴妃倒是朕的解語花,特別是貴妃,能如此大度,當真讓朕刮目相看!”皇帝笑道。
“皇上如此說,那便是覺得臣妾小氣了!”貴妃不依了,看着皇帝嬌聲笑道,彷彿方纔的怒氣已煙消雲散了。
皇帝倒是有些詫異了,笑道:“拂柳是貴妃宮中之人,朕自然不能讓貴妃忍痛割愛,拂柳,回你主子身邊去吧!”
皇帝的笑容在拂柳眼裡宛若催命符,她呆呆地從皇帝懷裡站起來,跪在了貴妃面前。
“拂柳是臣妾宮裡的人,皇上喜歡她不僅是她的福氣,也是臣妾的福氣,臣妾便向皇上討個賞,給她個分位,皇上意下如何?”貴妃看着皇帝,很是乖巧地說道,與她平日裡那飛揚跋扈的模樣相差甚遠。
她豈不知皇帝是在試探她,衆人也等着看她的笑話,她自然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至於拂柳這個小賤人,先讓她得意吧,總有一日,她會讓這個小賤人生不如死!
“難得貴妃如此懂事,吳書來!”皇帝高聲喚道。
可剛剛喊出口,皇帝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了,方纔他讓吳書來躲了起來,此時也不知他躲到哪裡去了。
“是,奴才在……”吳書來躲到花叢中,這會子聽皇帝喚他,一急,便往外衝,卻被花枝掛住了頭髮,一時出不去了,急的滿頭大汗。
皇后等人見此,均忍俊不禁,低聲笑了起來。
“奴才來了,來了……”吳書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花叢裡跑了出來,待他跑到皇帝面前,原本只是小聲偷笑的衆人便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原來他頭上竟然還掛了一朵大紅的牡丹花。
皇帝也笑了,心中頓覺舒爽了不少。
“吳書來,傳朕旨意,承乾宮宮女林佳拂柳,溫婉謙恭,着納入後宮,充爲答應!”
“奴才領旨!”吳書來高聲道。
貴妃聞言,看着跪在地上的拂柳,眼中滿是冷意。
而衆人見拂柳被皇帝封了個末品的答應,還未曾有封號,也不放在心上了。
“皇上,既然拂柳成了答應,那臣妾回宮便讓人收拾一處偏殿給她住,再撥兩個宮女、兩個太監去伺候她!”貴妃笑道。
皇后聞言,神色一凜,柔聲道:“皇上,臣妾看還是讓林答應搬出承乾宮吧,以免叨擾了貴妃妹妹,再則,宮女充爲答應,理應住在鹹福宮或啓祥宮纔是!”
鹹福宮、啓祥宮住的大多是地位較低的嬪妃,亦或是不受寵的嬪妃們。
大多宮女出身的嬪妃起初都是住在那裡的,待有了孩子,身份地位高了,才住到別的宮中。
“皇后說的在理,那便賜住鹹福宮西配殿吧!”皇帝笑道。
“是!奴才這就讓人去打理!”吳書來立即應道。
“拂柳,還不快謝恩!”貴妃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拂柳笑道。
“謝皇上恩典,謝皇后娘娘恩典!”拂柳顫聲道。
“皇上,臣妾怎麼瞧着拂柳不大樂意呢!”純妃嬌聲道。
“純姐姐只怕看錯了!拂柳……不,林答應今兒個可是大喜呢,只怕是樂的有些回不過神了!”嘉妃笑道。
純妃本想再說些什麼,卻見嫺妃看着她輕輕搖搖頭,便作罷了。
“快午時了,烈日當空,你們都散了吧!”皇帝低聲吩咐道。
“是!”衆人微微屈膝應道。
“吳書來,今日便讓林答應侍寢吧!”皇帝笑道。
皇后聞言微微一頓,貴妃更是緊緊地捏着手裡的錦帕,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心裡卻把拂柳恨得牙癢癢的。
其餘衆人也神色各異。
皇帝十來日未曾召幸後宮嬪妃,只因前幾日忙於政務,後又出宮被箭射傷了,爲了不讓人發現,他便未召嬪妃侍寢。
十來日未曾召嬪妃,今日卻召了這拂柳,當真讓人嫉恨。
數道宛如刀子般冷冽的目光冷冷地刺向走在最後的拂柳,若是真刀,只怕此時她渾身已千瘡百孔了。
“林答應請隨奴才來,皇上喚您!”吳書來受了皇帝的旨意,又跑上去火上澆油。
拂柳渾身發抖,哆嗦着腿和他退回了亭子,跪了下去。
皇帝見衆人走遠了,並未叫她起身,而是閉目養神,許久後才睜開眼來,看着拂柳,目中一片冷然。
“今日之事你若敢向旁人提起半句,朕定讓你五馬分屍,若魏凝兒因此受到半點傷害,朕必然誅你九族!”皇帝說罷拂袖而去。
拂柳聞言渾身顫抖,許久才哭出聲來。
她一向自詡聰明,到頭來卻作繭自縛,害人終害己。
現如今的她再也不是貴妃娘娘宮裡的管事姑姑了,而是皇上用過後丟棄的棋子,爲了保護魏凝兒而丟棄的棋子。
從進宮那一刻起,她便期望有朝一日能成爲主子,如今如願以償了,但這一切卻將她推入了無盡的深淵,稍不留神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會罪及家人。
這便是她的命運嗎?她不甘心啊!
承乾宮。
拂柳在御花園被皇上看上後飛上枝頭成爲了答應的事兒,一會工夫便傳遍了後宮。
這也讓衆多的宮女們瞧見了希望,她們原本被主子們給摧殘得毫無鬥志的心又漸漸地跳動起來。
而正在長春宮和若研喝着綠豆湯解熱的魏凝兒聽聞後,手裡的碗都掉到了地上。
“你怎麼了?”若研有些吃驚地看着她問道。
“若研,此番我有麻煩了!”魏凝兒深吸一口氣說道。
“到底出了何事?”若研雖然氣她兩面三刀周旋在傅恆和皇帝之間,可不知爲何,見她如此驚慌失措,她的心便狠不下來。
“今日我在御花園給黃大哥換藥,被那拂柳抓了個正着,說我和他私通,後來吳公公打暈了她,我便跑了。可如今她卻被皇上看中成了答應,她必定不會饒了我,若是她將此事宣揚出去,我凶多吉少,黃大哥也有危險!”魏凝兒說到此已是滿頭大汗。
憑若研的聰慧,自然猜出了魏凝兒今日所見之人與昨日所見之人是同一人,也就是皇帝,可她一口一個侍衛,一口一個黃大哥,難不成她不知那人是皇帝嗎?